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小的渔村位于赵国的东南角,一座渔村仅十几户人家,全是依靠捕鱼为生的普通渔民。渔村的东面,就是碧波万里的东海,渔村故老相传,在那万里之遥的碧波之中,有一座仙岛,乃是至高无上的“仙”之居所。
时不时,渔民们能看见天空之中有剑光闪烁,或是去往东方,或是由东方而来,这就更加落实了海中有仙岛的传闻。
因此,每次出海前,渔民们为了祈求平安,都会搓土为香,对着无尽碧波膜拜一番。
三年前,渔村里忽然来了奇怪的一家人,径直到礁石那边的一处久置的茅屋里住下来。
这一家人象是年轻的两口子和两个小童,之所以说是奇怪,就是这两口子也显得太年轻了些,而小孩则显得太大了。
这一家人来时,男子是躺在板车上,好像还昏迷着,由牛车拖来的,女子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她虽然身姿窈窕,可和她那宛若僵尸的脸一搭配,就令渔民们失去了看第二眼的愿望。
两个小童倒是生的非常俊俏,大的越摸十来岁,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整日里叽里咕噜的转着,小的则是周岁的模样,天天由大些的小童牵着到处跑。
这家的男子在来的前两年连地都下不了,很是虚弱的样子,而且眼神混沌迷茫,可是,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握着一把剑,——一柄绿色的钝剑。他的妻子却是非常细心,专门为他做了一个带有两个木轮子的木椅,木轮子上用熟牛皮包裹,这样可以减少颠簸。一天的大部分时候,妻子会推着木椅。带着丈夫看海,看朝霞,看日出,看云,看落日,陪着他说说话。
晚上。他们住的小屋则会飘出浓浓的药香味,渔民们闻着,都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就觉得这味道比城里药铺子里那些积年老山参还要好闻无数倍,
大多数时候,都是妻子在对丈夫说话,渔民们偶尔能听到她的声音,——很清脆很动听的声音,她称呼丈夫为“天”。称呼自己为“婉儿”,两个小童,她喊大的叫麟儿,喊小的叫麒儿。
虽然这家的妻子的容貌简直可以用死人脸来形容,可是渔民们多次看见,她每每看着夫君的时候,那眼眸就会如秋潭水般,荡漾起令人神魂飘摇的东西。
曾经有邻村的闲汉企图调戏婉儿。不过这些人第二日都会大病缠身,最少要修养十几日才能下地。这些闲汉痊愈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畏畏缩缩,就算是要途经渔村也会远远绕开。玄奇的是,自从这家人住进渔村之后,就连城里的税吏都来的少了,久而久之。这片小渔村成了方圆百里内为数不多的邻近安详之地。
渔民们最是迷信,大家都深信这家子有“仙”庇佑,所以对这一家子人都非常恭敬,每次出海回来,都会将所获赠一份给他们。
说来也怪。这些渔民出海后,就象有仙庇佑似的,再未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而且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渔民们将这一切都归功于这家子的庇佑,日子越过越好的同时,持礼就更恭了。
不过,“仙”的庇佑也不是万能的,渔民们听说,国君调动大军,正和北方的胡族开战,而且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幸亏有仙相助,才堪堪抵挡住了,饶是如此,听从北方辗转而来欲前往中原九国避难的流民们说,北方的很多国土都丢失了,那些胡蛮也不杀人,只是将神州百姓抓去盖什么劳什子通天塔。
给胡蛮抓去作劳力,那还被杀死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渔民们忧心忡忡。
第三年,那家的丈夫“天”终于能下地了,眼神也比来时灵动了许多,不过,他似乎丧失了大部分记忆,经常会对婉儿问东问西的。
这一日,朝阳还未升起,晨曦下海滩昏沉一片,“天”就早早站在海边,抱着钝剑,瞅着无尽的碧波出神。
“天,又做梦了吗?”身后传来婉儿的声音。
天回过头,清澈的眼眸中尽是悲伤:“婉儿,我昨晚梦到一个女子的容颜,为何,我一看到这张容颜,心就痛的厉害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婉儿伫立在风中,灵动的大眼默默瞅着天,一抹忧伤从眸中划过。
天笑了笑,又转回头,望向大海:“这些时日总是做着些稀奇古怪的梦,而且,今早竟然还想起了一些东西……”
说着,他将钝剑舞起,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便在海边舞起剑来。
开始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有些迟钝生疏,可是当金色的日头从海那边蹦出来时,这片沙滩已经剑光霍霍,剑气纵横间,似要将周围的虚空都割裂,发出嘶嘶之声。
婉儿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得看着,在他身后,麟儿牵着麒儿,津津有味的瞅着。此时,已经有早起的渔民要下海了,他们看到海边的剑光也是大感好奇,可走近看到是那一家子后,便又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退了回去。
“哦……哈!”天吐去开声,忽然跳起一剑朝海面劈去,只见一柄十丈多长的虚形巨剑瞬间凝结成形,裹挟着刺耳的罡风狠狠撞向海面。
巨剑径直飞出二十丈开外,方与海面撞击。
“轰!”海面顿时激荡出百丈高的巨浪,一阵海风吹过,将散落的水珠吹来,岸边顿时就如下了一场小雨。
天没想到自己率性的舞剑,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不由瞪着眼珠子望着钝剑怔怔出神。
“天哥哥,你好厉害啊,”麟儿兴奋的大叫道,拖着弟弟一路小跑过来,咧着小嘴道,“你这一剑叫什么名堂,教我,教我!”
天摸着脑门,眨着迷惑的眼珠子道:“刚才,好像想起来一些了,叫……叫剑气斩。”
“剑气斩!”麟儿的小嘴长成标准的o型,小眼睛中尽是狂飙的小星星。
“麟儿别闹了,你天哥哥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婉儿走过来,摸着麟儿的小脑袋柔声道。
麟儿吐了吐舌头:“哦,知道了。”
说罢,他便拖着弟弟飞也似的跑了。
“伤都还没好利索了,就这么急着舞刀弄枪的吗?”婉儿蹙眉嗔道,她伸出纤手拉过天的两条胳膊,摸着经脉的位置问,“细细感觉一下,这里疼吗?”
天闭目运了运劲道,苦笑道:“嗯,还是有些疼呢。”
“我就说伤没好透嘛,走,药熬好了,跟我回去喝药去。”婉儿翻了个美丽的白眼,道。
“哦,这就去。”天扛着钝剑跟在婉儿身后,没走两步,他又疑惑的说道:“婉儿,你可知昆仑是什么?”
昆仑!婉儿脚步一个踉跄,猛得转身,大眼中满是紧张,“你梦到昆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