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文昌**士的信物,用以号令尊圣教众的无上令牌。
季猛呆住了。虽然他脸上青肿一片,现在的神色究竟如何令人无从辨认,但他的动作却完全僵了下来,那应该是震惊之下的反应。
“你怎么会有**士的令牌?”季猛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躬下身子,向眼前的这个小兄弟施以最高的礼节,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得先行确认一下,“那上面果然留有**士的气息……他为什么要把这令牌交付给你?”
齐朗的神色显得异常郑重,他慢慢地走到了季猛身前,把那令牌直接交到了他手里:“这说来话长,季大哥,而且我需要你调整好心态,因为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一切,将是你很难接受的。”
季猛抚摸着那令牌,声音颤抖了起来:“难道说……**士他已经故去了?”
齐朗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季猛颓然跌坐在了地上,好像从半空中飞过来一根无形的巨棒,当头给他来了一下。他目光明显变得空洞了起来,**地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回轮到齐朗和吉拉开始吃惊了。尊圣教果然令人捉摸不透,就连这么个小小的令牌都被赋予了神奇的力量,但那种力量是传说中的石化咒语吗?
然而就齐朗和吉拉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探一探季猛的鼻息时,却听得他凄惨地恸呼了一声:“上天要亡我圣教,上天要亡我神国呐!”伴着两行血泪,季猛已经跪拜在地,面向西方,叩头不止。
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面露不解的表情,就连古尔夫都暂时抛下了仇恨,有些可怜地望着那位光头莽汉进行着自我惩罚。齐朗和吉拉连忙抢了上去,一左一右搀住了胳膊,用尽力气把他架了起来。
“季大哥,不要太过悲伤了,那样对事情没有任何的帮助。”齐朗劝慰他说,“我记得文昌**士的交待,他希望他的教众们能够走向正途,那是他最后的要求了。”齐朗刻意隐去了与那女魔头有关的内容,因为他觉得如果把那些丑闻和那位**士卷到一起的话,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汉子一定接受不了的。
可没想到,季猛对整件事情竟然好像已经有所了解。他的悲痛状态大概也只保持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很快在语气中又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慨:“一定是妖女作祟!但有机会,季某必将那媚惑的女子碎尸万段!”
“我恐怕你没那机会了。”齐朗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她也死了。她自己跳下了山崖,我亲眼看到的……”看来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齐朗于是拉着季猛席地而坐,把整件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而在季猛的补充下,文昌**士和乌曼儿之间的恩怨纠葛,才真正地展现在了眼前。
季猛是尊圣教中极少数见过文昌**士真面目的高级人员,因为他本身就是文昌**士在二十多年前收留到身边的一个可怜的孤儿。那时的文昌刚刚从前任**士手中接管了整个尊圣教,正要大展拳脚,把圣教的影响力由岭北一带扩散到全国,力图为贫苦百姓搭筑一个庇佑之所。
为了那个崇高的理想,文昌**士栉风沐雨,一双草鞋踏遍了翡翠公国的每一寸土地,凭借高超的内力修为和令人着迷的个人魅力,令无数百姓摆脱物质上的贫乏和精神上的困顿。因此,尊圣教开始变得日益强大,教徒数量也与日俱增,很快就成为了翡翠公国最具影响力的宗教团体。
季猛一直跟随在文昌**士的左右,对于尊圣教的发展呈现欣欣向荣的局面,自然喜不自胜,他也因此以文昌**士为楷模,每日勤学教义,苦练武功,十来年过去后,已经在岭北一带小有名气,并因此被文昌**士委派为岭北分舵的总头领。
然而在十几年前,就在奥托帝国紧锣密鼓地谋划着进攻翡翠公国的险恶阴谋之时,文昌**士遇到了乌曼儿。那位天神一样的首领很快就受困于儿女私情,最初的理想和追求渐渐被抛至脑后,开始修建寻欢作乐的处所,把手下的工作分派给了各个分舵的高层人员,自己则躲到了龙居岭,过上了隐居的生活,甚至连季猛这样他最知近的亲信,都极少有时间见上一面。
季猛对这种变顾一直心存疑虑,十分担心高尚的**士就此放任自流,在温柔乡中失陷原有的斗志和热忱,但在数次劝说无效后,只得牢守岭北重镇,还在期待着那亦父亦师的**士能够迷途知返。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昌**士露面的频繁越来越低,即便偶尔有令务下达,也往往是由乌曼儿带为打理,他本人则像个羸弱的病人一样,完全退居二线。季猛虽然屡次三番前往龙居岭求见,都被乌曼儿寻找各种借口推脱了开。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尊圣教各地分舵开始分化,各自为政,甚至有许多法士名义上仍尊崇原有的教义,打着拯救天下苍生脱离苦难的旗号,在暗地里却做着为非作歹的勾当。只有岭北分舵在季猛的调教下,仍然牢守着原有的本分,一肩担起抗击奥托帝国入侵者的千钧重担。
季猛与乌曼儿见过几面,对那女人的野心均看在眼里,但她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季猛即使心有不满,但苦于并无证据,单凭一己之力更无法改变现有的局势。只得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再找到文昌**士当面苦谏。
当齐朗这个异乡来客亮出**士的令牌时,季猛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那令牌是**士的私人信物,当初曾在玩笑中向季猛提及,称自己一旦遭遇不测,便会将这令牌传至接任者手中,由他来掌管尊圣教众。由此看来,文昌**士果然已为那乌曼儿所害,所以季猛才一时间悲愤交加,痛苦得难以自拔。
齐朗听到季猛的这一番解释,对整件事情已然有所了解,当下便不再隐瞒,把在龙居岭的神宫中所发生的一切合盘托出,只听得季猛捶胸顿足,嚎啕不已。
不过再去纠结那些逝去的往事已无任何意义,当务之急还是首先应该粉碎方子默和那些克瑞登的阴谋诡计。从那几个克瑞登在当时的说辞来分析,他们异常希望能够将季猛纳入自己的阵营,从而掌握尊圣教岭北分舵的力量。据季猛本人讲,岭北分舵由源平镇辐射周外三五百公里内的三十余个村落,拥有信徒多达三万余人,虽然战士只有两千左右,但其战斗力量却是尊圣教十余个分舵中最为强大的。
现在看来,方子默已经成为了克瑞登中的一员,源平镇中究竟还有多少人变节尚未可知,但他手上的亲信大概也就在三五十人左右,如果季猛能有机会站出来振臂高呼,整个局势还极有可能被扭转过来。
依着季猛的心思,他本想当晚就重返镇子,与那方子默当面对质。但齐朗考虑到季猛伤情未愈,行动颇为困难,加之他们刚刚在源平镇内大闹了一场,镇民人心未稳,很有可能在方子默的挑唆下,使得局面陷入更大的混乱,因此强留着季猛又休息了一周的时间。
现在齐朗手持**士令牌,他的命令对于尊圣教徒而言不啻于上神的旨意。季猛虽然十分担心自己的追随者会一一着了那些邪徒的手段,但在此刻也的确别无他法,只得在安心休养中,仔细盘算着如何杀回源平镇,与方子默那恶人决一生死。
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吉拉带着手脚灵便的帕里在镇子周边侦察了个遍,发现除了头几天源平镇口显现出了紧张气氛外,整体还算正常,并未出现采取军事行动的迹象。估计方子默还没能大权在握,同时被奥乌击杀的几名克瑞登大概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他需要给镇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会有异族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眼下的情况对季猛还算有利。他脸上的肿涨已经完全消除,身上的鞭伤也都恢复得七七八八,就算大张旗鼓地冲到镇子喊那方子默出来对质,镇民们也可以清楚地认出他的模样。但小心谨慎的吉拉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如果方子默早就为季猛堆砌了一些罪行的话,两方面将很有可能发生正面冲突,到了那时,死伤将是无可避免的。
古尔夫坚定地站在了吉拉那一边,用他的话讲,该死的只是方子默和那些克瑞登,而普通的镇民和希望军团的士兵是不该有所损伤的。当然,他对季猛可能还是心存怨言的,尤其他在当时告饶的那一嘴,已经极大地影响了他勇士的形象,就连露茜下士都会时不时地学起他的那句“我投降”。
于是,高层会议的投票机制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几个小兄弟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得出了一个绝佳的解决问题的策略:擒贼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