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姚俊玲
赵员外落下墙头，刚刚站稳，忽然四周亮起灯笼火把。
“老朋友又见面了。”一个柔媚酥到骨里的声音道。
“真的是你。”员外惊道。
“怎么，十数年不见，莫非倩儿真的老了？”说话间婷婷走出一位艳妇，来到员外面前，一股浓烈的香粉气，让员外直皱眉。“看来倩儿真的老了，洁修是这样吗。”见员外皱眉，倩儿把头探到员外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声音更媚，她身边的丫鬟赶忙把灯笼举起来。
“小倩没老，是洁修老了。”员外无奈道：“只是不习惯你那香粉气。”
“是这样啊，为什么不早说，二十年前你就该说出来。”倩儿嗔道：“来人，搭帐，沐浴。换衣。”
“这….”呼啦过来一群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就搭起一个花帐，抬过浴盆，摆好桌案放上新衣等物，倒退着出去，在外面支起灯笼，灯光透过七色帐布，使帐内光线朦胧中透着奇幻暧昧的色彩。员外被她这个举动弄的不知怎么办好了。
“倩儿这身子就洁修看过、碰过，倩儿为洁修守身十多年，你好没良心，躲到这里妻妾成群的逍遥快活，呜……”眨眼小倩退去身上衣物，赤条条的扑到员外怀了，小拳头捶打着员外的双肩，却已是啼不成声。
不说员外那里陷入情债中，单说陆小雅在员外走后不久，就同秀儿和灵儿收拾紧落，带好夜行必须之物，也是翻墙而出，见四下无人，寻了个方向，开始搜寻赵小姐和珺玲。按着老管家赵福的交代，赵员外把暗中监视赵府的人引走，好便于陆小雅她们行事，那么救回赵小姐就靠她们三人了。是夜无风，湿气很浓，这给搜寻带来了难度。转了大半个时辰，走了小半个城，却一点也没嗅到那种特殊的香粉味。
“小姐，员外去了城西，我们在城北，不如也到城西那里看看。”秀儿提议道。
“好吧。”陆小雅也是没有好主意，看着天色，弄不好下半夜就要变天，如果下场雨，那么更难了。因为陆小雅对珺玲的了解，以她的灵慧，必会给她留下暗记，那么最好的又不易被发觉的，就是她们女人身上的香囊里的香粉，这东西就是劫走她们的人，也不会将其收掉。于是陆小雅她们折向城西。
那赵小姐她们到底在哪，又是被谁劫走了？
赵小姐和珺玲就被关在那个王姓工头已出嫁的小姐绣楼里。劫走她们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明月。这话说起来长了，但是他们就是配角，就简单介绍一下；那个叫小倩的是万花阁的九江分堂的堂主，赵洁修是护院打手那种角色，只是赵洁修不但武功好，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虽说身份卑微，可就是被小倩看重，也可以说是赵洁修被小倩用权力硬弄到床上的。赵员外虽然也是个风流种子，可就是讨厌这位堂主，你想啊一个堂堂男子汉，被人包养（赵洁修这么认为，小倩是真心的，只是方法不对，没把男人的自尊‘狗屁自尊’考虑到。），心里肯定别扭，不到一年两人就开始吵闹起来，这里也不得不说，如果这一年里，小倩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可能赵洁修也就不能在两人吵了一架后一走了之，躲到这霍山下当起了土财主。其实赵员外不知道，他走时小倩已是有孕。小倩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前文说的亚男，如今已是十九岁，这亚男却是个烈性子，和母亲不合，赌气去了镇江，在镇江不管多大年龄都称亚男姐，虽也属万花阁，却行事和万花阁截然不同，后有交代。
那么这个明月又是哪位？这个明月也是小倩手下的打手，同赵洁修关系算是过命之交，能有这层关系是因为明月违规，把一个刚买来的姑娘破了处，小倩要处死他，是赵洁修讲情，小倩网开一面把他逐出万花阁。后来赵洁修离开万花阁来到霍山下顺义城隐居，他不知怎么得到信，就投奔过来，跟随赵洁修近二十年，仍然独身一人，赵洁修几次劝他讨一房，他都拒绝了。虽然他算是赵府一位下人，可赵洁修从不拿他当下人看待，算是个自由人。明月的职责就是暗中保护赵洁修和为他探听传送消息。这里还有一位叫黑月的，其身份和赵洁修明月一样都是出身万花阁。都是赵洁修过命之交，但是黑月和明月两人在万花阁和赵府可都是没照过面。
那么明月为何要劫持赵小姐？
这里就出现了个家奴和主母通奸的话题，虽然明月不算家奴。
赵员外三妻四妾，他隐居时先讨的妻子因难产，生下赵小姐就一命呜呼。之后才又娶了另外几房。这六房妻妾中有一位花氏，是明月的表姐，也是明月搭桥赵洁修娶过来的，这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事情就出在这个花氏身上。这花氏非是明月的表姐，而是万花阁小倩的人，十多年前明月不慎被小倩发现擒住，就泄了赵洁修的隐居之地，小倩就把这个花氏弄到赵洁修身边。你说了既然知道了赵洁修在哪，小倩直接找来不就得了。呵呵，男女之事闹到他们这份上，哪就这么简单和解，而且两人都是那种有身份、好面子谁也不让谁的人。小倩本打算让花氏把赵洁修搅得家败人散，赵洁修走投无路时再出面。哪想赵洁修治家极严，花氏闹不起来。这十多年来因为赵洁修对明月的信任和放任，明月就和花氏暗中勾搭起来，随着赵洁修的家产越来越大，又不知什么原因赵洁修虽有这么多妻妾，就是没有给他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柔儿这么个女儿，偌大个家业没个接续的，明月和花氏就起了贪心。暗中准备，就待时机。这会小倩等不及了，指令明月花氏绑架赵洁修的女儿，演一场戏，她要和赵洁修再续前缘。
然而明月和花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吗？为此，这对狗男女就定下了一条毒计，他们要乘这个机会一举把赵洁修和小倩除掉，独霸赵家家业，那么就注定今晚是个血腥之夜。要说起来今晚谁生谁死，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陆小雅，也不是明月，而是黑月，还有一个藏在黑幕中的强劲势力。
就如赌博，每人都费劲心思猜度对方的牌，配着自己的牌，可是都不揭开，谁也不能料定自己必赢，那么这当口谁都心里七上八下，紧张非常。
陆小雅和小倩这算是揭开头道牌，谁大谁婿定不了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但是如果陆小雅救出了柔儿，那么赵洁修最低程度是个和牌。
陆小雅和秀儿灵儿转到西城，来到王家院墙下，忽然陆小雅惊喜的咦了一声：“咦Ｍ是这里。”找到了踪迹，这事就简单了，三女没费多大劲，在绣楼里找到了被熏香熏迷昏睡的赵小姐和珺玲。陆小雅背着珺玲，秀儿背着小姐，灵儿警戒，没费多大事就出了王家，如风的回了赵府。
“小姐，这好像是太容易了吧？”回到赵小姐的绣楼后秀儿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出王家时，我留意了一下，好像那些护院都睡着似的。”灵儿道。
正议论着老管家赵福叩门，低低的声音道：“小姐回来了吧？”陆小雅和两侍女一怔，对望了一眼，她们回来谁都没惊动“不要紧张，我是来送解药的。”赵福好像以知道她们的心思，低声解释道。秀儿打开门，老管家递给她们一包药：“你们哪也不要去，外面出现什么情况也不要管，就在这里保护小姐，不管是谁，有试图进来者，杀无赦，决不能手软，明白了么？”也不待她们答，老管家一闪身走了，秀儿把门关好，拿着药回来，三女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不是毒药吧？”秀儿道。陆小雅接过来嗅了嗅：“不是的。”因为陆小雅在山中学过药理，那是修道者必修的，只是她贪玩学的不精，药她不会配，辨别还是可以的。
她们轻易得手，实际上全赖暗中相助的黑月和他安排的人，他们没法找到赵柔儿，跟在陆小雅左右，陆小雅在王家墙外嗅到珺玲洒下的香粉，找到赵柔儿关押之处，这些人就暗中把那些护院制住，好让他们顺利将赵柔儿救走。这么轻易得手也是赵员外把人都引到他那边的原因。
“小倩，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明月，是他告诉我隐居在这里的吧。”赵员外背负着手，好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刚换上衣服的小倩一下愣怔在那，脸色数变。
“你早就知道了？”
“呵呵，你说呢。”员外回过头来，紧盯着小倩的一双美目，那里却是闪烁不定，带着惊悸不安，还有一丝愧疚：“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直接来找我，却用这种手段，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倩沉吟良久，眼中精光一闪。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惨叫，灯光顿时熄灭：“尹娘，怎么回事？”
“哈哈…她们先走了，这就送你们去团聚。哈哈哈…。”是明月的狂笑声。“呼。”笑声刚落，火光又起，七彩帐霎时燃烧起来。
“明月，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小倩怒不可遏的骂道。
“这会知道了，呵呵。别费口舌了，走。”员外一把揽过小倩，用背撞开燃烧的幔帐，将小倩护在怀了，出来后员外的背上火苗窜起多高。可耳轮中听到机簧声，员外也顾不得灭火，抱着小倩一纵身跃上墙头。还没站稳，几把刀就招呼上来。
“好胆！”员外一声断喝，一点墙头，带着一个人又窜起一人多高，一个旋风扫将袭击他的人扫下墙头，
“噗噗。”“呃。”员外人在空中，无处着力，耳听到弩箭破风声，却无力躲闪，无奈借着旋转力，硬是把小倩护住，自己用背挡住了两只袭来的弩箭。
“洁修！”
“没事，走！”这两只弩箭的力道也把两人推向墙外，落地后，员外一摇晃，手劲一松小倩挣脱出来，刚要去扶员外，员外却一下把他撞开。“噗。”一声刀入肉声。“呃！”员外一声痛呼，左臂齐肩被一刀砍断，血溅了小倩一脸。“扑通。”员外一头栽倒，后被的火还在燃烧，两支铁杆的弩箭发出滋滋声，一股烤肉的味道飘散开来。
“洁修….！呀！…你们都该死。”小倩回过神来。张目怒吼一声，一抖长袖，先是打灭了员外背上的火，然后怪笑着舞动双袖，眨眼将伏在这里袭击他们的三人，卸成数段。追上墙头的明月一见小倩这种癫疯状态，吓得一缩脖，急忙跳回院里，他那一群手下，有的没收住脚，跳了下来，还没伸手就被分尸，机灵点的赶紧跳回院里。
“洁修啊，你不要吓我，啊…….！”一声让顺义县城百姓之后议论很长时间的、如厉鬼般的嚎声、回响在夜空，久久不散。王家院内，明月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你两去把那两个丫头宰了，剩下的马上把王家的人一个不留的杀掉，卷了细软去霍山里等我，我去接夫人（花氏）。”
“杀了那个疯婆不就完事了吗？”有人问道。
“那婆子没疯，她用上了莲花圣母附身的秘技，半个时辰内没人能接得住她半招。别啰嗦了，快行动，不然来不及了。”明月惶急道。他还不知道赵小姐已被救走。
是夜半个城西如人间地狱一般，莲花圣母附身的小倩，抱着赵洁修那是见人就杀，遇墙推到，万幸的是，小倩盯住了明月，先是撞开王家的院墙，明月这时还没来得及走，这可好，不到两柱香时间，王家大院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后来就是小倩满城西追杀明月，也有十几个无辜人受牵连。等追到赵家，也恰好到了半个时辰，使用秘技的后遗症显现。虚弱的小倩被赵福和黑月急忙接进府里，这时赵洁修也醒了过来。而明月却没能接走花氏，孤身逃走。
其实黑月带人早就包围了王家大院，赵洁修受伤，是在意料之外。等他刚要下令围歼明月时，就听到小倩一声嘶嚎，他比明月都了解小倩，知道事不好，招呼一声手下，一溜烟的回了赵家，和赵福一商量，摆好架势准备固守赵家，这就是明月没能接走花氏的直接原因。这里最倒霉的就是县吏的内弟，也就是拐带帮得二当家，那个王姓工头一家，还有一帮隐藏在他家的三十几位帮众，其中也包括阚头，胖头，唯有春花有事不在逃过一劫。再加明月那一帮子人。这件事发生后周大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这其中的勾当他都知道，赵员外伤重的事他还不知道，明明知道是赵员外干的，可又惹不起，也不敢惹，赵员外手里捏着他的短处。如坐针毡的等了一天，没见赵员外来找他兴师问罪，这才多少放下心来。告诉心腹仵作，就报了个妖精祸害，请了些道士和尚，虚张声势的闹腾了一阵，向上面一报算是了解此案。这种诡异灵事在各地也有发生，破不了案就按鬼怪灵异事件处理。
然而凶手却在赵家后宅占了一间净室，关上房门谁也不许靠近，就这么三天过后，小倩扶着一脸苍白，面无血色的赵员外出来了。
虚弱的员外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花氏的事，要以小倩就得把她活剐了，但员外不同意，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你拿着这些金银去吧，忠告你一声，别去找明月，承宗那孩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轰走了花氏，又叫来另几房夫人，把小倩介绍给她们：“…………，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自己选择，愿留下来的我们还是好夫妻，想走的也不强留，家里的东西随你们拿。”等了半天，没一个提出要走的：“既然这样，赵福你查点一下，把粗重家什都送给邻舍，仆人家丁丫头婆子们，愿随我去镇江的就随着，不愿去的这几处房产，庄园就给他们经营，愿交两个孝敬钱的就送到镇江，不愿意的就算了。”员外交代完毕。回了后宅。
两天后，赵员外一家十几辆大车出了顺义城，陆小雅珺玲也随他们去镇江，出城后赵员外回头看向城墙某处，长叹一声：“唉，承宗这孩子。”摇头便没了下文。
“赵伯伯，为什么不帮他报父仇，却让柔儿姐为他担心。”陆小雅不解的问道。
“自己的事需自己解决，这也是磨练，你看柔儿，我就是不想她走江湖这条路，没有教她武功，呵呵，本想让她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女孩子是要男人来保护的，我把平生武学都传给了承宗，又让他走仕途这条路，虽然身世低微没能入仕，可他没有因此沉沦，和他父亲把个庄园打理的条顺有序，本想年底就让他们完婚，那处庄园就当作柔儿的嫁妆，他们生活的好，我就了却了一桩心事，唉，哪想……。”
“都怨我……是我害了你….害了孩子们，我….”小倩内疚的接过话，员外摇摇头道：“也不全怪你，如果不是他们心生贪心，如果不是我……。”员外看了眼陆小雅，自嘲的苦笑。这话当孩子面难说出口。
“雅儿，这次多亏你，”
“伯伯，这都是珺玲姐的功劳。”陆小雅拉过珺玲对员外道。
“呵呵，这我知道，是吧姚珺玲。”
“噢，珺玲姐姓姚啊，伯伯不说雅儿还不知道你。”陆小雅摇着珺玲不依道。姚珺玲看着赵员外苦笑一声：“终是瞒不过赵员外。”姚珺玲无奈道，这席话倒把陆小雅弄愣了，疑惑的看着两人。
“雅儿，姐姐先道声对不起，姐姐也是有道不明的苦衷，所以才瞒了你，不要生姐姐的气啊。”
“不会的，雅儿怎能生姐姐的气呢？”话虽然这么说，可陆小雅心里终归是有些不舒服。
“既然赵员外以道出我的身份，瞒下去也没意义了。”姚珺玲长出一口气，压抑了这么长时间，吐出这口气，让她心情舒畅了很多：“我父乃镇守东海外方勋官正四品中郎将姚英，话说起来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有一批倭国武士行踪诡异的潜进东海地界，他们因为为非作歹，被父亲带兵围剿，杀了十几人，余者逃遁。父亲传书通告各州县。可是不过两月，京城突然来了使者，以通外寇图谋不轨的名义，将父亲押解回京治罪，父亲喊冤，可是不容辩解。父亲被压走后当天夜里，家中火起，一伙不明身份的歹徒，冲进院里见人就杀，到处放火。我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待起床就冲进来几人，本来他们是想一刀结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