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胜抬起了手臂,数十名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全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向四周不住的逡巡着。
在漆黑的环境下,眼睛的感官并不是最可靠的,除了环顾四周,几十名龙骑卫的耳朵也都支楞着,静静的聆听着附近的声响。
四周一片宁静,黄胜和他身后的数十名龙骑卫甚至能听到身旁同伴的呼吸声。
虽说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响动,众人却还是静静的蛰伏着,根本没有向前挪动半步。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光景,一声细微的响动传进了黄胜等人的耳朵。
响声传来,黄胜等人不约而同的都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不过传进黄胜等人耳中的响动只有一声,他们等待着下一声响传来,却迟迟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没再传来响声,黄胜等人也蛰伏着没有半点动作。
眼下尚未进入午夜,他们还有的是时间等待。
与贸然前进陷入敌人的包围相比,此时的等待是绝对值得的。
又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光景,终于又有一声响传进了黄胜等人的耳朵。
那是一声有人踢到了石子的响声。
“小心点!”就在那声响飘进黄胜等人耳中的时候,一个人的说话声随机传了过来:“秦军龙骑卫就在上面,若是让他们听到,我等都得死!”
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在寂静的沟壑中,他所说的话却清清楚楚的被黄胜等人听到。
听了那人说的话,黄胜心内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如果只是单纯的听到有人踢到石子的声音便再无声响,他和身后的龙骑卫还真不容易找到蛰伏暗中的淮南军踪迹。
那人自作聪明的说了一番话,却是无形中给黄胜等人指明了下手的方向。
黄胜已经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他身后的龙骑卫,个个都是接受过特战训练的战士,自然对听声辨位也是有着一定的经验。
朝离他最近的两名龙骑卫摆了下手,黄胜对他们打了一通手势。
那两个龙骑卫点了下头,猫着腰,悄悄的朝刚才传出说话声的地方摸了过去。
蛰伏在原地,黄胜并没有动身,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那两个悄悄摸向传来说话声地方的龙骑卫。
不过片刻工夫,蛰伏于黑暗中的黄胜就听到了三声骨头被拗断的脆响。
响声虽是不大,可在空空的沟壑中却是异常清晰。
待到三声响传入耳朵之后没多会,两个趁黑摸向暗处的龙骑卫折了回来。
到了黄胜身前,其中一个龙骑卫朝他打了一通手势,最后竖起了三根手指。
看明白了龙骑卫的手势,黄胜晓得他们刚才是拧断了三个淮南军的脖子,而且已经探明,暗道的出口就在这附近。
点了下头,黄胜向身后一招手,领着数十人蹑手蹑脚的朝那两名龙骑卫探查出出口所在的方位推进过去。
离暗道的出口越来越近,黄胜心头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当她感觉到这股压迫感的时候,他朝身后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前进。
附近一片黢黑,虽说已经快要推进到暗道的出口,黄胜等人的视线中,还是没有出现半点火光。
淮南军也如同他们一样谨慎,虽然是在夜间视野很是不好,可淮南军为了避免被秦军发现,还是选择了不点起篝火。
他们的盘算原本是没有半点问题,可错就错在来到此处的,不是别的队伍,而是由邓展率领的龙骑卫。
龙骑卫就犹如黑暗中的影子,让他们骑上战马在战场上同敌人厮杀,他们的单兵战力确实是还要高过虎贲、羽林,可在兵团作战的情况下,还是没有特别的优势。
他们擅长的,就是在暗中蛰伏,趁着敌人不留意,悄悄的取了敌人的性命。
不点篝火,淮南军为的是做出万全的防范,却无形中帮了龙骑卫一个大忙。
蛰伏在一片黑暗之中,黄胜静静的体会着那股压迫感。
压迫感离他很近,而且很强烈。
对于黄胜这种加入龙骑卫之后,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人来说,能够给他压迫感的,断然不会是一股渺小的力量。
舔了舔嘴唇,望着前方的一片黢黑,黄胜甚至有种想下令让身后众人撤走的冲动。
不过他终究没有那么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引领着数十名龙骑卫悄悄向前行去。
越往前走,黄胜心底的不安感就越强烈。
终于,不安的感觉战胜了他想要立功的心态。
他止住了脚步,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众人的前进。
静静的等待了片刻,黄胜摆了摆手,往后悄悄的退出了一步。
见他往后退,跟着他一同来到附近的龙骑卫兵士们纷纷朝后退去。
下了沟壑,除了那两个动手杀人的龙骑卫,其他人都没有见到淮南军的身影。
如果是一支寻常的队伍,没有见到敌人就撤走,断然是不会甘心。
可龙骑卫毕竟不是寻常的队伍,对他们来说,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加重要。
慢慢的朝后退着,足足退了快一盏茶的时间,黄胜等人才退到他们丢下绳索的地方。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沟壁上的绳索,黄胜嘴角撇了一下,并没有带领众人攀援绳索而上,而是招了下手,径直往适合大军登上沟顶的缓坡走去。
到了缓坡边,黄胜等人不再藏匿踪迹,一个个站直了身子,飞快的跑上了缓坡,向着沟顶奔去。
没再隐匿行迹,黄胜等人的动作很快便被沟壑内蛰伏着的淮南军发现。
看到他们沿着缓坡往上跑,淮南军的暗哨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在黄胜等人主动现身之前,埋伏在沟内的淮南军哨探,竟然是一处发现他们的都没有。
黄胜等人跑上了缓坡,在深沟底部一条暗道内,一名淮南军兵士抹黑跑到暗道中,抱拳对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说道:“启禀将军,方才秦军龙骑卫下了沟内,在他们离去之前,我军哨探竟是无一处发现!”
黑黢黢的暗处,端坐着一个淮南军的将领。
听完兵士的禀报,将领紧紧的锁着眉头并没说话。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没有得到将领的首肯,报讯的兵士也不敢离开。
沉默了许久,淮南军将领才朝身后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虽然是在一片黢黑中,那亲兵却还是能隐约看见将军动弹手臂。
在淮南军将领做了手势之后,亲兵对报讯的兵士说道:“加紧防范,待到天明再看有无人伤亡!”
“诺!”听了亲兵转达的话,报讯兵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离去。
待到那报讯兵士离去,黑暗中的淮南军将领才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洞口,仰脸朝沟壑的顶部望了过去。
虽说沟壑内也是一片黢黑,却要比暗道中好了许多。
几乎暗到可以忽略的光线镀在他的脸上,只映出了一个朦胧的轮廓。
这轮廓似曾相识,可由于太过昏暗,却看不出他究竟是谁。
黄胜等人离开了沟壑,一路飞奔,跑上邓展率领众多龙骑卫宿营的山坡。
见他们上了山坡,一直在等待着的邓展连忙站了起来,迎着黄胜小跑了过去,离黄胜尚有三五步远,邓展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句:“如何?”
“果真有淮南军!”到了邓展身前,黄胜抱拳朝邓展拱了拱,小声说道:“我等在下面干掉三个淮南军,领着将士们向暗道出口推进时,属下觉着心内很是不安,于是便引领众人先一步折回!”
听说沟壑中果真有淮南军,邓展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询问究竟有多少淮南军,陡然听说黄胜在下面也感觉到了心内不安,顿时心头一紧。
对黄胜还是非常了解,自从黄胜加入了龙骑卫,从来没有在战斗中退缩过,能让这样的战士都感觉到心内不安,沟壑内定然是蛰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秦军其他编制的兵士,或许更相信他们看见的东西。
可龙骑卫却与其他编制的将士们不同,甚至同为三卫的羽林、虎贲,都和龙骑卫有着极大的区别。
经过刘辩刻意培养的龙骑卫将士们,有的时候直觉要比他们的眼睛更管用。
仅仅五百余人的龙骑卫,敢进入徐州,邓展甚至敢只带十二个人就闯入十万淮南军之中,也是和龙骑卫的这种特性有着分割不开的关联。
“或许淮南军正在酝酿着下一次进攻!”微微蹙起眉头,邓展对黄胜小声说道:“即刻派出人手,前去向陈先生询问如何处置!”
得了邓展的吩咐,黄胜点了下头,朝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兵士说道:“你即刻前往主阵,向殿下禀报此事,并且询问陈先生该当如何处置!”
“诺!”跟随黄胜才从沟壑内上来,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并没有推脱,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不远处的一群战马跑了过去。
翻身上了其中一匹战马,那龙骑卫兵士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抖了下缰绳,策马朝着寿春城的方向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