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的争吵声不停地传出来,帐外诸将的亲军面面相觑,背后高耸的葭萌关关城在雨中显得很是阴郁。
霍弋看着天空不断落下的雨滴,仿佛那日遮天的箭矢,让人喘不过气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却是有着后世影视剧中无法再现的让人窒息的错觉。经过昨日一战,斩杀十数人的霍弋累功已然升为本部什长了,韩大头在偷袭的第一波就被刺客的短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霍布衣感觉家主有点为难少主,照常人看,这军功已然能做都伯了,可是家主硬是只让少主做什长。
大帐中的人还在争议着,最后,霍弋只听见一声怒吼:“谁再跟老子争,军法从事!”继而只听“呛”一声,“咔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劈成了两半,“待敌军再来攻我城池,按本将部署进行,违者,有如此木!”
良久,诸将鱼贯而出。霍弋看着老爹的中军帐,叹了口气,跟着霍布衣去往了关城左段。他知道老爹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劝的了,可是自己早就下了决断,老爹是断断不能出任何闪失的!
这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绵延不绝,益州军大营戒备森严。夫禁想来稳重,即使是夜间,也有游骑斥候巡视于葭萌关外数里处,以防荆州军趁雨袭营。向存对此不屑一顾,认为夫禁此人太过胆小,荆州军兵不满千,尚要分兵守城,如何敢凭借数百军袭击这万人大营?
巴蜀之地气候向来如此,这春雨一连下了半月有余,关前道路泥泞,攻城极为不便,骤停的攻城让关内的百姓很是舒了一口气。
益州军大营,夫禁召集了诸将议攻城事,向存大闹,诸将不欢而散。
半个三月,益州军都在大营中驻扎待命,士气低迷,向存数次请战,夫禁皆以雨不停,攻城不便为由拒绝,向存甚至为此多次咆哮中军大营。
夫禁惧其为刘璋心腹而不以军法惩处,向存气焰愈发嚣张,甚至发生了向存带来的束州军兵掳掠葭萌关周边百姓的恶事,夫禁知而不惩处,阆中夫禁所属军心不稳。
时间已入四月,雨终于停了,益州大营调动频繁,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葭萌关,守军时刻备战,天气一晴,便意味着前些日子的清闲一去不复返了!
益州军的进攻来的很快,但是攻势不甚急,霍弋清楚的发现,敌军在轮番上阵消耗守军。身为百战之将的霍峻自然也清楚的发现这一点。
入夜,益州军退了下去,这一日守军损失惨重,尽管城下留下了益州军数百尸体,城头的守军也在不停的减少,这样下去,不提霍峻的策略,耗也会把守军耗的油尽灯枯了。
霍峻再一次召集诸将,霍弋跟着霍布衣到了中军帐,众将还是不停的争论着,霍峻已然放弃了前番计略,准备调动所有守军上城守备,以求死守,甚至还要用上霍弋出的守城方法,这可是葭萌关最后的底牌了。
霍弋不明白此时的景象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按照史实记载,自己老爹会在这里守上一年也不会出事,难道是自己来到这里起到了什么蝴蝶效应,改变了某些东西?导致了葭萌关此时艰难处境?
一时间想不出为何会陷入如此局面的霍弋,咬了咬牙,跨进了中军大帐。
大帐中霍峻正重新部署诸军防区,霍峻见霍弋走进大帐,朗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的什长,怎么敢进来?来人,拖下去,重责20军棍!”
“将军,卑将有话说!”霍弋行军礼道。
“哼!我关城防御大计怎是你一介什长可以多言的。拖下去!”
“将军,不妨一听!我观小将军必有奇计!”郭均在旁劝道。
“家主,不妨听少主一言,若所言不实,家主把布衣一块绑了打军棍!”霍布衣出列道。
“小将军前日作战勇猛,指挥果敢,我看将来必为大将!将军不妨一听!”王昆道。
“这么多叔伯辈为你求情,说吧!”
“喏!谢诸位将军,将军,我军兵少必为夫禁向存所知,将军何不派人出城向主公求援?”霍弋看着霍峻,淡淡道。
“混账,前次我已然说过,难道你不知道吗?”霍峻拍案而起。
“是啊,少将军,如今我军已然被围,出城求援,信也送不出去啊!”郑桐道。
“将军莫急,将军,若你是夫禁,看有人突围而去,便知我城中兵少,且连日恶战,减员极多,士卒疲敝,守城之望渺茫,你会如何?”霍弋还是看着霍峻,淡淡道。
“妙哉妙哉,我若是夫禁,必尽起精锐,一鼓作气而下!”郭均道。
“诚如郭书记所说,那么将军先前之计略,可用矣!”霍峻俯身作揖。
“少将军此计甚妙!”王昆赞不绝口。
“嗯,那么,何人可往求援?”霍峻问道。
“末将愿往!”郑桐站起身,出列道。
帐中诸将皆起身,看着郑桐。郭均开口道:“郑将军可知这一去,九死一生啊!”
郑桐笑道:“那又如何?大丈夫生而顶天立地!死何足惜?”
“郑将军大丈夫也!可是这一次,您去不得,还是让小侄去吧!”霍弋看着郑桐,朗声道。
帐中一时静寂,微声可闻。众人皆惊讶的看着霍弋。
霍峻刚要开口,霍弋道:“郑将军身负守关重责,小侄什长一个,更兼我不是他人,我乃霍仲邈之子,当为诸军表率。且我与主公近卫将军陈到将军熟识,求援更为方便。论公论私,我都是不二人选!”
霍峻看着霍弋,老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沉声道:“准了!你要带多少人出城?”
霍峻定定的看着霍峻:“谢将军,葭萌关人手紧缺,我一人足矣,请将军手书一封,用印后交予卑下,后半夜卑下出城!卑下先行回去准备了!”
说完,霍弋转身而去。
诸人目送霍弋瘦削并不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远。
城守府,霍峻看着霍弋准备衣物,将一具皂色铠甲放下,解下自己的佩剑,淡淡道:“为父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要小心,你的马在府外已经备好,弓箭还有你最顺手的枪都在外头。”
“嗯!”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霍峻突然道。
“不!这一切都是宿命!”霍弋眼中闪了闪,脑中突然显现出前世的片段,是啊,可不都是宿命吗?
“我知道你从小习武,你是恨我只知在外打仗,没有照顾你病重的母亲,所以你要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是吗?”霍峻低声道。
“母亲走的时候只是说你不容易,让我别惹你生气!六岁那年,我就知道我自己的未来注定要在这行伍中走过自己的一生!所以我跟着你,老爹,这世界上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母亲那样怕你生气,相必更不想让你受伤甚至……”
霍弋脑袋里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女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操心,给了自己前世所没有的的母爱,尽管只有一年,也足矣让自己一辈子回忆和温暖了!
“所以我要去!我和你都不能死在这里!母亲一定是这么希望的,不是吗?”霍弋转过身来,慢慢的穿起桌上那具铠甲。
霍峻哑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懂事,心中有些难过过去的严厉,自己本该给他更多一点。
屋中静寂无比,屋外,数十军士静静等待着。
关内很安静,火把噼里啪啦的闪现着光芒,照在守关的军士身上,城南正门,正装待发的霍弋手持铁枪,腰挎长剑,十二岁却有着别人十六七岁的体格,有着不为人知的近三十岁的灵魂。
“开城门!”霍峻喝道。
诸将看着城门缓缓打开,那个皂衣小将,纵马出城。
“老爹,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声断喝从关外传来。
“唉。”霍峻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慢慢的转身。
尽管有着三十岁的灵魂,不得不说对于这冷兵器时代的霍弋来说,他还只是个雏,本以为只要突破斥候的封锁,他就能轻易的向主公刘备的大营一路进发,然而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出城五里,他就被近十个斥候跟上了,眼下的霍弋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把这些可恨的斥候拔掉。
有经验的斥候只需要根据你踏过的草地就能够知道你前进的方向甚至路过的时间,只有拔掉这些恼人的斥候,才能顺利突围。
而正当他斩杀了数个斥候时,益州军的游骑就包围了他。
二十多游骑明显是要活捉了霍弋,一番游斗之下,被霍弋刺死十多个后,看清局势的游骑指挥官下令放箭格杀,左支右闪下,霍弋再次杀死数人,余者皆遁逃,赵云的徒弟果然不是白给的,要是被人活捉了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吗?
从死伤游骑的马里挑了一匹看的过去的,想想看若是按老路走,必会被敌军察觉,进而追上,于是霍弋一人双马,选了稍偏一点的路,绕道疾驰而去,结果离城十数里,再次被近百骑兵追上。
“该死的斥候,看样子没杀完。”霍弋恨声道。
斥候明显发现了霍弋逃脱的路线,给追兵指出了明显的近道,当先一将坐骑显然精良,只见这厮大吼:“贼将休逃!蜀中向存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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