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夫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带着那两个兄弟到万佛华侨陵园去看墓地了。他们是中午走的,天黑了才返回城区。晚上,怪夫陪那两个兄弟喝酒,一直喝到饭馆打烊才散。
怪夫回到家就病倒了,一直高烧不退,他在床上躺了四天,烧刚一退,他就给小兵打电话,问他有时间吗。
小兵说:“有,您有什么事吗?”
怪夫说:“我想让你给我出趟车。”
小兵答应说:“您等着,我这就过去。”
怪夫没敢让小兵来家接他,他早早就等在了路口,见小兵的车开过来,他迎过去,让小兵掉头,说:“去万佛华侨陵园。”
在车里,他给陈家老大打了个电话,解释说:“我那天受风了,回到家就病到了,也不知道你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老大说:“都办完了,人也烧了,我们已经把她送回老家了,等安葬完了,我们就回去,到了北京我再跟你联系,你是个好人,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怪夫可不希望他再来找他,回了一句:“再说吧。”便把手机挂断了。
车到万佛华侨陵园,怪夫让小兵把车靠边停下,他独自去大厅办手续。等了有十多分钟,小兵见怪夫抱着一抱花跟着两个工作人员出来,也便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往坡上走,走到一个墓碑前,工作人员跟怪夫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他们走后,怪夫把那抱花放在了墓碑前的大理石座上,他站在花前向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就开始对着墓碑说话。
他说了些什么?小兵一句也听不到。他替他掐着时间,不多不少整整说了四十四分钟。他在对墓碑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肃穆的神情,待他转到小兵面前时已是泪流满面了。
返回的路上,小兵见他不停地擦泪,也只好沉默不语。车上了三环,怪夫才打破沉默,说:“我先不回家呢,我要去看一个朋友,从那个出口出去往东上两广路。”
小兵依然一声不吭地开着车。
怪夫没话找话:“你父母见过小婧了?”
小兵说:“见过两次。”
怪夫问:“他们对她印象好吗?”
小兵说:“还行吧。”
怪夫说:“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该准备准备了,等小婧毕业,对机会你们就把婚结了吧。”
小兵说:“我听小婧的意思,她想单过,不愿意跟我父母住一块,什么时候我有房了才跟我结婚。”
怪夫说:“她跟我们也那么说,她是怕跟你父母和不来------”
小兵说:“我妈说了,她要不愿意住一块,他们就出去租房子,把那套房给我们住。”
怪夫说:“不能那么做,怎么能让老家儿搬出去住呢?这孩子太不懂事,回头儿我跟她说叨说叨,这样可不行------前面那个路口往右拐。”
车拐进了一条公交车和自行车混行的马路,怪夫说:“你靠边给我停下吧。”
车停稳以后,怪夫下了车,朝小兵摆摆手,转身向一栋居民楼走去。他没有跟思雨打招呼,直接就找上门来,敲开门,见思雨神色黯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怪夫盯着她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思雨说了句:“我把孩子打掉了。”就回到床上躺着去了。
怪夫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说:“这么大的事,你事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思雨扯过被子把头蒙上了。
怪夫听到她在被窝里抽泣,以为她是在为她哥而泣,便说:“我知道你特别恨我,是我把你哥送进了监狱,我也是不得也为之------”
思雨突然掀开被子,哭喊着说:“恨你!恨你!就恨你!恨死你了。”
怪夫还在就事论事:“我不那么做,他是不会饶过我的,没办法,我只能以恶制恶,这也是被逼出来的。”
思雨还在哭,怪夫见她哭得泪流满面,不由得伸出手去给她擦泪,思雨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着说:“不要再提他了,他进去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是在哭他,他死了才好呢。”
怪夫诧异:“你怎么那么恨他?”
思雨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全家人都恨他,他活这么大就没有上过班,打小就跟一帮不三不四的孩子混,那时候我爸还在职,托人给他找了工作,他头一天上班就给人打了个半残,判了七年,出来他又跟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还学会了抽大烟,他这一辈子就是让大烟给毁了,进去多少回了,就是不接受教训,一出来就逼着我爸要钱,不给就搬东西,家里东西都让他搬空了,买什么搬什么,锅碗瓢盆他都不给留,害得我爸心脏病复发了好几次,打110,人家过来一问,听说是家庭纠纷,训斥他几句就走人了,他们一走他又闹,闹得我爸妈没撤没辙的,就盼着他赶紧进去,你告发了他,算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哪天你去我们家就知道了,他们会拿你当恩人待的。”
怪夫问:“那你哭什么呀?”
思雨撒娇说:“我想你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看我,你死哪儿去了?给你打那么多次电话,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啊?”
怪夫岔开话题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出去吃吧?”
思雨把头扎进怪夫的怀里,娇嗔地说:“我刚做完手术,你就不怕出去着风吗?”
怪夫说:“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我去,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思雨娇声娇气地说:“我想吃鸡,想吃肯德基了。”
怪夫推开她说:“我这就去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