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头疾刚刚好些的曹操得到了襄阳本军大营传回的消息,曹仁、满宠等将在樊城战死了,曹操闻听此言却是头风更甚,疼的死去活来,曹仁与曹操关系极近,感情笃厚,闻听这个自己十分器重的大将居然陨落,不由他不上头悲伤。
“子孝,你怎能弃孤而去!”想起曹仁昔时音容,曹操不禁大恨。
曹操强忍着剧痛,冷声道:“传令,三江缟素,奉子孝衣冠于邺城下葬,追封车骑将军,豫州牧,谥忠侯!另,谁能斩杀荆南霍绍先,为将者官进三级,封列侯,为卒者,拔为杂号将军,封关内侯!”
程昱缓缓答道:“喏!昱这就去办,丞相节哀!”说完缓缓退出,殿中诸人亦是为曹操挥退。
荆州军与曹军于襄阳一带对峙着,但是双方似乎都在有意克制,曹军未曾南犯,荆州军亦是不曾北攻,双方都默契的保持着均势,似乎都在等着些什么。
荆州军自是在等从蜀中来的几个悍将,荆州军的阵容比之北边的曹军的确有些寒酸。似乐进、李典、夏侯二将、张郃、文聘之流皆是勇悍之将,荆州军能与之相较的也只有关羽、甘宁、霍弋三人而已,王冲等将只是二流武艺,而高进、关兴等太过年轻,却非是他们的对手,邓艾更是智谋胜过勇略,虽说万军交战,个人的勇武十分有限,但是各军冲阵之时,一员悍将的作用便是至关重要的,鼓舞己方士气之余,更能挫敌锐气。
北边曹军前敌的大将们地位相当,是以统帅这些人马的也只有曹操才能指挥的动,且夏侯渊、夏侯惇等大将只是方面之才。指挥这样大规模的决战却是没有半分经验。历来北地动用这么多军马,作为统帅的,都是曹操。
是以曹军此刻等的不是旁人,便是此刻正在宛城医头疾的曹操。
孰料曹军等来的人物并非曹操,却是在传闻中已然被焚杀的曹仁,曹仁在樊城一带躲躲藏藏,瞒过了许多荆南斥候,方才到了襄阳北的曹军大营,他身着普通士卒的军服,差点便被当做逃兵抓起来。当他报出自己的名头时,那擒住他的甲士,却是心中一惊,看着曹仁不怒自威的模样,似是真个是曹仁。不敢轻易决断的他,忙上报了自己的上司。
逐级上报。这事情到了夏侯惇面前。夏侯惇却是一惊,连忙出了帐门,直奔辕门,看见麾下的士卒拿着武器警戒的看着一士卒打扮的汉子,看到那人的身形,夏侯惇已然是惊喜莫名。这可不就是曹子孝吗?
夏侯惇疾步上前挥退那些士卒,一把抓住曹仁的手:“子孝!我等皆以为你已然……”
曹仁看着夏侯惇的白色甲衣,却是心中感动,缓声道:“满伯宁舍命救了我。他……”话尚未说出。却已然是哽咽了起来。
夏侯惇拉着曹仁进了大营,朗声道:“无妨的,没事变好!丞相得了你殁了的消息,不知该如何悲伤,一会,我派人车架送你去宛城,以解丞相悲伤之意!此刻大军需要丞相来掌理。”
曹仁无言的点了点头。
夏侯惇却是下令士卒准备洗浴的物事,又命甲士领一套自己的甲胄来。
此刻的霍弋正在襄阳左近的大营整训兵马,更是让叶炤不停的探查敌情,并在外围消耗敌军斥候,一来可以遏制敌军斥候的行动范围,使敌军不能准确得知襄阳自己一方的细节,一方面又可以更好的探查敌情。
此时,叶炤却是带回了一个让霍弋惊讶的消息——曹仁居然没有死。
霍弋正在帐中处理公文,消息是叶炤亲自带回的。
“怎么可能?那曹仁被射杀乃是邓艾亲自指挥的兵马,我在外围也只是遇到了小股残敌,这厮如何会逃脱?”霍弋道。
“不知,只是曹军已然撤去白衣,斥候们捉了敌人的喉舌才得到的消息,这曹仁居然被满宠扮作士卒打晕后,送出去了。邓士载射杀的怕是个赝货!”
霍弋一拍脑门,起了身:“我便说那日遇见的那队人怎么有些不大对劲,怎么会如此刚烈,按说,若是小股敌人逃脱,被包围应该多半是投降才对,又怎么会如此拼命。是了这一支人马必然是掩护曹仁的人马,他们必然是将曹仁压在身下,方才使他逃过一劫!唉,可惜了了!”
叶炤却是笑道:“曹子孝败了这一仗,传出死讯来,激起了北地士卒的士气,此刻曹子孝一回,撤了素衣,将军便不必担忧其军心哀悼于我军不利了!”
霍弋笑了起来:“这算是祸福相依吗?幼明你惯会寻些有的没的的借口来安慰人!若是能斩杀如此大将,我倒是愿意面对一支哀军,如今放虎归山,为祸不小啊!”
半月过去,荆州的求援信到了成都,刘备召集文武,却是商定一切,倒是同意了关羽的请求,派人往汉中及梓潼两地告知赵云、徐盛,领少许军马飞驰荆州驰援。
汉中都督却是由庞统兼任,黄忠佐之。
蜀中各郡亦是有条不紊的开始筹备粮草,诸葛亮早便将益州打理的极为顺当,这粮草的筹集亦是十分快捷的事情,月余后,基本便可筹划完备。
魏延本就在成都左近练兵,亦是得了号令,领着三百亲兵出了成都,直奔荆州而去。
宛城,城守府,曹操正卧床休养,程昱却是急吼吼的进了门来:“丞相!丞相!”
曹操本就头疾发作,此刻闻听程昱急切的声音,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何事急躁?”言语中颇有愠怒之意。
程昱却不在意,立定了道:“喜事!丞相!喜事啊!”
曹操听了这话,更是大怒,踹倒脚边的熏炉,厉声道:“能有何喜事?子孝战死,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欣喜?可恶!”
程昱笑道:“子孝将军未死,此刻正在府外候着,等丞相去见呢!”
曹操睁大眼睛看着程昱:“你这厮,报子孝死了的是你,说子孝活着的也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程昱刚要说什么,曹操却是挥手止住了程昱的话,急急的出了屋门,直奔院门而来,甚至连着鞋都未曾穿,待到了院门外,看见曹仁满身装具,正立在门外,除开脸色微白外,似乎没有大碍。
曹操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
曹仁跪倒在地:“罪将曹仁拜见丞相!卑将丢了樊城!满伯宁……”
曹操却是上前扶起曹仁:“好!活着就好!樊城丢了,我还可以夺回来!曹子孝死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
曹仁闻听曹操的话,眼中却是一红,纳头便要拜:“丞相大恩……”
曹操拽起曹仁,手中十分有力,丝毫不似之前头风犯的模样,不曾想曹仁的归来,却是灵药一般,驱走了曹操的头疾:“来与孤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樊城丢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到这里?”
曹仁却是缓缓的将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遭,讲到满宠击晕自己救下自己的事情,曹仁已然是满脸泪痕。
程昱、曹操亦是唏嘘不已。
曹操转头看向程昱:“追封满宠为征南将军,襄阳太守,追赠樊城侯。战后定要夺回其人尸首,厚葬之!善待其家小!”
程昱默然点头。
曹仁缓声道:“丞相,头疾可好些了吗?”
曹操摸了摸脑袋,笑道:“子孝一归来,似是灵丹妙药一般,却是不甚疼了!”转而看向程昱:“传令宛城各文武,立刻拔营前往襄阳大营,我要会一会这关云长,还有那个屡屡自我军手中得胜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