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关平领着万余荆州军马离开荆南,因着霍弋一再坚持正面与曹军的襄樊之战才是最重要的,荆南军马虽少,却也能抵挡的住江东军,更为主要的是,高进已然派快马来报,大军已然自公安港出发,往荆南来了。
关平闻言亦只得领着军马回了荆州。
此刻的荆南,却是极度平静,北边长沙郡湘南县城,江东军极为平静,没有任何举动。霍弋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江东军这却是卖的什么药?
自霍弋在涟水荡口,一战击灭八千江东士,便再没有任何攻势,这却是极不符合江东人的惯常风格。
即便是少了八千人马,江东军此刻在北岸的人马,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在南边霍弋人马之上。更兼其战将如云,猛将云集,自己这里,只有少数几个能与之抗衡的。前番一战,不过是借了地利,仗着江东军大意,方才取得如此战果,想来以吕蒙之能,必然是能看出来的。
何以到目前为止,江东军却是静寂的有些反常。
可是无论自己这里的斥候如何探报,都没有发现一丝反常之意。
正当霍弋摸不着头脑之际,帐外的亲卫却是进了帐门递上了一封自邓艾处,紧急加送的密报。
霍弋皱了皱眉头,邓艾对面可是江东的潜力名将陆逊,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心忧之下,打开了密信,却是更为疑惑了,上头寥寥数百字,却是交代了今日桂阳一带的江东军动向,及双方的接触。
邓艾在信中极言陆逊必为我军之大敌。其人布阵行营极为有章法,在章安一带,与邓艾对峙之际,居然稳稳的压了邓艾一头,使得邓艾极其被动。或许是有兵力占优的因素,但是霍弋却是知道邓艾的本事,心中对陆逊的评价不免又高了一层。
看到后头,霍弋自言自语道:“陆逊退兵了,其军有隐隐往北,长沙郡方向机动的意思。”
霍弋紧紧的皱着眉头。缓缓的走到荆南地势图前,手上摩挲着邓艾的密信,忽然间,心中一惊,北边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陆逊又在隐隐往此处机动。莫非……
霍弋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是吕蒙在建安二十四年便英年早逝了。年纪不过四十来岁。自己的父亲亦是四十岁左右去世。这个时代的行伍人物多半短命,皆是因为行军打仗,身上多半有些旧疾老伤,往往过度疲惫,便会积劳过度而死。
或许贺齐与甘宁的一死一俘,成了吕蒙倒下的催化剂?
霍弋心中极为激动。要知道,一旦吕蒙去世,此刻的陆逊尚未到位,而江东军军中派系分立。互不统属,若是自己此刻渡江攻击江东军,或可致江东军大败亦未可知。
霍弋越想越觉得可行,若此战真的一战而定,那么江东军在荆州的军事力量,将会被自己一举而灭,使其大伤元气。那么荆州在江水南岸的地盘,说不定,尽可占之。
霍弋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通了此节,霍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证实,吕蒙已然病倒,亦或者,这厮已然积劳过度而死。
“来人!”霍弋转头看向帐外的亲卫。
“喏!”
“召集诸将,大帐议事!”霍弋沉声道。
那亲卫自是领命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大帐中已然诸将齐集。
“未知将军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率先问话的却是新近降了霍弋的王平。
霍弋端坐主案,朗声道:“召诸将前来,乃是为江东军近期的动向。”
霍弋竖起邓艾的来信,缓声道:“邓士载来信,桂阳方向的江东军主将陆逊,近日不断收缩防线,似乎有向长沙郡机动的迹象,已然是调动了不少辎重进了长沙。”
“兼且,结合湘南城附近,涟水江东军水寨等部江东军的动静来看,其军中必有大变动。我猜测,多半是吕子明病危了!”
叶炤闻言亦是上前道:“前些日子,末将跟随将军入蜀,回来后,一直在翻阅北边我军斥候传回的一些信息,却有吕蒙一直在养病的信息,甚至在三月前,孙权还派出自己的医师到了陆口大营,综上,可见吕蒙病的不轻。末将正要禀报将军,将军真神算也,如何得知这吕子明病危?”
霍弋道:“江东军兵力占优,又有大量水师驻扎此地,我军入蜀军马尚在归来途中,想来江东军亦是知晓,为何不趁我军兵力空虚进犯南岸,却是收缩防线?而桂阳的陆逊向来被视为吕蒙都督位的继任者,他在往长沙调动,可见这吕子明是命不久矣,亦或者,已然病故了!”
霍良皱着眉头,亦是点了点头:“将军所言极是!那么此乃我军之幸也,将军召众将前来,却是所为何事?”
尚未等霍弋说话,王平却是惊呼:“将军是要我等趁机攻击江东军?”
霍弋却是缓缓笑了笑,帐中诸将却是齐声惊呼。
此刻驻扎此处的军马不过两万余,且其中有小半乃是新募郡兵,霍弋居然要如此大胆,主动进攻?
“万万不可!将军,我军安危身系关将军襄樊之战能否成功,若我军一败,则荆南两郡难保,江陵难保,如此,我军在荆州之基业,便要全失了!”这说话的却是荆州从事刘敏,在霍弋的班子里,却也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今日,他押运粮草,到了湘乡。
众将亦是应和:“此举太过冒险,将军谨慎!”
霍弋笑道:“连你们都觉得我不会进攻,那么江东军呢?”
众将闻言却是齐齐一滞,霍弋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众人却是没法与之保持一致。
此刻,却只有关兴、霍狂二人支持霍弋,但是,没人在乎他两的想法,因着关兴、霍狂却是霍弋的崇拜者,霍弋的话,便是二人的信条,便是霍弋即刻去送死,关兴、霍狂亦是会毫不犹豫的跟随。
霍弋摇了摇头:“我意已决,诸将各回本营备战,霍狂,你领新募郡兵驻扎湘乡城,保城不失即可!”
霍狂瓮声瓮气道:“阿奴愿随将军驰骋疆场,站在那城头,恁憋屈的紧!”
刘敏、刘循却是起身道:“我二人可领郡兵守城!”
众将见霍弋心意已决,晓得反对亦是没用,倒是都众志成城,既然不能说服霍弋,只得与之一道死磕江东军了。
霍弋点了点头:“子规(刘循)!你可派人往邓艾、高进二人处,命邓艾发兵长沙,拖住陆逊,不可使其轻易的进入长沙郡!这一件事比较急,要加紧!另外,让高进加速行军,速速至涟水南岸,在我军出击后,尽快到此地,休整的同时,接管防御!”
刘循点了点头:“循这就去办!”说完,便出了帐门。
霍弋看着剩下的诸将,却是沉声道:“此一役事关荆南安危,亦决定了我军是只能龟缩零陵、武陵两郡,还是说,能够吞并长沙、桂阳乃至江夏!诸君要勇猛向前,不可推脱!”
“喏!”众将虽是觉得霍弋有些冒险,但到底还是应声下来。
霍弋点了点头,正了正脸色:“各军布置如下,子庆(王鸣),你兄弟二人领本部五千人马,驻防南岸,掌理水师,待见北岸火起,便架舟北上,攻击敌军水寨,以弩箭火矢发射即可!不可与之短兵相接!”
“喏!”王贺王鸣朗声道。
“子进(王冲),你领我军骑军全部,随我亲卫军一道,自昭阳过江,星夜奔袭湘南城!”霍弋眉目一凝,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