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平民的服饰,父女两人就悠哉悠哉地从后门出了府,全然不顾府中八卦的仆从和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的某些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拉着宁王的手,墨依很开心地在人群里穿梭。人生真的很奇妙啊,墨依想着,在一个新的世界,让一切重新开始,墨依不想改变什么,随心就好。
突然看到一个中年人扛了一个扫把样的事物站在路边,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红红的圆圆的诱人的糖葫芦,于是,“爹爹。”含着食指,小罗莉的星星眼攻势正式上场。
好笑地拍掉女儿刁在嘴里的手指,宁王抱起墨依,掏出碎银买了一串糖葫芦,于是又荣幸地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香吻,让街上的人看得大为羡慕,好漂亮温馨的一对父女。
在街上逛了一圈,墨依的手里又多了许多小玩意,连两位哥哥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走进一家酒楼,父女俩跟着小二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宁王喝着茶,看墨依兴奋地清点今天的战利品,一边口中还念着,“这个是大哥的,这是二哥的,这个是莫离的,然后,然后,剩下的都是我的。”忙得点心都来不及品尝。
“依儿很没诚意啊,给哥哥的礼物还是父王买的。”
“话不能这么说。”清了清喉咙,墨依正儿八经地回到,“这就是我送礼,父王给钱,依儿可是帮父王找了一个很好的关心子女的机会呢。”
无语,宁王恨恨地刮了下墨依的小鼻子。皱皱鼻子,墨依很不满地爬上宁王的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态,赖在父亲温暖的怀里听在酒楼卖唱的少女用甜甜的歌喉唱当地的小曲。
忽然,一群人涌了上来,墨依打心眼里觉得,人哪,真不是一种安分的生物,她也就不明白了,这古人真有那么闲吗,整天找事,全当娱乐了还是怎的。
只见一个华服公子带着一帮看似家丁的人径直走向了那卖唱的少女。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个领头之人,墨依觉得这次连恶俗都没到恶点子上,因为印象中当街调戏少女的纨绔公子都是那种身材臃肿,丑陋恶心的形象,但是这人身型偏瘦,五官也还端正,虽然两种人的素质、用语都差不多。
“青儿姑娘呀,你还是跟本少回去吧,你爹治病下葬所欠的钱光靠你每天在这里卖唱赚的几个钱肯定是还不起的。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呀。”
“李公子,请恕青儿有负厚爱,青儿欠下的钱青儿一定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您请在此喝茶,青儿先告退了。”说着女主抱起身边的琴就欲离开。却不想被男子身后的壮汉堵住了去路。一瞧这架势,楼上的客人也大多陆陆续续开始离开。看到楼上的人渐渐少了,那少女也开始着急起来,但仍强自镇定,
“公子这是何意,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公子莫要欺人太甚。”
闻言那男子却笑了“青儿可不要随便乱扣大帽子,李某还担待不起。你我之间,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圣上来了,也说不得什么。我看青儿姑娘还是跟李某走吧。”起身就要拉那少女的手。
少女急急躲开,借着身型小巧,竟灵活地从几个汉子间钻出,径直向墨依宁王奔来,“请先生小姐救命,为青儿主持公道。”
叹了口气,墨依很无语,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善良可欺吗?再看一眼宁王,墨依更无语了,只见宁王丝毫不受周遍环境影响,竟又倒了一杯茶,吹了吹,就送到了墨依唇边,“还不错,依儿刚才吃了不少点心,喝点茶润润口。”
非常赏脸地抿了一口,墨依也不多言语。旁边还跪着的少女看着这对对自己无动于衷的父女,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脸上却还是悲悲戚戚的,被追上来的汉子捉住也只是柔柔弱弱地挣扎,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口中还不住地哀求着,但眼看着被越拖越远,那对父女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开始时眉头微皱,似是不满于被惊扰。
不过,少女的表现还是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还有王法吗?”真是,英雄救美的典型台词。墨依寻声瞥了一眼,是不远处的一桌客人,看服饰应该是些书生。
“这位兄台,很抱歉打扰了兄台们的兴致,但这是李某的家事,还请兄台不要插手。”虽然态度强势,但貌似跟传统有些差距啊,墨依都差点要摸下巴了,还好及时想起此状不雅,手到中途硬生生转向了点心,看得宁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事情有转机,那青儿使劲挣脱了家丁,跑到了书生们面前跪下就不住磕头,“请公子们救命。”
扶起少女,“姑娘请放心。”说着,那领头的书生向前一步,将少女挡在身后,义正言辞道“这位公子怎可如此强抢民女?”
“这位兄台可误会在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青儿欠下债务,无力偿还,以身低债,我不过请她早些跟我走,何来强抢民女一说。”
这么一番话,顿时让那些书生脸上不好看,不禁转头看了一眼还躲在背后低头抽泣的少女。
“算了,是青儿给公子们添麻烦了,大不了也就一条命罢了,青儿在此谢公子们相救之意。”伏身一拜,回头就要往强上撞去。
‘幸好’后面书生“眼疾手快”将之拉住,这么一来,那前面的人顿时急了,“李公子还是不要逼人太甚,要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何不看在小生的面上宽限几日,这样对大家都好。”
“哼。”许是看那少女差点触墙而死,那李公子冷哼一声,还是带着手下离开了。
见危机已过,青儿向众人盈盈一拜,“多谢众位公子相救,今日若不是各位公子,青儿一定就随爹娘去了。”
见状,那些书生赶紧好生安慰了一番,又问了些青儿的事情,一时间都因这少女的情境义愤填膺,想想气愤之极,再经少女不经意的些许提示,先前那书生竟向着宁王墨依行来。
“小生看先生小姐装束也是体面之人,却不知刚刚为何要见死不救?”
蠢货,墨依暗想,难道这些书生都读书读傻了吗?旁边宁王心中已是不愉,刚欲发作却被墨依制止,“爹爹。”
继而转向那书生。“我们为何要救?”
“青儿姑娘处境艰难,刚有险些遭人强抢,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我为何要拔刀相助?理由何在?”
“这。”书生一时有些语塞。
“就因为你看见她是弱者?”
“对,有能力的人应该为弱小的人提供些可能的庇护。”书生又挺起了胸膛。
“那你今天救了她,你能庇护她到几时。你说王法,可这件事我并未看出它哪里违反王法了。刚才那位李公子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也不好说什么。还是你以为你比当今圣上还能给她提供庇护?”
一时间那书生脸都吓青了。
“简直愚蠢,你可明白这世间的法则为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有谁能为谁提供全面的庇护。再者,你凭什么让我帮她,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得直白一点,我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况且,我们可曾阻你救美,你又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责令我必须要出手?”
虽然墨依面色平静,但言辞句句带点,书生只僵在那说不出半句话,脸色一时间色彩变换,却硬是说不出什么。而那边书生的朋友看不过,也站了出来。
“小姐这样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如此弱者难道就不该生存在这世上吗?这不公平。”
抚着怀中的莫离,墨依觉得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怎么定义她是一个弱者,她能在这样的生活空间活下来就自有她的一套生活哲学,你如何说她就是弱者,就因为她表现给你看到的?好,就假设她是弱者,你能保护她到几时,你们今天帮她挡了那李公子,明日呢,后天呢?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若那李公子记下今日之事他日后多做为难,你叫这姑娘该如何?”
抿了一口茶,墨依继续道“公子说不公平,什么样是公平?公子难道不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让这姑娘欠债不还,对那李公子就公平么?再看远一点,这世间如这姑娘的多了去了,你们还一个个找出来帮了去?你们帮了她,却没有帮其他人,公平吗?或者,诸位还请在心中好好掂量掂量,若这姑娘并非这般柔弱可人,你们可会插手?”
不理会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众人,墨依只觉无趣,拉了拉宁王的衣袖,“爹爹,我们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宁王若有所思地问墨依“依儿,今日那些话可都是你自己想的?”
眨巴着大眼睛,墨依淡笑地看着宁王“依儿说的不对么?”
“不,”轻点了下墨依的鼻尖,“爹爹只是太惊讶,我儿竟是如此聪慧!”
“咯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哈哈”蹭蹭墨依的小脸,“对,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爹爹,您看今天那少女如何?今天您为何没有帮她?”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一脸疑惑的小娃娃,“因为她眼神不净,这种人太不安分,总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你别告诉爹爹你没看见我们不理她和后来那些书生帮她时那少女的眼神。”
点点头“看是看到了,但她怎么就知道我们是那金枝呢。”
“人的气质不同,今日我们并未刻意改变,所以哪怕换了装,有些眼色之人依旧可以看出我们非富即贵。”说着又指了指总赖在女儿怀里的莫离,道“再说,依儿觉得有几个人可以养得起这般少见漂亮的灵物。”
同意,“不过我承认象莫离这么漂亮的是少见,但是公平点说,莫离吃的也不多,其实还是挺好养的。”莫离忙不迭地点头,想想不保险,又讨好地舔舔墨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