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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仍然没有回答，默默站起来，进卫生间冲了澡，拿了湿毛巾替她擦脸，替她宽衣解带，扶她进了被窝，欲拢近她，被她推开，转过身背对了他，他只得支离半身，贴在她的耳朵边，长叹一声：“我也有苦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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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松走后不到三天，偷偷跑回了南京路。家里与学校毕竟只有一、二百米，泽典堵在门口强行接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堵得了今天也堵不了明天。此后，泽典再也不接俞松回家，也不上南京路辅蝶。俞松又成了自由自在的小鸟，

而兰叶不能视而不见不管，每天成了驮驾他们的大鸟，小孩的秉性，如新做的茅坑一样，香不了三天，俞松又回到了原来的老样子：贪玩淘气的精神抖擞，提起学习就作痛苦状。

好在兰叶极有耐心和他软磨，俞松自然要抗衡，三不时的，二人的嘴仗，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了。有时，俞松佯装甜甜的，说：“杉杉妈妈，你说我最不喜欢的是哪一个？”

兰叶头也不抬，继续检查他的作业，淡淡地说：“肯定是我！”

俞松说：“不是的。是我爸爸。”

兰叶问：“恨他打了你？”

俞松说：“不，恨他不来辅导我。他打我只疼一会儿，可你整天叽叽喳喳的，烦死人！”

把个兰叶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有时，硬对硬的抗衡时起时伏，兰叶布置作业见他半天不动，气急败坏地说：“松松，你做不做？”

俞松说：“老师没布置，我听老师的，不做。”

兰叶说：“在校听老师的，在家听家长的。”

俞松说：“咱的家长是爸爸妈妈。他们没布置，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们家唯一听你的，就是你宝贝儿子杉杉！”

兰叶气得举塑料尺，他反而挺起了胸，昂起了头，誓死如归的：“咱是英雄刘胡兰，面对刽子手的屠刀，面不改色心不跳。”……

二个小孩的学习虽然烦心劳累，她也就这样凑合了下去，当一旦平静闲暇时，自然想到中平，心里又是一阵痉挛。

他近些日子，又回到了一年前夜不早归的情形，连已成了规律的二天，都难以保证，今天过了十一点，还不见他的踪影，她瞅了一眼已睡觉的湘茹和二个小孩，小心翼翼放下沙发床，铺好被子合衣躺下来，一边等他，一边回忆一年半前的事……

那天中平破例没有酗酒，心平气和拉了她坐下，说：“我……要到深圳去了。”

兰叶以为他要出差，站起身欲给他拾掇，怜惜地说：“你都成了公司的钦差，长年没有几天落家的。”

中平知道她领会错了意思，拉起他的手不放，眼睛睇向另一边，说：“我要调到深圳了！”

兰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蓦地站起来，把他的脑袋扶正，盯着他问：“你是在哄我，对吗？”

中平没有回避她的眼眸，说：“真的，没有骗你，调令已到了经贸厅。”

兰叶心里一时慌了神，初进门那种好像永远要失去他的感觉，终于在眼下验证了，她表情和身体突地僵硬了，能动弹的只有她的嘴巴：“你为啥先不告诉我？”

近似于颓废，近似于声斯力竭的呐喊。

中平搂紧了她稍瘦弱的双肩，讷讷地说：“我……怕你和妈妈阻拦我。”

兰叶喝道：“从你踏进我们张家门，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大大小小事情，请客吃饭，我们什么时候要你操过心，阻拦过你？你回到家一句话，一家人如玩猴的围着你转，你……”

泪已是满面流淌。

中平说：“这一次可不一样，是调动，最起码我们要分开一段时期。”

兰叶说：“正因为是大事，你不应该先斩后奏。听你的口音，好像不带我们娘俩一齐走？”

中平说：“这不是明知故问，要你去你会去吗？”

中平说：“我怎么不去？虽然不是三从四德的女人，可我有你，有儿子，有一个家呀！”

中平说：“我懂，一家人都去，皆大欢喜。深圳是一个移民城市，教育质量比不上W城，你会让儿子一同去？”

兰叶说：“你不管儿子，就应该由我来管？你远离他，去潇洒快活，我为什么要死守着他？”

中平说：“……”

兰叶说：“你说呀！”

中平仍然没有回答，默默站起来，进卫生间冲了澡，拿了湿毛巾替她擦脸，替她宽衣解带，扶她进了被窝，欲拢近她，被她推开，转过身背对了他，他只得支离半身，贴在她的耳朵边，长叹一声：“我也有苦衷啊！”

兰叶一动不动，支起耳朵听他讲，“兰兰，我从小没有一个家，没有到什么母爱和家庭的温暖，在寂寞孤单穷贫中长大、成长和奋斗，我终于有了今天，拥有了你、儿子和家庭。虽然我们的日子很清贫，但比过去强，比我同年人中的大部分强。为此我好知足，好幸福。可久而久之，事过境迁，观念和价值在变化，作为男人，一个像样的男人，是不会满足现状的，他要继续奋斗，给人类总得留下一点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种反面教训也行！可惜我，七年多的官位，磨光了我的锐气和灵气，淹没了我做人的本来面目，我不得不屈服于哪些扭曲的势力，委屈于不公正的要求，甚至出卖自己心灵。我好生痛苦呵，自己也知道变坏了，变得如此龌龊，学会了喝酒，也学会了打牌。用酒消愁，用麻将找回恼。就在这次中组部抽调十六省市付处以上干部支援特区，我报了名，评议、考核和选拔，一路过关斩将，我终于拿到了这张调令。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娘，中孝不能两全呀！不过，分别只是暂短的，待那边全部落实好了，我会来接你和儿子，妈妈、双哥和泽典他们同去都行，你说，一大家人不又在一起了吗？！”</li>红杏八部：《倚墙候红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