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工就开工,李思明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了拍电影上去了。
在未来的梅大编剧正忙于伏案的时候,李思明却泡在曾智的摄影棚里,挂着监督的名义,对在摄影棚里的每一位正在赶拍的电影进行观察,其实是在偷师。曾智对此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所谓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正是这个道理,按说李思明对导演这一行并不陌生,只是这电影导演实在是个复杂的工作。
一部电影,前期包括对未来影片主题意念的把握,人物的描写,场面的调度,以及时空结构、声画造型和艺术样式的确定等,这些李思明心里已经有个明确的把握。然后物色和确定演员,并根据总体构思,对摄影、演员、美术设计、录音、作曲等创作部门提出要求,组织主要创作人员研究有关资料,分析剧本,集中和统一创作意图,确定影片总的创作计划。导演还要按照制片部门安排的摄制计划,领导现场拍摄和各项后期工作,直到影片全部摄制完成为止。一部影片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导演的素质与修养;一部影片的风格,也往往体现了导演的艺术风格。
现场拍摄是项关键的且十分复杂而艰巨的工作。导演则是拍摄现场的总指挥。他必须将各方面地人员协调在一起。步调一致地完成创作任务。这是李思明缺少的,不像舞台剧,演员只要严格按照剧本和台词演下去就行了,表演时的行动路线都是有套路的。但电影不一样,摄影机必须根据故事的情节和演员的位置不停地变化位置,灯光的强弱,背景的变化都关系到最后电影地视觉品质和对故事的演绎。
现在正在拍电影的还是李思明第一次来这里时,遇见的摄制组。那位导演姓刘。如果说起全名,李思明则隐约地想起这个人将也是一位名气不大不小的导演,不过这位刘导眼下正在通向成功的道路上摸索着,而且还看不到任何成功地迹象。
刘导正在拍的电影正到了最后的一场:男主角在发现自己的女人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有一腿时,丧失了理智,失手将女人杀死后忏悔。那男主角抱着女人的“尸体”。瘫倒在地上,杀猪般地干嚎着,像个小男孩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刘导对男主角此时生硬毫无感情的表演十分不满。刘导身材矮小,正像个猴子上窜下跳,恨不得自己代替男主角去演,这男主角显然也不是不认真,可是剧本已经限制了他的表演,这种爱恨交错的戏他看来是演不了,做个好演员,还是要有天份地!
李思明看刘导急得满头大汗。很是为他着急,这位刘导不可谓不勤奋。李思明每天一大早就到了,人家刘导早就在那气定神闲地做早课了。
“刘导。我提个建议。”李思明走到刘导的身后。李思明每天来看他拍戏,他不是不知道,虽然他对外人每天来“探班”并不欢迎,可李思明是挂着片场老板特别监督员地身份来的,也不好赶别人走。
“李先生,请你说吧。”刘导吩咐大家休息一下,那些摄影师和灯光师早就累得快腰肌劳损了。
两人走到一边,李思明递上一根烟。
“我有一个还不太成熟地建议。我看那位男主角并不擅长表演这个哭戏,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大哭呢?”
“怎么说?”
“古人云:大音稀声。还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说法。我的建议就是改剧本!”李思明道。
“改剧本?”刘导奇怪了,导演就怕剧本改来改去,将故事的流畅性破坏,而那些电影公司老板们也怕导演改剧本,明明是一个爱情戏,结果改成一个爱情加情杀悬疑片,弄成四不像。
“比如这一场戏,无非就是男主角爱恨交错,杀了情人却又悔恨不已的矛盾心情吧?”
“是啊。你有什么建议?”
“改成唱歌?”
“唱歌?咳……咳!”刘导正狠吸一口烟,被李思明这一建议弄得差点呛得晕过去。
“比如女主角生前曾经唱过的,怎么说呢?也许是他们热恋时唱过的,挺浪漫的一首歌。错杀后由男主角抱着女主角,这时候背景歌曲来一首悲痛地,那不就是前后呼应了,此时用悲伤的腔调唱出,不就更能体现出他爱恨交错地矛盾心理?而且远比男主角硬生生地干嚎要来得深刻!”
“你……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刘导被李思明的创意吸引了,眼神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热烈地给了李思明一个俄罗斯式的拥抱,“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他是真心感谢李思明,并不知道对方只是将自己曾经在某部电影中看到的“借用”一下而已。李思明当导演,目前还看不出来有成功的可能性,可是要论创意,要什么有什么。
“别……别!”李思明被他的动作搞得十分不痛快,巧妙得将刘导的胳膊移开,要是换成一个美女倒是可以考虑。
“看来今天就先停下了,回头我再找一个写歌的,再不成就找现成的!”刘导说道。
“不要啊,我可以写啊!”
“你?”
“当然!你知道,我来自大陆,我要是在香港歌坛发展,保准是个情歌王子什么的。这么跟你说吧,我有哭天恸地的,也有情意绵绵的,也有郁郁寡欢的,没有一百首,三十来首也是有的,要什么有什么,我就是一个自动点唱机。我唱给你听,你随便挑吧。不过这正式演唱的,你得另选高明。我这个人只愿做幕后英雄,功名利禄如浮云,我不好名滴!”李思明又开始吹嘘了,咱脑子里存着几十打呢,只不过记得不太全罢了。实际上是,他唱得不咋的。
一首是《最浪漫的事》,一首是《痛哭的人》,结果这部爱情文艺片因为这两首歌而闻名,让人记忆深刻,至于影片具体说得是什么,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不过这也给刘大导演造成了另一后果:追着找他要歌曲作者联系方式的人太多了。而始作俑者李思明却不对此有任何同情的表示。要是李思明把这些歌曲都盗了,那还不得扼杀了多少未来的星星,想到这一点,李
有点心虚,他盗了同胞的一部电影就已经心虚了,以盗老外的,越多越好。
刘导的速度不慢,香港导演们都很勤奋,这个刘导尤甚。他请来的是两位名气不大的小歌星,名气太大的他可请不起。对于李思明提供的“无私”帮助,他还是很疑惑的。
“没什么大不的,我是想请你协助我拍戏,我将是一部大制作影片的导演,我聘你任我的副导演。你看如何?”李思明在某一天解释道。他名义说是让刘导协助,其实想借助的是刘导的经验,至少比李思明有经验得多。
“什么电影,多大投资?”
“‘新’功夫片,绝对是划时代的,跟别人不一样的。”李思明道。
“有什么不同?”刘导对李思明玩的文字游戏并不重视,他对李思明的“伟大创新”持怀疑态度。
“知道你以前拍的片子,为什么票房不好。因为你不知道观众需要什么,观众喜欢功夫片,喜欢喜剧片。你拍的那些,观众看不懂。香港是个商业社会!”
“不就是商业片嘛!我也知道功夫喜剧片火,可是那些投资大,我可拍不起。我有五十万可以拍一部低成本的影片了,只要不亏本就行。我现在文艺片拍好了,将来或者有机会让大老板请我拍大投资的影片。”
“拿破仑说:不想当元帅地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听人说过:不想当票房冠军影片导演的导演不是好导演!你想当好导演吗?”
“当然想当了。顺便问一句。这后一句是谁说的?”刘导问道。
“一位外国知名导演说的,具体叫什么我忘了。”李思明胡扯道。
“你的片子就一定会火吗?”刘导不得不表示怀疑,因为他知道李思明根本就没拍过电影,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李思明胡子刮得很干净,但这牛吹得有点大了。
“因为有你的参与,所以一定会火起来的。”李思明拍拍刘导的马屁。
“那投资多少?”
“投资么……大概一千万吧。”李思明根本不知道需要多少投资,反正去年香港冠军票房首过千万。于是他就将一千万看作大投资。
“什么?一……千万!”刘导被他随口说出地数字吓得差点趴下,“我没听错吧?”
“对!一千成!”
“这片子会有人看吗?”刘导不可置信地问道,他更想问的是曾老板会投资吗?只有疯子才会投一千万让一个大陆年轻仔来执导。他每拍一部片子,都是四处奔走,才拉过来的投资,要是票房惨淡。就得欠上一屁股债从头再来。
“当然会!”李思明“信心百倍”,现在没信心他也会说有信心,“酬劳你随便开!全香港圈内谁不知道,你刘导才华横溢,早晚会出名的。你值这个价。”
“我考虑考虑!”刘导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对李思明拍的马屁,还是十分受用的。
办公室内。
曾智和李思明正在看着梅编剧送过来地剧本。梅编剧看上去过去的几天熬夜了,顶着一对熊猫眼,眼睛却还处于亢奋状态,那件西装的一截袖口被烟头烫了一个洞。
“故事很精彩!”曾智将剧本一口气读完。“主要是写得很好。”他不想称赞李思明的创意好。
“你的文笔很不错,很有古大侠的风格。不过……”李思明道。转而话锋一转,让梅编剧很是揪心。“不过我是不会根据这个剧本来拍的。”
他的话让梅编剧脸色煞白,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李思明见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连忙补充道:“不是你写得不好,好的剧本总是千锤百炼后地嘛。我提几个意见,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李导演,您说,我回去马上改!”梅编剧连忙道。
“故事的流畅性不错。还有剧本写作和小说写作是两样完全不同地事,要知道写剧本的目地是要用文字去表达一連串的画面。所以你要让看剧本的人见到文字而又能够即时联想到一幅图画,将他们帶到动画的世界里。小说就不同。它除了写出画面外,更包括抒情句子,修辞手法和角色內心世界的描述。这些在剧本里是不应有的。你写的剧本描述性的文字有些多了,可以更简洁一些,尤其是人物对白。”李思明这是有感而发,反正他是觉得像是在看一本简写版地古龙小说。
“你的意思只要最能集中、有力地揭示人物心理、刻划人物性格、表达人地思想,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限制演员的表演?”梅编剧道。
“嗯?对、对!”李思明说了半天,原来别人一句话就概括了。
“还有什么?”
“全剧本可以分为十幕戏,你设计得很好,场场都有看点,这很有必要。比如绣林这场,要营造出悬疑惊险的效果,并且竹林似乎代表着东方文化中的那种神秘飘逸的意境,这跟武侠本身是一个道理。上升一个档次,就叫文化!”李思明说道,他总觉得外国人看中国功夫片看的就是这一点。
“明白了。”梅编剧似乎抓了关键。
“再改一改吧。你将会出一炮打响的。”李思明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觉得有必要画一张大饼诱惑他。这一点他在做军队指挥官时,做得习惯了,在令行禁止的同时,还要时不时给下属一些甜枣吃。
“我真有可能出名吗?”果然梅编剧听到这话,喜不自胜,“那我马上回去改。”
“慢慢来,你会成为本港第一编剧的!”李思明看着他匆忙的背景喊着,带着一些调侃的味道。
“你不地道!”曾智指着李思明笑骂道。
“我这是知人善任呐,这是科学管理,你懂不?没准人家还要谢我呢!”李思明不以为意。
他话还没说完,梅编剧去而复返,那顶着黑眼圈的头颅从门外伸了进来:“谢谢你,李导演!”
“哈哈!”李思明大笑,连坐在一角看报纸的小刀也笑了,只有曾智一个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