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直视高进:“这位将军看上去确实威武,却不知手底下的真章又如何?别光回胡吹大气,穿戴却是光鲜,到最后却是个银样镴枪头。我族第一勇士在此,你可敢与我一战?”
高进本就是个火爆汉子,只是在霍弋帐下做了一营主官,火气倒是小了许多,更多了一些沉稳,此刻被一女子挑衅,且是一蛮族女子,高进更是气不过。
高进一握手中战刀,凶恶的看向那女副使,冷声道:“进虽不才,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软,却不知道贵使者敢与我堂下交锋吗?”
霍弋自是晓得高进的功夫有多厉害,刀法上更是胜过自己一筹。且见着这蛮女十分蛮横,倒是乐于见着高进出手打压了这蛮族的蛮横之气,但是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抬起手笑道:“叔跃且莫鲁莽,此宴乃是交和之宴,怎可舞刀弄枪?”
堂下的蛮女却是兴致起了来,冷笑道:“你想与我交手,却是要过我族第一勇士之手。”那正使却是适时的站起身,将自己所配蛮刀缓缓抽出,挑衅的看向高进。
关兴见有人抽出刀来,却是当先跨出一步,拔出佩剑,直指那蛮汉,冷声道:“都督节堂,岂容你在此放肆,来人,与我拿下!”
堂中十数亲卫大声应和,皆挚出长短武器,直奔那蛮汉,将辰溪两个使者围在了当中。
那蛮汉却不晓得自己的举动会引来这般后果,显然有些慌张,左右顾盼,不住拿眼去瞧那副使蛮女。
蛮女转过身,定定的看向霍弋:“悉闻汉人重礼,常以礼待客。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勇士之争,靠的是勇力,而非人众,将军莫不是要以众压少?”
霍弋却看到,这蛮女副使还是镇定自若,便知道这样的阵仗是不能唬住这个女子,起身挥了挥手,关兴立时领着众亲卫退下。
又转头看向高进:“辰溪使节既然要见识你的功夫。你便接战便是,但辰溪族人乃是我军盟友,点到即止即可,不可伤了别人性命!”
那蛮女听了却是不满,扯着嗓子:“谁伤了谁还说不定!阿虎。你若是剁了他的手,有重赏!”说完又极为挑衅的看向高进。仿佛是要将高进吃进肚子里一般。
高进却并不去理这蛮女的眼神。只是将身上的甲胄褪下,只着轻袍,执起佩刀当先出门而去。那蛮汉却并不示弱,跟着出了门,直奔堂前的小校场。那蛮女却是不用人请,自己起了身。跟着高进后头往门外去了。
堂中众将哪个不是惹是生非的主,都不是安稳之辈,见高进当头而去,俱都起了身。霍弋自是不会扫了大伙的兴致头前领着一众将领,并着三蛮使者来到堂前。
却见高进已是将佩刀挚出,遥指那蛮汉,刃长四尺余,寒光闪闪,却是蒲元亲手打制的百炼钢刀。
那蛮汉却是拔出一柄蛮刀,刀身厚重微曲,刀光内敛,却看不出材质如何。但分量当不小,内行人便可一眼看出,这蛮汉当是以力道御使刀的主。
双方只是一对眼,两刀便同时启动,一时间,校场内刀光闪现,令人眼花缭乱。那蛮汉虽说刀身厚重,却也凭着自家的力气耍的开,颇有些举重若轻的意思。
高进的刀身坚硬瓷实,且锋利无比,更兼自己的刀法出众,一时间凭借巧力与那蛮汉周旋,却终是在力道上输了一筹,被那蛮汉狠狠压制在下风,一时间倒有些支绌不力的意思。
关兴低声道:“高将军平素的刀法那般犀利,到了这种时节,却是不大行了,难道真如那蛮女说的是个‘银样镴枪头’?将军,高将军不会败了吧?若真的败了,那咱人可丢大了。”
霍弋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却并不说话。众将亦是看的云里雾里,只有霍家四将仍是信心百倍的看着场中的激斗。高进手底的实力硬不硬,再没人比与高进交过手的霍弋,还有这四个与之一同长大的人了解了。
那蛮女站在一边,却是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拿眼扫了扫汉军诸将,冷声道:“我道这汉子是个武勇之辈,敢与我族第一勇士交锋。孰料却是个愣头青,没那个本事,硬是学人出头,只可惜,要白白送了性命。”转眼又看了霍弋一眼:“霍将军不会半道叫停,要我们停手吧?要是这般,怕是我族难以服从将军的调遣了。”
霍弋眯着眼睛,笑着道:“这才哪到哪,高将军虽说武艺不济,只能位列我军中最末席,但是亦不是些只懂得蛮横使力的人物所能轻易击倒的!”
“强词夺理!哼!汉家郎只会狡诈多辩!明明是占了下风,却硬是要嘴上讨便宜!”蛮女冷哼道。
霍弋戏谑道:“贵使者可敢我与打一个赌吗?”
“什么赌?”那蛮女似是来了兴致,转头盯着霍弋道。
“高进学的是杀人之刀,我若是喊上一句话,我可以断言,高将军十合之内,必能斩下贵族勇士头颅!我要跟你打的赌便是,若我赢了,辰溪上下归顺,悉听我的调遣;若是我输了,辰溪可立时束手观战,事后,我不追究辰溪的责任,并奏报主公,赏赐辰溪一族!”霍弋和颜悦色的说道,却不知为何,阿贺云却明明听出了这话中的冷血意味。实则霍弋则是看明白了,蛮族想来崇尚强者为尊,自己一味的要高进束手束脚,不去伤人,反而让人瞧不上,倒不如斩了这蛮汉,兴许可有震慑之效。
阿贺云不由打了个哆嗦,又转过头,看向场中激斗的二人,高进仍然左支右绌,疲惫不堪,那莽汉却是越战越勇。阿贺云似是下定了注意,回头道:“可以!”
霍弋冲着阿贺云笑了笑,转头道:“叔跃,只顾往前,却不必在乎他的死活!”
高进闻听霍弋之言,心中顿安,开打前自己便得了告诫,不能伤到人,这打的却是极为憋屈,如今霍弋这话一出,高进却是再无顾忌,那一口钢刀似是加了十数倍的威力,刀速骤然提升。
蛮汉却是心中一惊,对手的刀速已然是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外,只是霍弋说了一句话的那一瞬,仿佛局势立时翻转,高进立刻转守为攻,甚至多次欲与那蛮汉拼命,甚至不惜以命拼命,每每那蛮汉见到这般上第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俱都避了开来,结果出手越发迟疑。
蛮汉的刀法以厚重为特色,此前那数十回合的激斗,已是用完了不少力气,此刻这厚重的刀对他来说,却是极为的累赘,欲快攻则有心无力,欲急防则心力交瘁。
高进的一路刀法却是杀的风生水起,却是霍弋的那声音后的第五回合,高进一刀劈飞了那蛮汉的首级,滚地葫芦一般的头颅在地上翻腾,那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蛮女微微闭上了眼睛,转头看向霍弋:“将军,你说过,我辰溪乃是贵军盟友,何以要斩我使者头颅?”
霍弋负手而立,冷声道:“我以待客之道迎贵族使节,视贵族为盟友。敢问贵族,可对我说过一句实话?这宴客之道我们懂,你们可懂?我大汉天军到此,便是要平定武溪蛮之不平之事,做的是要为五溪各族主持公道的事,何以贵族自来此,一不明抗击武溪之决心,二又存心与我军为难,更是要与我军大将决生死。赌约既定,何以又不守契约,要诡辩是我的人斩了你使者头颅?再者说那汉子明为正使,实则傀儡。我说的对否?辰溪王阿贺丽?”
那蛮女立时一惊,讶然的看着霍弋,继而释然:“早闻霍将军英明神武,今日一见,阿贺丽拜服!既然阿贺丽身份已然被揭破,这赌约,我族具可履行,只是敢问将军,堂下的那位勇士,真的只是您帐下最差劲的吗?”
高进却正好收刀回得堂前,闻言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冷声道:“我便是将军手底最差劲的一人,那也强过你这阴盛阳衰的辰溪寨!怎么着?”
那蛮女却是无言,目光直视高进:“我辰溪寨虽小,却也不容小视!”说完冷不丁的抽出身侧双刀,直往高进脸上砍去。
高进翻身直退,猝不及防之下,极为狼狈。却是惊讶于这女子出手之狠辣,两个虎眼直愣愣的看着这泼辣明媚的蛮女。
霍弋见阿贺丽已然是同意了辰溪归顺于自己的盟约,自是不肯再让高进去砍了这女子的头的,只好解围道:“辰溪族武勇,我已是具知,只看女王能使得双刀,便晓得不可小觑。高将军,还不速速与阿贺丽大王赔罪!”
“且慢!”阿贺丽冷声道。
霍弋回过头来,不解的看向阿贺丽。却又不知道这蛮王肚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霍将军仁义,我辰溪上下只求将军三件事,将军若答应,阿贺丽愿领全族,归顺将军!”阿贺丽的眼眸里,明显的闪动着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