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是个县城,其实比小镇大不了多少。
这要是在和平年代,则是个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她方,最著名的要属那法国人建的沙巴大教堂,尖尖的楼顶矗立在小城的最显眼的位置。在四周郁郁葱葱的群山环绕之中,间或点缀着一座座法式别墅,颇有法国情调。
但此时,完全是炮击后的景象,到处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电杆东倒西歪,到处都有越军尸体暴露在路边,未来得及掩埋.流淌在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已经发干发黑。
149师正在四周山上清剿残敌。不远处可以听到零星的枪炮声。狼牙的队伍开进沙巴时引起了轰动,原因是大家都想一睹狼牙的风采,这次出国作战,前指及13军发出的嘉奖令中不止一次提到狼牙部队。这支部队似乎很神秘,规模多大,长得是不是三头六臂不知道,单单就这支部队的代号就很引人注意,而我们提到某部队通常只会说某某团某某连如何如何。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狼牙活捉敌316师少将师长,这可比打了一个大胜仗还要引人注目。别的部队付出血的代价,俘敌不少,也没有狼牙的战果引人注目。前指和军指相继发来嘉奖令,又一次称赞狼牙部队,但就是不提给狼牙什么奖励,不管是集体特等功还是三等功,总得给一个吧!
“也许是要等战后才会评吧。”李思明这样安慰自己。
在县城的的街道上中国军人高呼着“人民解放军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有人跳上被击毁的汽车上挥舞着军旗,人人都在欢呼。
狼牙队员跳下坦克,将俘虏押了出来,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俘虏垂头丧气但也无可奈何。
“狼牙的兄弟,来喝口水,烟要吗?”有士兵热情地递水送烟。
“你好,同志!请问你们最高首长在哪里?”李思明拉住一名士兵。
“我们叶团长马上就过来。”说话的是旁边的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军官兴奋地说道,“哎。我们也抓了不少俘虏,可惜就是没有重量级的。”
“我们也是碰巧!”李思明谦虚道。点了一支烟,随意地抽起来,在这个到处都是绿军装的地方。他感到很放松。
“我们连在打穿插时也抓了十几个俘虏,由于部队跑地太快,而且谁也不愿意仗还没打就往回送俘虏,就把俘虏带着往前跑。晚上,连长向后传口令:‘向后传,把俘虏看好!’结果,口令传到队尾南腔北调就走了味儿.变成了:‘向后传,把俘虏干掉!’队尾的也不含糊,枪栓嘻哩哗啦一拉就要开火。那些俘虏一看这阵势。一个个吓得尿了裤子。其中一个跪下来求,用中国话说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战士们可不管这些,开始瞄谁。俘虏可不干了,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样子,大喊我们违反政策,敢情他们什么都知道。正闹得欢,连长问讯赶了过来。算是救了他们地小命。”军官很是健谈。
“还有这事儿?那秘密说了?”李思明问道。
“是啊,那是敌人潜伏的一个营。团里的几门160迫炮和十几门120迫炮,加上各营的82迫炮和82无后坐力炮以及各连的60迫炮,一通狠砸,刹时间就把藏敌的山谷变成了人间地狱。我们团毫无悬念地干掉了他们。只可惜,我手下几个好兵都牺牲了!”军官兴奋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阴沉。
“他们都是好样的!”李思明安慰道。活着人享受鲜花和掌声,牺牲的人却永远躺在冰冷和黑暗的泥土之下,那些在枪林弹雨中倒下地人更值得我们去尊敬。
“请问你是狼牙部队的队长吗?”身后有人大声的问道。李思明转身望去,这位军人中等身材,一脸胡子茬。其实这里几乎每个男性军人都是这样。李思明也不例外,出国前剃了个光头,现在已经成了“板寸”了,胡子倒是达到了跟头发一样先进的水准。
“你好!我就是狼牙特种部队的队长,我叫李思明。您就是叶团长吧?”李思明敬了个军礼,作为狼牙部队的队长。他目前只是相当于营级的军官。
“你好!”叶团长回礼,称赞道,“你们狼牙可是不简单啊,突袭敌通信战,敌后活动搅得天翻地覆,独立歼灭敌坦克加强连,还有单枪匹马深入敌特工营指挥部都是全军皆知。这一次,你们又抓住了敌316师师长,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你们团也不赖啊,316师号称敌军英雄师,自称在任意方向可以吃掉一个中国军队主力师,不也是档不住你们吗?”李思明没有被捧晕了,适当捧捧别人也是应当地,更何况149师打的挺艰苦,一路都是在啃‘硬骨头’。
叶团长忽然盯着李思明瞅,像是看出花似的,李思明被看得莫明奇妙。
“叶团长.还有什么问题?”李思明问道。
“哦,没有什么问题!”叶团长发觉自已有些失态,拍拍自已的前额,“不好意思,刚才忽然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这一时想不起来了!”
“是吗?我是北京人,来狼牙都一直在北大荒当知青。你口音像是湖北人!你要是在北京当兵倒是有可能认识。”李思明说道,他在军队的时间太短,成都军区的人怎么会认识?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绝对见过!你要不提当过知青不提北京,我还真想不起来。”叶团长忽然大叫了起来。
“是吗?”李思明看他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忘了,当年在北京军区大院,我们还交过手呢?那次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可得丢面子了!”叶团长解释道。李思明也想起来了,当年军区大院的警卫连叶连长,现在成了叶团长。人生真是奇怪,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地毫不起眼的陌生人,在这异国的战场上也能遇到。
“原来是叶连长啊。真是难得能在这里见到你!不过你以并在北京当兵。怎么会在这里?”李思明感叹道。
“几年前我自己申请调离地,当警卫连长有什么劲,这跨军区调是我厚着脸皮走后门调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有机会来这里指挥作战?”叶团长一付洋洋自得地样子。
“那个大个呢?就是先跟我切磋地那个大个子呢?”李思明想起了那次春节聚会,和张华发生口角后来采取比武解决问题地那个大个子。只是这名字想不起来了,要不是因为叶团长,压根就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哦,你说的是石俊那小子啊。”叶团长表情一僵,“他牺牲了,是我手下的连长!”
“能给我说说吗?”李思明不是好奇地人,只是每一个牺牲的战士都有各自的故事。
“本来轮不到他参战的。”叶团长悲伤地说道,“他本来是北京军区的,大院里的孩子一般都是在北京军区当兵。这小子原只是军区大院一个顽主,自从当兵之后就好像换了一个样。这次开战他是作为军事骨干。被调到我们军区来的,刚好在我这个团。开战后他执意要参加突击队,每次都冲在前面,在4号桥的战斗中,他全身四处重伤,仍然坚持着拉响了手榴弹,和一个火力点的四个敌人同归与尽。表现很英勇啊!”
李思明的心情也刹时变得沉重起来。自己手下也都是这样地兵,只是自己该如何去纪念他们的英勇事迹呢?
许志强忍不住了:“队长,你看这俘虏是不是马上交接一下?”
李思明大汗:“叶团长,这个俘虏麻烦贵团派人送回后方如何?”
叶团长道:“没问题,军指半个小时前就有指示,要我们派人押俘虏回去,这可是重大战果,我可不敢懈怠啊!”
将俘虏交给叶团长,李思明安排队员们休整。狼眼陈援朝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一头牛,这头牛一条腿被炮弹炸瘸了。走路一蹦一蹦的。
“队长,杀了吧,给大家改善改善?”陈援朝满脸希冀地说道。
“是啊,反正这牛也干不了话,活着也是受罪。杀了也是解脱。”乔小龙显得很“慈悲为怀”的样子。
许志强撇了撇嘴,也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原则性太强,不过这也是李思明非常看重他的地方。
“好吧,既然是大家的意见,那就这么办。小刀、狼眼你们负责杀,是炒还是炖,黑狼和苍狼负责。”李思明说道。
“好呐!”陈援朝拿到了尚方宝剑,把牛牵走了。
叶团长的炊事连提供了几口大锅,牛杂碎早就被等在一边地炊事连弄走了。常彪和乔小龙两人带着人忙乎好几个小时,怎么打牙祭争论不休,最后弄成了天南海北口味样样俱全。就是这水不好搞,沙巴县城里的水井不是堵死了就是被投毒了。
几口大锅一字排开,炒、烤、炖样样俱全,空气中弥漫着牛肉的香味,路过的战士忍不住吞口水。狼牙队员们“心安理得”地吃得开心无比,执行任务时,吃得都是干粮,连明火都不敢生,还要担心敌人的偷袭,曾经有一段时间在一个地方停留从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次可以敞开肚皮享受一下美味。
“吃这么一顿,就是光荣了也甘心!”锤子满嘴油腻,边吃边说道。他是黑狼分队的火力手,也是饭量最大的,要不然怎么有力气扛着机枪满山跑。
“是啊,天天吃干粮,连大便都不容易解决!”陈援朝补充道。
“呸,你真***恶心。吃大餐的时候说这个!”何立功忍不住扔了手中的骨头,狠狠地锤了狼眼一拳。
叶团长带着一帮人径直走过来了这是循着肉香过来地。走到跟前,叶团长二话不说,手一挥,早就有几人想将几口正熬着骨头汤的大锅搬走了。
“叶团长,您这是干啥?”李思明拦住了。
“李队长,你们狼牙吃肉,我们喝点汤不行吗?”叶团长反问道。
“行,当然行,可这一口汤也不留下,那不是有点那个啥?”
“我们这是打土豪,实现共产圭义!”叶团长一点也不自觉,转头朝着手下人说,“同志们,我们帮他们共产了,他们应当拥护我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他的手下人当然一致赞同。
“既然是同志们赏脸,我们狼牙也不小气,端走就端走呗,赶紧走,别让我看见!”李思明道。
“别不高兴,看,这几条烟我就送给你们狼牙!”叶团长从警卫手中接过几条烟递拾他。
“你真是客气了!”李思明毫不客气地接过烟。不久之后他才道,这烟本来就是军首长在叶团长给他们的慰问品。
不过因为这一插曲,最后就有了“狼牙吃肉,友军喝汤”的说法,这是李思明和叶团长所预料不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