为免惊世骇俗,莫桃和娜孜拉在撒里库儿外面降落,然后走路回到镇子里面。刚刚进入镇子,莫桃就听见不少议论声,所有人又都是一看见他就停下来,不禁非常诧异。招手叫来一个士兵:“你们为何没有去训练?”
士兵嗫嚅道:“今天休息。二爷,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回去帮你叫田姑娘!”说完就跑了。
莫桃更觉得古怪,急急忙忙朝“军机处”走。远远的,田慧和倪可一起从门口迎出来。田慧一把拉住莫桃的手,急道:“就你一个人回来?三爷呢?”莫桃道:“哈实哈儿很危险,天悚走不开,我回来是带大家下山去增援的。”
田慧无比失望,朝倪可看一眼。
倪可忙招呼娜孜拉一起朝里面走,笑着道:“克丽娜就盼着你回来能和她说说畏兀儿话。走!我们去找克丽娜。”
田慧伸手牵着莫桃的手想进房间。莫桃迟疑道:“我回来了,该先去知会夏珍将军一声。”田慧苦笑道:“他才不敢在这时候见你呢!刚才听见报信的说你回来了,立马躲去九郎可汗家里。”
莫桃一愣,又觉察出和戎、向山、格茸一个也没出现,皱眉问:“发生什么事情?”
田慧叹气,拉着莫桃回到房间里,仔细关上房门,才道出事情原委。
也是莫天悚百密一疏,又看不起夏珍作为,喜欢用自己人,走的时候让凌辰负责训练,也没有给凌辰指派一个御林军将领做副手。莫桃走后,凌辰依然是带领大家爬山。
莫桃选择这样一种训练方式,是看中高原上的山很不好爬,既锻炼意志力又锻炼体力。凌辰威德皆不足以服众,性又暴躁狠辣。莫桃走后,没有人再把凌辰放在眼里,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爬山的速度慢不少。尤其是羽林卫,原本就没当自己是军人,没有军纪约束,又对莫天悚不很满意,更是观山景一样不肯快走。
凌辰气坏了,停在山坡等候。后面的几个人看他脸色不好,都加快脚步朝前面跑去,偏偏龙趵和龙跃仗着和莫桃有些交情,居然走得更慢了。凌辰招呼也不打一个,抓住两人一顿饱打。在他还觉得是手下留情,没动用军法军棍,也没有打伤两人。但龙趵和龙跃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
夏珍平日是很看不起凌辰的,此刻有意挑起矛盾,居然大赞凌辰铁面无私。此后到也没有人敢再磨蹭不听命令。
平日莫天悚在,心思细腻,遇见此类事情向来是防微杜渐,请倪可出面调停,也就压下去了,这次却没有人做这件事。夏珍看出便宜,派亲兵去请龙趵和龙跃来喝酒。
龙趵毕竟大得两岁,素来和夏珍的亲兵没有任何交情,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不肯去。
龙跃正在气头上,一个人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面无人色偷偷告诉龙趵。昨夜他喝多了,和夏珍的三个亲兵赵云隆、陈珀、卫庆一起,把一个塔吉克姑娘给强*奸了。
莫天悚极重军纪,处罚也严,龙跃犯的是不可饶恕的死罪。龙趵这一惊非同小可,又问清楚赵云隆、陈珀、卫庆都只是放哨没动手,哪里还不明白是被夏珍利用了!知道事情没可能遮掩住,也是吓得浑身哆嗦。百般无奈去找霍达昌想办法。
霍达昌一听他们说完也傻眼了,气道:“这明显就是夏珍的陷害,你们怎么还会上当?抛开军纪不说,采花也为人所不齿。要我去给一个采花贼说情,我成什么人了?”
龙趵哀求道:“千不看万不看,求霍大侠看家父的面子上救救龙跃。龙跃也酒后乱性。这也怪凌辰白天乱打人。当初在邓州,龙跃曾经和林姑娘一起出去游玩过。凌辰明显就是在帮莫桃挟私报复,落在他手里没有活路。再说莫天悚就是看我们大伙儿不顺眼,开始就打过马展朝一顿。”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大吵起来,正是昨夜那个塔吉克姑娘在九郎可汗的陪同下找来军营。
龙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缩在龙趵后面:“大哥,救我!”
霍达昌看龙跃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比他的儿子没大多少,心里一软,低声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二爷曾经在龙王曹横手里救过你们一命,还因此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凌辰和田慧就算是看在莫桃那份代价上,也会救你。你不是蒙着脸的吗?只要抵死不承认,黑灯瞎火的,量那姑娘也认不出你。只是夏珍那里你我都不行,得靠田慧去想办法。”
龙跃万难相信:“凌辰和田慧真会救我?莫桃真的救过我们,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霍达昌缓缓道:“代价你们就不要问了,总之极为惨痛。莫桃为人面冷心热,抑己从人。田慧看他的面子一定会救你们。记住,出去后不管那姑娘怎么说,你都不可承认!认了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龙趵和龙跃点头答应,忐忑不安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霍达昌自己去悄悄把田慧拉到一边。田慧看外面已经闹翻天也不见霍达昌正奇怪,一听大惊。而霍达昌的确也没有看错她,田慧想起莫桃心里就疼,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龙跃被处置。说不得,只能是和霍达昌一起去求倪可想办法。
可是他们都将夏珍想得太简单了,夏珍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要的哪里是龙跃那样的小虾米!昨夜几个人的确都蒙着脸,但是稀里糊涂的龙跃并不知道,就在他与那姑娘纠缠的时候,肚子上被亲兵点了一颗黑痣。塔吉克姑娘是没看见他的脸,但是看见那颗黑痣。而夏珍让人在龙跃的肚子上点痣,却是曾经看见过凌辰的肚子上有那样一颗黑痣。
田慧一离开,夏珍就用话把凌辰逼住,要每一个人都脱衣检查。塔吉克姑娘避了开去,九郎可汗和夏珍一起,亲自检查每一个人。御林军和羽林卫都查完也没找出肚子上有黑痣的人,最后自然是查到凌辰的头上。原本凌辰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干此等事情,极好脱身,偏偏他死要面子,当着上千人的面说不出那种丢脸的事情。
夏珍气势汹汹地命人将凌辰拿下。十八卫不用人呼喝,一起过来团团把凌辰护在中间。夏珍早有预谋,根本不给十八卫分辨的时间,指责他们犯上作乱,指挥亲信一拥而上,将十八卫连同和戎、向山、格茸一起关起来。
只有田慧因为在倪可身边,躲过一劫,心知自己就是夏珍下一个目标,几乎一步也不敢和倪可分开。几次想和倪可一起去看看凌辰,都被夏珍挡住,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莫桃听完怒道:“凌辰现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我看谁敢拦着我!龙跃呢?怎么敢做不敢当?看着别人为他抵罪也不出声?”
田慧领着莫桃朝后面走去,苦笑道:“龙跃不过一个大孩子,吓都吓死了!夏珍又不是冲他去的,他站出来也没有用。且凌辰的情况明摆着,龙跃站不站出来都一样!难不成我们还真看着龙跃去死?”
莫桃默然。很快来到后院,凌辰他们一起被关在一间杂物房里,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划拳声。莫桃甚是诧异,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莞尔道:“他们天天都这样吗?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看守为难地道:“二爷,夏将军说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莫桃皱眉道:“出问题让夏珍来找我就是。把门打开!”
看守还是不肯。莫桃恼了,大声道:“让开!”上前一步,摸着门锁,一刀劈开,推开门走进去。
正热闹的一伙人一起回头,看见莫桃一下子都围上来施礼。和戎跑过来一把将莫桃抱住,委曲地叫道:“二爷,你赶快把夏珍也关几天,给我们报仇!”
只有凌辰一点也没着急,慢吞吞走过来躬身施礼,大大咧咧道:“我就知道夏珍不敢把我怎么样。他就不怕落得蜀王和沙鸿翊的下场?在这里好几天都没捞着酒喝,只能划拳过过干瘾,出去得好好喝几杯!”
莫桃啼笑皆非,暗忖也真怪不得夏珍生气,推开和戎,沉下脸道:“谁说你们可以出去了?凌辰,夏将军知不知道你是冤枉的?”
凌辰愣一下,朝田慧看一眼,气焰一下子小很多,低头轻声道:“他会不知道?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根本就是冲着三爷去的!”
莫桃冷然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向夏将军说明真相。”
凌辰看看莫桃脸色不善,心里也不太满意,扭头道:“没有!那种事情被人知道,你让我日后怎么见人?”
莫桃淡淡道:“所以不怪别人把你们关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十八卫一下子傻了!莫桃没有发话,没有一人敢跟出去。向山急忙推和戎一把。和戎叫道:“二爷,我们怎么办?”莫桃道:“你们可没有被夏将军冤枉,货真价实是以下犯上,更该被关起来。”
凌辰也是自恃有莫天悚撑腰才没把夏珍放在心上,这下委曲又大了,掉头走到里面,砰地坐下。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没精打采地看着凌辰。虽说夏珍对他们没打没骂,可是被人关着总不舒服,且这种房间不避风,冷得很。凌辰故意让众人划拳笑闹,一大半倒是不肯示弱的意思。
看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张开的嘴巴都能放进鹅蛋了,朝莫桃看一眼,又看看敞开的木门,缩在一边没敢出声,打定主意凌辰要出来他就装没看见。不想里面二十多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看见门没锁一般,且静悄悄的,不复往日的喧闹。
田慧也发懵,闹不清楚莫桃的心思。看看已经走远,才低声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莫桃道:“去找夏珍。”
田慧低声道:“你至少该让和戎先出来。她一个姑娘,多不方便!”
莫桃道:“几天时间都过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白白让人嚼舌。”
田慧不敢再说,引导莫桃一路来到九郎家里。尼沙罕站在门口,笑着道:“今天慕士塔格冰峰上的冰化了,二爷居然也肯纡尊光降。”
莫桃甚是不好意思地抓头道:“是尼沙罕大哥吧?莫桃是没脸见人。今天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了。夏珍将军是不是在老爷子那里?”
夏珍何尝不知道皇上极为宠信莫天悚,并非真的想杀凌辰,因此事情做得并不严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给莫天悚一点厉害瞧瞧,被凌辰吓唬一通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自认没法和蜀王、沙鸿翊、万时、万宣等人比,害怕起来,只不过是已经骑上虎背,偏偏凌辰极硬气不肯服软,他没台阶下不来,心里更是气得要命。他还不知道田慧早知道事情缘由,听说莫桃回来,急急忙忙跑来找九郎当靠山。
九郎哪里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内幕,本来又一直不大满意夏珍,正在生气夏珍抓住凶手久久爷不肯处理。夏珍去找他,不过自讨没趣而已。夏珍没奈何,只好又去找嗤海雅。
嗤海雅向来不管闲事,但却对莫桃相当好奇,特别是听说莫桃连玛依莱特都胜了以后,就更想见见莫桃。夏珍来后他也没有答应夏珍,只留下夏珍说闲话,让儿子去门口等着莫桃自投罗网。一看见莫桃进来就细细打量他,见莫桃气色古怪不免一惊,大声招呼道:“过来,到我身边来坐。天悚把我这里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你还没有来过一次呢!是不是怕我这里有老虎?”
莫桃莞尔,先双手抚胸躬身施礼,然后大大方方地上炕坐下,笑道:“晚辈愚驽,没天悚会说,怕达达看见心烦。夏将军原来在这里,我还到处找你。”
夏珍见莫桃神色和缓,放心不少,暗忖当着嗤海雅的面,莫桃绝对不可能过分,于是主动道:“二爷找我是不是为了凌辰?”
嗤海雅忙道:“你们的公事回去再说。桃子,你来我这里难道不是来看望我的吗?”
莫桃失笑:“夏将军,公事等我们回去再说。达达,晚辈想求您帮忙算算最近这几天的天气情况,行不行?”
嗤海雅道:“当然可以,晚上我让托克拉克把结果给你。阿布拉江可汗和阿依古丽都还好吧?”越看越觉得莫桃的气色奇怪,抑止不住心里的好奇,很是亲热地拉起莫桃的手,暗中搭上脉搏,更是奇怪,拉着莫桃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莫桃没阻止也没说破,笑一笑:“还好。”介绍哈实哈儿的情况,旁若无人地和嗤海雅聊起来。
夏珍在一边竟然插不上话,又着急又担忧,脸色不免越来越是难看。田慧却是见嗤海雅拉住莫桃还就不放了,不免担心得很,也急了,终于抓住一个空隙插嘴道:“桃子,凌辰还在等你呢!”莫桃这才和夏珍一起告辞,嗤海雅也不挽留。
刚刚离开嗤海雅家里,莫桃便开门见山问:“夏将军,莫桃孤陋寡闻,想请教将军,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罚?”
夏珍色厉内荏地道:“凌辰不是以下犯上,他是犯了严重的军纪。按律当斩!”
莫桃淡淡道:“我说的不是凌辰,是十八卫。他们是不是全部都去强*奸民女了?”
夏珍不敢再说他们是犯上作乱,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莫桃笑一笑,依然淡淡地道:“我记得好像是该打二十军棍,但将军已经关了他们两天,军棍就免了吧?让他们来给将军赔个礼,这事就这样过去行不行?”
夏珍一听要给他赔礼,又神气起来:“他们目无尊长,要磕头才算数。”
莫桃挑眉道:“正该如此。请将军回去就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让十八卫给你赔罪。”
田慧听着不对劲,忙偷偷拉莫桃一把。莫桃也没有理会。
夏珍有些得意,提着的心放下来,又问:“凌辰如何处置?”
莫桃淡然道:“按照军规,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到时候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莫某绝不徇私,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回去以后莫桃就催促夏珍传下号令,所有人都去往日练兵的山坡下空地集合。得到消息的娄泽枫和霍达昌一起找到莫桃。莫桃不等他们开口,抢先问:“抛开军纪不说,如果两位遇见采花贼,该如何处置?”
霍达昌和娄泽枫面面相觑。尤其是霍达昌,知道内幕,低头看也不敢看莫桃。田慧实在是忍不住,急道:“可是凌辰是冤枉的!”
莫桃道:“不是有腹部的黑痣为证吗?再说夏将军也不可能随便冤枉凌辰。”
夏珍甚是尴尬胆怯,急忙道:“我先去山坡等你们!”溜出去。
莫桃叫道:“将军,我和你一起去!”追上夏珍。剩下田慧三人更是闹不清楚莫桃是什么意思,忙也追着去了。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