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浪花翻腾着,远远的,刘辩看见一叶小舟竟然翻了过去。
湖面上的数只小舟上,一群兵士正奋力扯着大网,与水中那不知名的物事搏斗着。
掉入水中的兵士扑腾着水花,另外几只小舟上的士兵赶忙伸手去拉他们。
最后一个兵士被拉上小舟,两条腿还悬在小舟边缘,水底突然蹿出了一张大嘴,朝着这个兵士的两只脚上就咬了过去。
得亏小舟上的其他兵士眼疾手快,赶忙把他拽进了舟内。
巨大的嘴落入水中,激起了一片浪花,载着数名兵士的小舟,在巨浪的冲击下,剧烈的摇晃着。
湖水很清,虽说巨兽上方的水面是浪花翻滚,小舟上的兵士们,还是能看见在水中露出的黑色脊梁。
看到那黑色的脊梁,兵士们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黑影的脊梁,要比矮桌横过来还宽阔一些,它的长度足有两三个成人加起来的高度。
如此巨大的水声巨兽,小舟上的兵士们还真是没有见过。
“兄弟们,悠着点!”黑影的力量太大,指挥捕捞的军官可不想看着它从眼皮底下逃了,向正与它搏斗的兵士们喊道:“跟着它走,等它累了再说!”
听到军官的喊声,数只小舟上的兵士齐齐发了声喊,划桨的兵士挥舞着桨叶,划着船跟在那巨大水兽后面。
好几艘小舟跟在水兽后面,竟被它拖拽的要比寻常在水中游弋快了许都。
站在岸边的刘辩,远远的望着兵士们的小舟跟在一股浪花后面,心里晓得水兽已经被网住了,不免也是有些兴奋。
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则是舔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湖面上那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大约过去了两柱香的光景,水面上的浪花终于小了下去。
看见浪花小了,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已然抓住了。”
晓得浪花小了是水兽没了力气,王柳、王榛并没有应刘辩的话,而是眼睛睁的溜圆,望着远处的水面。
与刘辩等人相比,小舟上的兵士们心内更加紧张。
划船的自不消说,是分离挥舞着船桨,生怕被水兽拽的狠了,把网给拱破。
那些拽着渔网的,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他们拖拽着的渔网。
“太大了,怕是船里放不下!”兵士们把网住水兽的渔网拖拽到离船很近的地方,军官看了一眼网中那黢黑的身子,对在场的所有兵士说道:“拖着它快些靠岸,若是让它缓过了劲头,我等怕是又要费些周章!”
数只小舟上的兵士都没有吭声,划船的士兵挥舞船桨要比刚才更加卖力。
拖拽着水兽的小舟越来越近,刘辩已经能看到在数只小舟中间的那张巨大渔网中,有个硕大的黑影,正被朝岸边拖来。
说来也怪,刚捕到这只水兽时,它还扑腾的厉害,这会竟然没了声息。
“靠!水里怎么有这玩意!”小舟靠岸,兵士们刚把网拽上来一半,刘辩就骂了一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脊背黑花色,长度足有三米开外的巨大鲶鱼。
在刘辩的印象里,这种鲶鱼只应该生活在水温相对高的南方,洛阳的水温,根本不适宜它生存。
心内刚对水里出现这种鲶鱼感到奇怪,一件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瞬间又淡然了下来。
当初他和唐姬逃离洛阳,在山中没有水,也是找到了一棵野樱桃树。
连华南生长的树木都能在中原的山中发现,水里出现这种巨大鲶鱼,又有什么古怪?
“殿下,这是甚么?”刘辩认得巨型鲶鱼,王柳、王榛和在场的兵士们并不认得,看着鲶鱼,王柳睁圆了眼睛,一脸惊愕的说道:“水中果是有妖异!”
“什么妖异?不过是条鲶鱼而已!”回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嘴角微微一牵说道:“这种鱼也只能长到这么大了,本王只是觉着,在这小小湖中都能捞出这样的大鱼,若是在河川之中,不晓得能捕到多少如此巨型水兽。”
刘辩说出不过是条鲶鱼而已,王柳咂吧了一下嘴,小声嘀咕道:“如此大鱼,若是吃了,不晓得得吃多久!”
“鱼越大,肉越不好吃!”显然是听到了王柳的嘀咕,刘辩接话说道:“这条鱼在府中也是不好打理,便交给军营,由军需将它烹煮了,犒劳一番将士们。”
“送于何处军营?”刘辩的话音刚落,王榛就在一旁问了句。
王榛这么一问,刘辩才愣了一下。
一条鱼,虽然有数百斤之多,可秦军却是有着十数万,将它送到主力军营,恐怕将士们连喝口汤都是赶不上。
想到这层,刘辩对王榛说道:“将此鱼分作三份,运往龙骑卫军营!”
秦军三卫之中,只有龙骑卫人数最少,仅仅才五百余人。
这条与足有数百斤,送到龙骑卫军营,所有龙骑卫都能尝上鲜,要比不腥不臭的给所有将士每人一口汤喝合适的多。
最主要的是,秦军征讨淮南的战斗中,龙骑卫潜入淮南军主阵,诛杀敌军主将,功劳远远大于其他军队,将大鱼送给他们,别人也是不能说些甚么。
吩咐下去将大鱼送到龙骑卫军营,刘辩又对一名卫士说道:“传令各军营,今日多备酒肉,犒劳全军将士!”
之所以有多备酒肉一说,刘辩也是考虑到,若是只有龙骑卫得了大鱼,其他军营什么都没有,也是让将士们寒心。
给他们来场酒肉盛宴,那条大鱼便会无足轻重了。
大鱼被一群兵士用马车拉走了,看着沿青石路往前院去的马车,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于吉在书信里说的明白,大鱼将要浮出水面,而河北一带,也要陷入新的动荡。
早先对于吉还存在着些许怀疑,因大鱼被捞出水面,刘辩对他便是深信不疑。
假若于吉没有死在孙策手中,刘辩一定会派人前往江东,把他接到洛阳,毕竟身边有这么个能看穿命数的人,也是不错。
刘辩在洛阳城内忙着捕捞大鱼,河内一带,此时却是大军往来,一片厮杀。
一座山岗上,夏侯?驻马立于山头,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眺望着远处一片平坦的旷野。
地平线的尽头,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夏侯?的视线中。
那条黑线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跳跃着向前。
越来越近,当黑线近到夏侯?能看见最前方随风飘摇翻飞的战旗时,夏侯?抬起手臂,向身后的曹军喊道:“敌军来了,全军戒备!”
“吼!”随着一声整齐的呐喊,所有曹军重步兵全都将盾牌挡在了身前,手中提着短矛,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地平线尽头的那条黑线。
曹军的弓箭手并没有原地列阵,而是手持长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箭矢的尖端斜斜指向地面,飞快的跑到夏侯?的前方,在山坡上列起了阵型,只等敌军靠近。
作为迂回和冲杀的重骑兵,则驻马立于阵列的最后。
每一个骑兵的眼睛,都凝望着正缓缓朝山坡接近的敌军。
两支军队的距离越来越近,当敌军行进到最后一列兵马也能被曹军清楚看到衣甲色彩的地方时,他们止住了前进。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将军。
将军头顶熟铜盔,身穿蘸金甲,只是驻马往大军前一立,浑身就透着一股威势。
这将军不是别个,正是曹操下令让夏侯?讨伐的张扬。
曹操当初占据了河内,可由于兖州、青州一带始终不太平,徐州的陶谦又杀了他的父亲,诸多事务缠身,让他疏忽了河内,被张扬趁虚而入夺了去。
驻马立于山坡上,与张扬尚且相距数百步,远远的凝望着张扬,夏侯?紧蹙起眉头,向前方的弓箭手喊道:“箭矢上弦,谨防敌军冲锋!”
夏侯?麾下兵马,在人数上要少于张扬,可他却很会选择地形,趁着张扬的大军尚未来到,领着队伍上了山坡。
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双方弓箭手对射箭矢,在山坡上的曹军,射程便是要比山坡下的张扬军远了许多。
而且选择这样的地形,弓箭手可以摆列在阵列的最前方,张扬军虽然也有骑兵,可仰攻却是骑兵的一大缺陷。
一旦双方开战,张扬军的骑兵尚未冲上山坡,曹军弓箭手已经能从容退到这列后方。
骑兵仰攻,根本无法将冲击力发挥到极致,一旦被占据高地的敌军重步兵缠上,骑兵几乎是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晚一步赶到战场的张扬,远远的领着大军列起阵型。
凝视着山坡上的曹军,张扬的嘴角微微一牵,并没有下令让大军冲锋。
来到战场,却在山坡下摆出阵型,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张扬的举动着实是让夏侯?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双方对峙,夏侯?若是率军冲下山去,便是主动放弃了有利地形,曹军的地利优势,也会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