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夫看着曹主编的身影消失在餐厅的门外,方才转过头来问陈丽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丽茹笑呵呵地说:“我妈给我介绍的。
怪夫吃惊地看着陈丽茹,说:“你妈给你介绍的对象?”
陈丽茹说:“是啊,我们都见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见面。”
怪夫问:“他六十好几了吧?”
陈丽茹说:“六十四了,比我大十一岁。”
怪夫说:“你条件不错,干吗不找一个年轻点的?”
陈丽茹说:“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当我真会跟他结婚?才不呢,我告诉你吧,我对他不来电,跟一个毫无感觉的人生活在一起,还不乏味死了。”
“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怪夫不解,“就为了让他给我发表作品?”
“是啊,他答应帮你发表小说,这有什么错吗?”
“我呕心沥血的好容易写出一部小说,他不给我钱也就罢了,还要我倒贴给他钱,这不是强盗逻辑吗?你放心,我是不会跟他合作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儿啊?什么都不懂,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看小说的人越来越少,不信你去报刊亭问问,有几个买小说的?一本《中篇小说选》的期刊去年我就见它在橱窗上摆着,摆了快半年了还没卖出去,我那天路过报刊亭,随手拿下来翻了翻,里面有六七篇中篇小说,都是从全国众多优秀小说中矬子里拔将军选出来的,我问摊主:‘这这本杂志怎么卖?’摊主说:‘过期杂志甩了,你要要,两块钱拿走吧。’十块钱的杂志卖两块钱,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看纸质作品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了。”
陈丽茹见怪夫不吱声,接着说:“现在是还有不少出版社在给作者出书。大多是赔本赚吆喝,因为书不好卖,畅销书另说着,我让他看了你的小说,他感觉还不错,写得有点味道,比较适合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去读,但他不敢保证是不是能畅销,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就把风险转嫁到了作者身上。我看过你的小说,感觉能火起来,这个险值得冒,才把你叫过来跟他谈的。”
怪夫淡淡地说:“这不是冒不冒险的事,说白了我是不想花那冤枉钱。”
陈丽茹说:“我说让你花钱了吗?这个钱我给你掏,一分钱也不用你花。”
怪夫说:“你的钱也是钱呀,我劝你别劳那神了,好的东西不用你掏钱,自然就会有人给你钱的。用钱去打造的东西,不见得就能走俏。”怪夫端起酒杯,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为这个我也得敬你一杯。但愿你不要再为我做出什么牺牲了,不值得。”
怪夫跟陈丽茹碰过杯,一仰脖便把那杯酒干了,他又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小说上:“我觉得出书为时还早。我还是先在网上发展吧,现在是信息时代,在网上发表作品跟出书没多大差别了。不同的就是纸质作品更具有珍藏价值,等我老了,想把我写的东西珍藏起来,没准会找你,让你帮我出本书呢,这完全有可能。”
陈丽茹说:“你不愿意让他帮你就算了,我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怪夫说:“你别误解我,我可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
陈丽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这辈子不打算再嫁人了,如果要嫁也非你莫属。”
怪夫劝她: “还是找个伴好,相互有个照应。”
陈丽茹喃喃地说:“你知道我现在最向往的是什么吗?我现在好想跟我喜欢的人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躲藏起来,过一种两人世界的生活。”
怪夫说:“我也想,人到了‘荣枯过处皆成梦,忧喜两忘便是禅。’的境界就想躲起来,可惜我没有那个经济能力,真躲起来就饿死了。”
陈丽茹说:“有我呢,我不会让饿死的,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遇到你的那一天,就感觉到这一天快到了,早就想跟你提这个事了,怕影响你写作,一直没敢跟你说,今天咱们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我倒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过二人世界?”
怪夫摇着头说:“我可没那福气,我要没结婚没准也就跟你走了,问题是我结婚了,还有孩子,我不能置他们而不顾跟你私奔吧?”
陈丽茹说:“我可没说让你跟我私奔,我们又不去远地儿,就在昌平租间民房,也不长住,一个月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行,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回去呗,没人限制你,来去自由。”
怪夫终于松口了:“嗯,这我倒可以考虑,昌平是个好地方,皇帝的陵墓都修在那里,风水宝地啊,要住就住在山脚下,最好是背靠大山,山脚下有一条河流蜿蜒而下,咱们想爬山就去爬山,想游泳就下河游会儿泳,闲了就找个地方一坐,‘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边云卷云舒。’多美妙的一种生活,想想就让人神往,我是真想马上就随你而去,你要早说我就不接手那个店了,冬天把那个饭馆交给了我,这个时候我撤了,是不是有点太不仗义了?让冬天去经营?她一个人恐怕经营不下去,这样吧,你先去找地儿,看有什么佳地儿没有,要真有那种依山傍水的地方,你就先把它租下来,我忙里偷闲也可以过去住住,等石松住进康复医院,有专人看护了,冬天也就不用天天守在他身边了,她脱出身来,我就可以在那儿多住些日子了。”
陈丽茹沉着脸说:“到那个时候你恐怕就变成沾满铜臭的市侩了,放不下的东西会更多,舍不得走了。”
“不会,我不会变成市侩的。”怪夫见瓶子里已经没酒了,他端起酒杯把杯中最后的一口酒喝掉,站起身说,“走吧,别在这儿坐着了,咱们找个茶馆坐着去。”
陈丽茹说:“我不想喝茶,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