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看他凝视着远方的山峰,轻轻问:“你和她当年在乡下,是在哪一块地方一拍即合的?”
他回过神,想起已魂归九泉的兰萍,一时泪水汪汪,说:“在这湖的下游,走出山里,是一展平源,湖与汉北河,竟有一闸相隔。那里有草滩,歪脖子树……”
给她说了小芳的故事。
在“蒋管区”大排档说这个故事时,竹叶那时还没有与她皮肉之染,也不在他的身边,正好开刀住在医院里。
她听了故事之后,说:“我信,也想得出。一到原野草滩,身子里就有一种激情在冲撞着,一种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力量,纯净净的,热呼呼的。何况那时都还是十七、八岁,丢在水里就能冒泡。”
嘴厩了上去,身子也扭了起来。
他正欲迎合,却下意识瞅了瞅四周,突然看见栈桥桥堡里人影绰约,说:“收手罢,那边有人。奇怪,鸡都叫了,还会有谁在哪里?”
竹叶一听就打了个寒颤,身子贴得更紧,说:“会不会真碰上了鬼?这是咱家的地盘,外人岂敢上私自幽会呵?走,咱们当一把英雄,学人家捉鬼去。”
俩人加快脚步,进了桥堡室一瞅,意想不到的是张晓波,兰萍曾对他提起过,与霖儿有那种意思的靓仔。
他和气说:“小张,这么晚还约了人?”
晓波穿着浅黄色的长缕绵羊皮大衣,暗淡的灯光下,一时失魂落魄的窘相。他一见是老板,一时惊呆了,不知所措的回答中平的话:“不,没约人的!我……心里烦,就来吹吹风。”
中平笑了,心却一动,说:“遇到什么不顺畅的事,还需要冷风来调剂?”见晓波仍说不出话,又说,“你师傅平时很疼你,多少次在我面前谈到过你,说你厚道、能干。你看她这一死,是不是感到少了主心骨而难过?还是整个外贸都压在你身上,压力过大、准备不足而担心?”
晓波逐渐恢复了神情,说:“都不是。师傅死得虽说很突然,我完全没思想准备,但我能化悲痛为力量,承接她的业务继续干好。近二年的订单,都是我在运作,落差不会太大。只是,只是……”
中平说:“你有啥想法,公的私的,都可直接讲。今晚要是碰不到你,我还打算叫你随我一起到深圳,谈一谈总的出口计划哩。三零的出口这摊子,全都靠你了。”
晓波说:“谢谢老板的栽培。只是香港那边接不上手,可能要乱一阵子。”
中平听明白了,他已经知道雯霖要离开公司的消息,就说:“你一时措手无策的原因就在这里?”
晓波说:“是的。雯雯……在香港主持那边的摊子,与这边配合很合拍。这一走,不仅联系成了问题,估计还要带走一批客户。”
竹叶这才听出倪端,问中平:“怎么,女儿与你要掰手?妈妈的尸骨还是热的,就把家给分了。真是歪把子葫芦锯犟瓢,踏你的态,有某种出某苗。”
中平不搭腔,问晓波:“在你手下,能不能物色出比她强的人选?强要强在人品人格上。当然,在香港人还要长得出众、漂亮。”
晓波思忖一下,说:“有,是老外贸的,手上的客户不少,快三十岁的人,还未结婚,对事业有追求,人长得跟芳芳姐差不离。”
竹叶说:“人家说深圳吸取了全国男女精华,我们三零靠高薪靠优惠政策,把W城的精灵融在了一起,即使你要选妃子,也能满足你,何况仅仅是选一个出国人员!关键是选靠得住的人,不要又出了个第八部经理的,拿了钱见不着人的影子。”
中平仍不搭理她,继续对晓波说:“你把这个人的资料交给桑律师,先替她办旅游签证,然后办工作签证,年前要到位。明天就办接交手续。”
晓波笑了,但仍是那般苦涩。
中平见了,说:“工作的头疼事解决好了,你心里的烦躁好像还没有被驱散?”
不看晓波是一米八的高个的男子汉,此刻比要饭的还要窝囊,只会讷讷,却又说不出声。
中平只得又说:“你师傅曾私下给我说过,说你和霖儿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要说她不在了,不会影响你俩之间的花好月圆吧?”
晓波哭丧脸,垂头丧气,说:“可是,她今晚给我说了,只是友谊。”</li>红杏八部:《倚墙候红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