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从宁王府出来,迦洛赟挥挥手让候着的马车先回去,自己任两个侍从跟着,缓步前行。清冷的月光下,俊美无双的人越发出尘,冷漠得没有任何东西能走进他的心里,就像九天上的神,什么都看在眼中,又什么都没有进得眼中。
漫无目标地行走间,却不知,便是在不远的地方,同样的月光下,深深思念的人隔着几间屋子,借着月光,几乎入魔。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经过不远处的角斗场,俊美的海国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慢慢黯淡下去。凭着他的修为,站得如此远,那角斗场中的混乱依然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那个大公主弄出来的新玩意儿,迦洛赟并没有真正进去看过,但是光是听说以及偶尔从那里路过风中传来的浓浓的血腥臭气,便足以让爱洁的迦洛赟厌恶。
今天一样如此,管那里面如何混乱,好似修罗地狱,清冷仿佛没有一丝人气的男子同样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转身离开。
“九皇子!”身后忽然跟上来一个人。
男子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地迈着自己的步伐,不停下,也任由那人跟上。
而那人似乎也习惯了如此,几步跟上,然后单膝跪在迦洛赟侧前方,不管迦洛自顾自地继续前行,开口传达主人的要求,完成自己的任务。“九皇子,公主明日有请,希望九皇子明日赏光驾临角斗场,公主说有些新把戏九皇子应该会喜……”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不只人声被打断,那人也径直倒滚出去老远。可是迦洛的脸上全无表情,依旧是刚刚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去!最后一次告诉你的主子,不要招惹我,也不要妄自猜测我的喜好!”
“咳,”捂着脸咳出一口血,来人冷静地重新就地跪好,依然恭敬地低着头,“是,属下定会将九皇子的话传达给公主。[]”
一样没有任何声音,信使顿了顿,微微抬头一瞥,仿佛只是瞬间,那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是来人也不计较,闪身,原地早已没有了身影,只风拂过落叶,幽幽落在原处,什么都没有!
该叹天意如刀么?
每每错过,哪怕耗尽心血的思念依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得简单,无奈而无辜得让人心疼!
而此时,宁王府同样来了一个信使,带去了同样的话。
并且,同样是不待信使说完,一个瓷质茶杯已经看看擦着恭敬地跪在地上的信使的脸飞过,“呯”的一声,砸得粉碎。
“滚!”宁王二世子暴起几乎要拔刀就砍,却被旁边的大世子一把拦住,硬生生压下。
“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们明日自会准时前去!”
“大哥!”
“墨岚,稍安勿躁!”让紫月墨岚安静下来,紫月墨清这才挥手让下人将信使带下去打赏送走。
“大哥,我不要去那种地方!”终于屏退了所有人,紫月墨岚眉头皱得死紧,“那个女人根本已经疯了,她建的那是什么地方?残忍血腥,充满了戾气,几乎要让人窒息。而且听说这次,她还丧心柴地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批的孩子,她真的已经疯了,大哥,我不要去那种地方,不要见到那个女人,看见她,我真的会忍不住要杀了她!”
揉着眉心,紫月墨清现在只觉异常疲惫。半晌,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只一眼,立时紫月墨岚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墨岚,我又何尝愿意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但是墨岚,现在不是我们可以任性的时候。朝堂上真的太奇怪了,我们都清楚圣上必定被人动了手脚,可是到现在为止,不说找到源头,我们甚至连圣上的近身都靠近不得。先前还有父王出来撑着,而这几天父王突然之间那样糟糕迅速恶化的身体状况,你难道不觉得蹊跷?”
“我……”
“我也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已经疯了,但是现在几乎算是被禁锢在这府上的我们还能做什么?此刻的我们根本不能跟她完全撕破脸!否则,你便是不在乎自己,那父王呢?你觉得那个疯子真的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么?”
“她现在,根本就已经不再刻意掩饰什么,她几乎是明着告诉我们,父王的命就捏在她的手上,甚至还不止父王,让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紫月墨岚狠狠地一拍桌子。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但是不甘心啊,他真的不甘心。
“是不是什么修真者在背后搞鬼,父王的身子,连太医也完全查不出任何东西,这太奇怪了!小五的那个溪云阁呢?还是找不到么?”
“找不到!”顶着额头,紫月墨清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几年前小五完全没了消息,溪云阁就再也联系不到了。我根本都查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M是偶尔过来的迦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变化真的太大了,问他也什么都不说!这一个两个,真是……”
“小五……”
“唉,”沉沉的叹息,紫月墨清抬头望着外面天空高悬的明月,苦笑,“我们还真是枉为人的兄长啊!那最后一次的分别,我们到底都干了什么?为什么那时明明看到小五受伤却都没有去安慰她,那个时候,不只是父王,我们所有人到底在想什么?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她都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珍爱的妹妹不是么,为什么那时候……”
“大哥,不要再想了!”背后,紫月墨岚将手轻轻搭在兄长愈加瘦削的肩膀上,“小五一定没事的,我们兄妹,一定还会再见的,这里,毕竟总是她的家。她,一定会回来的!”
长长的,仿佛要送尽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但愿如此吧!”
又是晴日当空。帝都西北偏近郊的地方,高而厚的围墙圈起的仿若一座小而坚固的城池的角斗场依然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昨日那混乱血腥的影响,巨石垒砌的围墙都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哄闹欢呼。
只是稍稍不同于上次。今天,角斗场正方那扇总是紧闭的专门拱角门居然大开着。此刻的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多衣着华丽,却丝毫不介意这里拥挤纷乱的环境,还使劲向着那扇拱门张望着。
那里,一对整齐的宫衣丽人刚刚簇拥着一架凤撵走过,沿着专门的白玉石铺成的龙尾道直上而去,那里,是整个角斗炒台上最华丽也唯一的一处仿佛宫殿一般的包厢,紫墙朱门,即使没有人也两日便要翻新一次的珠帘轻纱也已经都放了下来,若隐若现,始终看不真切,却朦朦胧胧更加引人探寻。
当然,来这里的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看着这架势,不用多加探寻,他们也自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不说这角斗场大家已是心知肚明,就刚刚那凤撵,当今世上还就真的只有一人敢用,而那人还不是什么王妃皇后,而是乐岚的大公主,紫月言歌公主。大多只是轻轻一瞥,众人都自觉不自觉地立即转开了视线,当今的情势,晦暗不明,用最流行的一种说法,简直就是活见鬼了。前一段时间的血腥变故之后,所有人都缩紧了脖子,只是偶尔心中叹息,都疯了,都疯了啊!
昨日角斗场中的变故,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就在他们得到消息没多久,公主便亲自着人送来请帖,邀请今日光临角斗炒戏。迫于压力,便是很多至今从未来过这角斗场的一些老臣,尽管脸色铁青,但也都如约感到。而算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宁王两位世子今日竟也来了这角斗场。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也没几日之前,朝堂之上,能与大公主抗衡的宁王突然莫名其妙地病倒了,不管是表象还是内在分析,大公主都逃不过干系,更何况两位世子从型和大公主不甚对盘。这几天,明眼人都知道,宁王府几乎已经被大公主围住,两位世子根本就是被变相软禁了起来。
并没有在意人们的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隐于珠帘轻纱之后的艳丽女子悠闲地坐在华丽的椅子上,享受着众人的服侍。甚至此刻坐在她身后左右的两名男子的刺人,或者确切应该说只是其中之一的深深敌意,她都全不在乎,依旧地悠然自得。微一得空,女子转头向着右边的男子一摆手,笑道,“表哥不必着急,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男子并不领情,在他眼中,前面女子美丽的笑靥简直无比碍眼,说话间微微不可避免的大舌头也难听得让人无比厌恶。但是感觉到旁边的兄长,男子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女子。
而那女子也不在意,轻轻一笑,扬手一摆,突然一阵钟声传来。接连三下,而那场中的喧嚣之声也在这三声钟声中微微平息。女子眼中也漫上了些笑意,表演开始了,哼,今天的表演就告诉你们,反抗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