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之门的影子世界正在向半物质化的方向剧烈的转变。
依文思妲,或者说暮星,悲伤的站在友善之臂旅店的顶楼房间里。
陆远曾经的房间,陆远最后睡过的那张床前。
她是开着“圣域术”偷偷进来的。
桌上散落的纸张、文件,附着着“不灭明焰”的马灯还在发光,鹅毛笔还沾着墨水。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如果不是妮妮忽然来找她,她根本无法想象陆远的消失,或者说消逝……
床上还有着一个人蜷曲身体睡下的痕迹,可是他已经彻底不见,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袍子和内衣,做出躺着的形状,里面渗漏出那些散落在床上和地上的透明沙砾。晶莹透明并且脆弱,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的更加细小,直至尘埃。
暮星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喵呜~”站在她右肩妮妮温柔的叫着,舔着她的脸颊安慰着她。
“你看妮妮还好就该知道,那家伙没事的。妮妮告诉我,那家伙应该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你知道这种事情很容易发生——次元传送失误或者被谁踢飞什么的,也是合情合理合乎逻辑的。”
暮星摇摇头,轻轻的捧起一抔晶莹的沙砾放进背包外的口袋,那些沙砾在堆下的时候就立刻开始碰撞崩塌,变成了更细的透明细沙。她系好口袋,走到窗前仰望天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天空在不断的向外延伸着。星座之中除了代表艾罗娜的那个,别的星座也都开始从虚幻转向凝实。神的信徒们感觉到神权的确立,不由得开始频繁的祈祷。而世界也发生着其他的大规模改变。例如:虽然总是有深水城、安姆甚至卡拉图的商人经过剑湾,经过博德之门,但是从来没有剑湾的人到达过那些地方。可是就在今天,卡拉扬爵士载着满满两大船深水城的商品驶入了博德之门!作为第一个探索过外界的剑湾人,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世界在变得辽阔,世界在变得高远,世界在变的真实。
可是阿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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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得之门的小巷,一个不起眼的门口。
丁沐沐穿着男子式样的冒险服装和斗篷。靠在门边的墙上,像是无所事事的用脚跟一下下踢着后面的墙壁。忽然墙壁向后打开,丁沐沐并没有到下去,她只是轻轻一跳就稳稳的进到门内。
墙壁随后关闭。
“你是谁?谁告诉你这里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丁沐沐拿出一封书信,“一个叫陆远的魔法师,委托我把信交给公会的黑百合。”
“拿来,我就是黑百合。”
丁沐沐手一翻,闪开抢夺的一抓。
“不不不,你不是黑百合。你是尼可拉斯。黑百合大人,是你的姐姐呢。”
“该死的,你到底是谁?大公爵的府邸遭窃,整个城里可到处都人心惶惶的。把你兜帽摘下来。”尼可拉斯露出一副险恶的嘴脸,舔着匕首的锋刃,恶狠狠的说道。
“那样会割到舌头。”丁沐沐诚恳的说道。
“什么?唉哟!尼真么知道会割到鞋头?”
“因为阿远说过。尼可拉斯笨得可爱。”
“哼!”尼可拉斯捂住嘴不再说话,一脸不爽的示意丁沐沐跟上。转身走进了一条暗道。
“对了,尼可拉斯。你刚刚说大公爵的城堡被偷了?他们丢了什么?珠宝还是贞操?”
“……城堡,他们丢了整座城堡,就那么凭空不见了!哈哈,第二天清早,一家人都美美的睡在空地上,见鬼,肯定是哪个魔鬼大公做的!人人都知道,那城堡该死的华丽,我打赌整个剑湾都找不到更好的,引起魔鬼的垂涎一点儿都不奇怪……”
回应他的是一声莫名的口哨,和丁沐沐心虚般转移开的视线。
黑百合还是那副老样子,数年不变的陈旧黑皮甲,丰满修长的大腿翘在桌子上,摇晃着只有两只腿儿着地的椅子。盘旋着手指间的小刀,修饰着指甲。
“你是谁?找我有事?”黑百合头也不抬的问道。
“黑百合大人,这是陆远法师写给你的信,一切他都会在信里面说清楚的。顺便说一句,那样会摔到脸的。”丁沐沐依旧诚恳的说道。
黑百合不置可否的更大幅度摇晃着椅子,一把抓过陆远的信撕开,随意的看了起来。刚看几句话,就见她动作一僵,没控制好的刀子嗖的飞了出去,擦过尼可拉斯的脸钉在了木门上。随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椅子翻倒将黑百合摔了个狼狈的大马趴。
尼可拉斯眼神诡异的看着丁沐沐,“你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这时,气急败坏的黑百合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丁沐沐的领子拉了过来吼道:“那个王八蛋脑子烧残了么?!竟然让你给我当徒弟!”
“是啊,是啊,阿远就是这样的人。以后请多关照呢,黑百合……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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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神殿,风尘仆仆的暮星刚刚从外面赶了回来。
“暮星?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个女牧师惊诧的问道,现在已经是夏天的尾巴,往年的时候,暮星都在北地的村庄里帮忙进行秋收,从来不会在神殿里出现。
“只是……路过,对了,我离开了多久?神殿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暮星有些紧张的问道。在路远失踪之后的四年里,暮星找遍了和他相关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就那么凭空的、无端的消失无踪。但世界发生的剧烈的变化,她还是看在眼里。可是让她紧张的是,除她之外,没人看得见这种变化。
就像博德之门的那个卡拉扬爵士,前一天大家还在欢呼他从深水城的回归。等到暮星赶到博德之门的时候,消息已经成了另外的样子——卡拉扬的祖先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辟了通往深水城的航道,并至今持有着捷径海路的秘密海图作为传家的宝物。卡拉扬爵士不过是这个世代航海世家里不起眼的一员罢了。
半个月前的庆典一丝痕迹都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更大的是时间上的变化,她发现每个人感受到的时间长短都变得很不相同,似乎……和她越靠近的人感觉到的时间长度就越“长”。比如友善之臂的老板,在他那儿询问的时候,陆远只是“喜欢自己呆两天,他以前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