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一进城,城外的攻势便缓了下来,城中诸军皆缓了口气。夏侯渊急急的找来张郃、徐晃。
“儁乂,可曾派人报知丞相此间状况?”夏侯渊尚未来得及歇息,脸上满是战阵之上留下的黑灰,却更显一丝坚毅。
张郃、徐晃对这位汉中主将的行为早便是敬服无比,便凭着他不说二话,自己留下抵挡蜀中大军,便足以赢得二人的尊重。
张郃一俯首:“末将改道东向时,便已然分派数个斥候前往关中,若无差错,丞相已然知晓此间消息了!”
夏侯渊点了点头:“丞相想来敏锐,我多日未曾上报战报,想必丞相已然是晓得汉中战局之危,说不定此刻大军已然在来的路上了。儁乂你这一招确实不错,若盲目北遁,只能为蜀军衔尾追杀,蚕食殆尽,却是不如寻一坚城苦守待援来的靠谱!”
“也怪我当初想的不清楚,原以为自己留下,便能引动蜀中大军全数来攻杀我。却不曾想刘备匹夫奸猾贪婪,居然分兵追杀,想要将我汉中一军尽数留下。若早知如此,倒不如我大军悉数入阳平关,却也能守得一时。如今困守这等小城,恁憋屈!”
徐晃朗声道:“晃也算是战阵里来去多年了,早把生死放在度外了,将军敢独领一军为我等殿后,如今我等与将军共守这危城,左右不过一死,却休要做小儿女后悔状!”
张郃亦是昂然道:“蜀军便是要拿下这褒中城,也要他尸体堆积如山,留下了尸山血海来才行!”
夏侯渊深深的看了二将一眼:“渊若能与二位同死,实乃人生快事!”
实则这褒中城内的两万余曹军,哪个又不知道这城到了如今,已然是绝无生机可言。早便报了必死之心,要与蜀军决死一战了。如今汉中三将齐聚,各军云集,诸军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情大底是安稳了下来。日间击退蜀军潮水般的进攻,倒是给了这些困守孤城的军士,打了一剂强心针。
褒中北二十里,刘备中军大营。刘备正在与中军各将商议如何攻取褒中,又能极大的降低己方军士的伤亡,且能尽可能的俘虏城中的曹军士卒,毕竟此刻褒中城内都是汉中三将麾下的精锐。若是能收为己用,倒是可以极大的充实蜀中兵源。
“父亲,父亲!”
正当帐内讨论的热火朝天,却拿不定注意时,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刘备皱了皱眉头。来人正是自己那义子刘封,自己收他为义子时。看重的便是他仁义的性格以及沉稳的秉性。奈何前次此子的多番举动已经犯了自己的忌讳,难道真以为他的那些小动作能够瞒得了自己?如今帐内文武齐聚,商议计略之时,他不在后军好好呆着,跑来自己的大帐呼号不停,却是何故?
“进来!”冷冽的声音中。透着些失望情绪。
刘封一进的帐门便跪在地上:“请父亲做主,那霍弋不听将令,未得号令便弃南郑城于不顾,自己领着千余精卒回到后军大营。更不把孩儿这个后军代理都督放在眼中,召集部属,孩儿只想问一问,这后军是他霍绍先的,还是父亲您的!”
“放肆!”刘备拍案而起,平素平和的表情此刻极为肃穆。“这后军统帅本就是忠节将军,你不过以副军中郎将代理,后军那是绍先苦心孤诣,起于荆南,经营颇为不易,你一句话便要以我的名义夺了他人心血?”
刘封闻言面色灰败,却是倔强道:“可是他不遵号令,私自出南郑,往褒中而来。请父亲治他不遵号令之罪。”
帐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这刘封说的倒是在理,霍弋的确是未曾请示,便私自出南郑,往褒中而来,更为过分的是,不先来中军报到,却是去了后军召集部属,真的追究起来,的确是大罪。
刘备眉头一皱,待要说些什么时,却闻听帐外亲卫禀道:“禀主公!忠节将军霍弋在帐外候令!”
刘备淡淡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霍弋缓缓进的帐来,刚一入帐,却见霍弋单膝跪地:“卑将霍弋见过主公,末将未经调令,擅离职守,还请主公降罪!但末将有隐情,还请主公听弋一言。”
刘备眉头一疏:“说说看!”
霍弋却是极为聪明,晓得自己若是先行请罪,倒是可以有机会说些话来搪塞,刚刚到帐外,便闻听有人在告他状,于是他进帐之前,便已然思虑好如何应对。
“末将虽在南郑,但对汉中战局极为关注,在张郃、徐晃撤出定军山后,便料到他们跑不远,是以在褒中早有安排,此刻汉中残军已然是瓮中之鳖,末将怕遗失战机,不敢藏私,是以星夜赶来褒中,以策万全。”霍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刘备及帐中诸人的面色,见自己话音落下时,刘备的脸色已然是转晴,心中顿安。
“哼!那你为何不直接来中军向主公报到,偏生要去你的后军,召集你的私属?可曾将主公放在了眼中?”刘封并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霍弋,他还是在垂死挣扎,希望通过离间自己的父亲与霍弋的关系,来为自己赚取最大的利益。
“卑将自东南来,见西南方向我军攻城甚急之时,有一精锐骑兵突袭我军后方,末将大急,便领着帐下千余亲卫上前助阵,不想,却正是末将的后军,后军新败,末将便顺路召集诸将,以示鼓励,哦对了,弋尚未谢过刘副军暂代后军主将之功,若非刘副军在,想来这帮兔崽子不知道要败成什么样子。”霍弋脸上写满了真诚,微笑道,丝毫不似作伪,仿佛他真真要感谢刘封一般。
可那刘封却似吃了苍蝇一般,面色阴郁的看着霍弋,不再做声。
刘备听了霍弋的话,方才笑道:“忠节将军公忠为主,孤向来最为清楚。来,且与众将说一说,这褒中之局,你如何来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