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道:“贫僧这些日子每天都出去向众人展示白莲教的好处,所作所为都会留下白莲花的印记,人们自然会少一些恐惧而多一份景仰。”
刘化笑道:“大师法力无边,普通老百姓看了自然会敬畏如神明。大师替我们修订了新的教义,并且编成歌谣在教内广泛传唱,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教内那些目不识丁的弟兄,也能够理解教义的内涵,并且照其行事了。等教主来了,我会立刻禀明此事,把新的教义和歌谣在全教范围内推广。”
慧心道:“贵教教主只怕心不在此处吧。”刘化正要回应,慧心说自己累了,刘化只好暂且退去。
这一天,报事的来报,教主蔡忠焕次日便能到太原。第二日一早,刘化、安镇远等人早早就率领着众弟兄迎到太原城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远远看见大路上过来了一群人,有的骑马有的走路,走的近了,只见众人簇拥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套着四匹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白高头大马,肥瘦高矮别无二致,最难得的是,四匹马抬腿迈步整齐划一,好像是一匹马的影子似的。马车车身上装饰着精巧的铁饰花纹,连车轮上都镶有七十二件铁饰,整车刷以桐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众人忙齐刷刷跪下参拜教主,两名随从上前把帘幕掀开,蔡忠焕缓缓从雕着龙纹暗花的车内走出来,过来扶起刘化,问道:“身体可大好了?”
刘化垂首答道:“差不多恢复了,多谢教主垂问。”蔡忠焕让众人起身,把刘化让到马车上与他同坐,刘化谦让了半天还是坐了,其他人有的骑马有的走路,一起回到绸缎庄。
到了绸缎庄,刘化忙请教主示下。教主说:“到了这里,你就是主人了,你怎么安排的?”
刘化回道:“属下这次遇险,多亏高僧慧心和尚相救。这次教主大驾光临,我也希望能够将这位高僧引荐给教主认识。属下已经吩咐安排了一桌素席,一方面替教主接风洗尘,另一方面也让您与这位高僧见见面。”
蔡忠焕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这几天赶路有些累了,我看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见这位高僧。”刘化会意,忙让手下重新换上一桌普通的宴席,替教主接风。
第二天,刘化等人正向教主禀事,一名教众从门口跑进来,报道:“禀报教主禀报堂主,慧心法师回来了。”
刘化闻听,忙道:“这位慧心高僧自从来到这里,每天都到城中行善,同时留下白莲花的印记,现在太原城中百姓谈及白莲教已经是仰慕多过畏惧,颇有些家道殷实的人也加入我教,对于我教的发扬光大,这位高僧真是功不可没。”
蔡忠焕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好好感谢他。”
刘化让手下将慧心请到厅内。蔡教主起身施礼道:“大师辛苦了。”
慧心合十还礼,见此人面方耳阔、鼻准丰隆,但眼神却闪烁游移,虽有大富大贵的机缘,但却注定把握不住,心中闪过一阵异样的感觉。
蔡忠焕道:“这次刘堂主的事,多亏了大师相救,蔡某这里替刘堂主再谢一次。”说罢又拜。
慧心忙道:“贫僧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怎能见死不救。”
蔡忠焕让慧心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说道:“大师法力无边,近来为本教出力不少,蔡某也有所耳闻,将来想必也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大师。”
慧心道:“蔡施主所说的事,贫僧认为暂时不可操之过急,如今的朝廷气数未尽,贸然行事恐生祸患。”
蔡忠焕道:“我尚未开口相求,大师怎知我所言何事?”
慧心浅浅一笑,并不答话。刘化迟疑了片刻向蔡忠焕道:“教中之事,我没少向慧心大师请教,大师自然知道教主所言何事。况且大师能掐会算,通古晓今,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蔡忠焕微微皱了皱眉,沉吟道:“只怕我不行事,自己就要反受其害了。”
慧心道:“偈云:‘无害于天下,终身不遇害,常念于一切,孰能以为怨。’蔡施主切莫焦躁。”
蔡忠焕赔笑道:“话虽如此说,毕竟我手下还有一班弟兄,便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了他们考虑。他们加入白莲教,无非是为了求个安身立命之所。”
慧心正色道:“如今加入贵教的人,也不乏秀才乡绅,并不只是贪图蝇头小利,而是为了自身的提升,真心仰慕贵教的教义。蔡施主也要为他们考虑考虑,莫要让这些人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闻听此言,蔡忠焕脸上变色道:“大师如此说,意思是蔡某为了一己的私利不顾众弟兄的性命?”
刘化见二人针锋相对,又知道教主并非能听诤言的人,忙上前劝道:“此事关系重大,今日时间仓促,还有好几位堂主不在,不如我们找一天把人凑齐了再议。”
蔡忠焕怫然道:“人越多嘴越杂,议来议去也没个结果,无非是白白贻误了战机罢了。我回屋去歇歇,你们不必跟了来!”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刘化使了个眼色,一名手下忙跟出去服侍。慧心看蔡忠焕走了,叹道:“这蔡教主已经被所谓的大事迷惑住了,断然听不进去反对意见。恕贫僧直言,蔡教主并非慈悲之人,必不能成为救世弥勒,若是一意孤行,强行起事,恐怕不但不能如他所愿得成大业,反而会被朝廷剿灭,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即便他精心策划,侥幸赢上几仗,恐怕也会致使生灵涂炭,让百姓无端受苦,这样不牢固的基业,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赵飞虎奇道:“大师虽然法力无边、料事如神,怎么这次却看错了。教主想要行事,还不是为了让百姓少受些昏庸朝廷的苦。如今朝廷上下,从皇帝老儿到那些狗官,哪个不是被老百姓暗地里骂的。教主说了,我们若一举事,必定人人云集响应,朝廷那些兵丁,知道白莲教的威名,定会不战而降,就算不归顺的,也必定让我们打得落荒而逃。哈哈,天下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慧心摇摇头,仿佛并不理会赵飞虎的言语,自语道:“贫僧并未看出教主有什么龙虎之相。”赵飞虎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众人默默地又喝了一会茶,纷纷散去。
刘化见大家不欢而散,劝慧心说:“大师所言,在下看很有道理。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教主他有自己的想法,一时听不进旁人的言语,容我找机会再劝说教主。教主他快言快语,并非存心与大师作对,请大师千万担待啊。”
慧心自言自语地说:“我帮着白莲教宣传教义,无非也是弘扬佛法,广度众生。但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想凭着这些教众来满足自己的**,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了么?”
刘化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知道慧心又钻了牛角尖,忙道:“大师言重了,这话让我听到还罢了,若是让旁的人听见,传到教主耳朵里,还不是又生事端。教主只是成事心切,不免顾不得考虑时机,但他的初衷始终是好的。”
慧心道:“此事我要再想想。这几日贫僧不想见任何人,施主也暂时不要来找我,只让人把一日三餐放在门口地上就行了。”刘化还待再说,慧心摆摆手,自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