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就这样在军营中耽搁了下来,不管是朱雀还是慕三千,都明确表示了这个时候没办法送她走。
她无计可施,只能尽量避免出去,把自己闷在一方小小的营帐中,对外界的人和事都充耳不闻。然而即便如此,还是避不开那个人的影子,慕三千几乎日日来访,说的都是关于他的事,她阻拦过几次,对方却充耳不闻,也只好就这样听了下去。
其实无可否认,她还是很想知道关于萧衍的一切消息的,尤其是发生在那些她不曾目睹的时间段里的事。
慕三千说的这些故事里,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于南宫慕云的口述,傅妧知道他们都是好意,想要让她和萧衍再续前缘,殊不知这件事的关键完全不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
她和萧衍之间的感情像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从前夹杂了太多的人和事,甚至是战火和国家,因而迷雾重重。而如今,所有的联系都被血咒从中间一刀斩断,只剩下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仅剩的那一丝联系,便是她还保留着的回忆。然而现在她听得越多,被震撼的次数越多,就越是觉得那一丝仅有的联系正在慢慢消失。
那根她看不见的线的另一端,或许正被握在命运的巨手中,随时都可能崩断,再也无法寻回。
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结局,亦或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最好的结局?
傅妧心乱如麻,偏生萧衍浑然不觉似的,一切起居如常。想想也是,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再普通的陌生人,她的存在又怎能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她告诉自己再忍忍,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之后,事情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终于,在接近月末的时候,传来了拔营进军的消息。他们在这里也已经耽了好一段时间,这期间,因为没有受到北燕军队的阻碍,联军一路顺利北上,已经占据了十余座城池,每一处都是战略要地,各大交通要道也被把守。
而萧衍却带着大批的军队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休整,对于战败的消息充耳不闻,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另有计划,还是在故作镇定。
慕三千也说过,自从上回从南楚回来之后,萧衍就变了许多,连许多军中元老都说他不如从前沉稳了。之前就是因为他的心急冒进,才失了先机,让对方一再攻城掠地,而他们只能连连后退。
这一次,他算是倾尽所有兵力要与之一战,结果未分,形势亦难以预料。
但在大部分眼中,这不过是一场必败的仗,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打。因为若是守不住这最后一道防线,下一个将要陷落的城池,就会是北燕都城。
若是连都城都陷落了,那么北燕就可以说是亡国了,所以这一仗无论胜负,他们都必须全力以赴。这是北燕人骨子里的血性,也是他们最后所能捍卫的疆土和荣耀。
因此,大军出发的那一日,气氛十分严肃。慕三千到帐篷里来找傅妧时,她还没有起来,但显然已经醒了。
慕三千气冲冲地走上前掀开她身上的毯子:“你怎么还不起来,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傅妧坐起身来,懒洋洋道:“怎么,难不成要我也随军?”
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包括元盈在内的女眷都会留下,由原宫中的御卫保护。而包括千杀门弟子在内的剩余人,都要跟随大军出征。
见傅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慕三千一把把她拉起来,咬牙切齿道:“又不是让你去送他,送送我总可以了吧?”
傅妧这才有了少许惊讶:“你也要去?”
她一直以为,萧衍和南宫慕云会让慕三千留下来,毕竟战场上凶险万分,并非慕三千能应付的局面。
“终于还会说句像样的话,”慕三千嘀咕了一句,随即便绽开了笑颜,“我既然决定了和南宫师兄在一处,当然是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别想甩脱我一个人去打仗。”
傅妧怔了一下,才由衷道:“恭喜你们。”南宫慕云终于得偿心愿,慕三千亦从洛奕留下的阴影中走出,自然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
而她亦佩服慕三千的勇气和果断,以及这份生死相随的决心。
她被慕三千拉着走到将士们的聚集地时,正好看到元盈捧着酒杯递给骑在马上的萧衍。初升的朝阳光辉笼罩下,他的形容宛如战神,侧脸英俊坚毅。
而元盈也是红袍凤冠,端庄之余更见几分英气,与他相得益彰。
而傅妧自己呢,长发披散,甚至只在寝衣外面加了一件披风,谁应当站在他身边,一目了然,还有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