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桦这个人,徐君然还是很欣赏的,起码这是一个很成熟的干部,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他是杨维天在武德县为数不多能够全心全意信任的干部之一。
“萧哥!”
徐君然的一声呼唤,让萧鸿桦抬起了头。
如今的萧鸿桦,虽然还是杨维天的通讯员,不过现在已经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了,级别上自然也调整为副科级,徐君然听杨维天提起过,有意把他下放到县里面的某个局办或者公社去,只不过具体要怎么安排,还得看杨维天的想法了。
“呵呵,君然来了啊。”
原本低头正在写着东西的萧鸿桦,听到徐君然的声音之后抬起头,很是热情的站起身跟徐君然握着手,露出一个亲热的表情来。至于他是不是早就听到徐君然的脚步声,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毕竟做秘书的,总归是有一些自己的小窍门,徐君然就知道,自己前世的一个秘书,能够通过脚步声来判断究竟是谁到了自己面前,这样的本事,也算得上是奇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君然和萧鸿桦都清楚,两个人如今肯定是同坐一条船的。
原因很简单,有杨维天在,他们都是脑门上顶着杨字标签的干部。
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今后的发展,携手并肩是肯定的,至于谁为主谁为次,那就要看是谁求谁了。
“书记在吗?”徐君然笑着问道。
萧鸿桦知道他有事情,点点头道:“书记等你半天了。”
说着,他看徐君然的眼神充满了敬佩,是的,三十多岁的萧鸿桦此时觉得自己跟徐君然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尤其人家那个眼光与见解,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说别的。就说对国家大势的把握上,徐君然恐怕比杨书记甚至还厉害一些,毕竟他的每一步几乎都走在了政策的前面。
在官场上,能做到这一点,就等于是积累了让人炫目的政治资本。
更何况。没有人别萧鸿桦更清楚。杨书记能够取得在县里面如今的强势地位,徐君然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徐君然的帮助。杨维天还是那个被各方势力围攻的书记,别说像现在一样在常委会上一呼百应,就连安排一个亲近的下属,恐怕都要慎之又慎的仔细琢磨。
萧鸿桦自问,换成是自己的话,在徐君然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出这么多大事来。
必须要承认,这家伙四年大学不是白读的,人家在京城学到的东西。是自己这十几年都悟不透的。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萧鸿桦就把徐君然送进了杨维天的办公室。
杨维天的办公室还是那个老样子,老旧的沙发,一个大大的书架,甚至于徐君然都奇怪,这杨维天难道就没想过给自己换个茶杯么?
此时的杨维天正背对着徐君然二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书记,徐君然同志来了。”
萧鸿桦恭恭敬敬的说道。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处,也许能力并不是十分强,可却很会拿捏自己的位置。不逾越半步。
这样的秘书,是领导最喜欢的,毕竟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一个喜欢说长道短的秘书。当秘书的人,最应该记得的一点,就是要学会弯腰,学会走路时落后领导半步,做事时提前领导半步。
“嗯,坐吧。”
杨维天并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沙发的位置,示意徐君然过去坐。
萧鸿桦冲徐君然眨了一下眼睛,转身退出了办公室。他清楚,杨维天肯定是有事情跟徐君然商量,现如今这县委谁不知道,李家镇公社的这位高材生,明摆着就是杨书记的智囊,杨维天当上县委书记之后的一系列动作,背后都有徐君然的影子。
徐君然吐了一下舌头,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走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先咕嘟嘟的喝了一大口。
他现在也没什么可在意的,越是这样随意,杨维天反倒是越高兴,毕竟自己跟杨维天的关系有些不同,既是上级又有点忘年交的意思,杨维天是一个有抱负的官员,徐君然的那些想法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变成现实的话,完全可以让武德县的发展迈上一个大大的台阶,所以时不时的两个人还会交流一些对时政的看法,对于两个同样锐意改革的人来说,这种交流多了,自然就有了一种知音的感觉。
坐在沙发上,徐君然左右打量着办公室,却微微一愣,因为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正铺着一张地图。
“小徐,你觉得我们县要想发展起来,最需要的是什么?”
没有转身,杨维天平静的声音传来。
徐君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缓缓说道:“改变观念,让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想法,深入到每一个干部群众心中。”
杨维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然后呢?观念改变了,接下来呢?老百姓只有吃饱饭,我们的工作才算有进步吧?”
徐君然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杨维天的身旁:“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想要富,先修路!”
“修路!”
杨维天听到徐君然的话,露出一个苦笑来,转身来到茶几旁,低头看着上面的地图,久久不语。
徐君然知道他在为难着什么,武德县是个穷地方,就算以后撤掉公社变为乡镇,也一共才六个乡和两个镇,这些地方的交通都不怎么样,而且都很穷,如果修路的话,且不说资金如何搞,单单是如何取舍,就足以让人头疼不已。
“你说,先修哪里好?”
蓦然间,杨维天抬起头看向徐君然,眼神玩味。
徐君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杨维天对自己的一次考验,要知道武德县现如今发展前景最好的就是李家镇公社,如果换成别人来回答,第一个选择肯定是李家镇公社。
不过徐君然并不这么想,李家镇公社的路要怎么修,徐君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考虑,他看着杨维天,拿起茶几上的笔,在上面画了一条线,然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先修这里!”
杨维天眉头一皱,低声道:“为什么?”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接着问道:“怎么想到要修秦家寨的路?”
很明显,他也没想到徐君然竟然先提出修秦家寨的路,且不说李家镇和秦家寨的世仇关系,就算徐君然不说,杨维天也知道他跟秦国同之间是有宿怨的,怎么可能放着李家镇公社的路不修,竟然想要修秦家寨的路。
大公无私?
杨维天虽然有些迂腐,可绝对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毕竟也是在那个动乱岁月熬过来的人,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也是经历一些事情的,他可是很清楚徐君然的性格,看似平易近人,可绝对是一个记仇的家伙,这一点从他给秦国同下绊子就能看的出来,市里面朱逸群市长可是在盯着民政局,要他们彻查武德县军烈属抚恤金的事情呢。
可又是为什么,徐君然竟然提议要在秦家寨修路呢?
看着他有些不解的眼神,徐君然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书记,我这是就事论事。”
“噢?”杨维天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徐君然,淡淡的说道:“你说说看,怎么个就事论事法。”
徐君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很明显,杨书记对于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太相信,他无奈的摸了一下鼻子,苦笑道:“书记,我就那么像记仇的人吗?”
没想到杨维天竟然点点头,理所当然的道:“你小子难道以为自己不是吗?”
徐君然一阵干咳,没想到一向方正的杨维天居然会这么回答自己,难道自己平时真的那么明显?
深吸了一口气,徐君然最后对杨维天说道:“杨书记,我可是个好人,诚实可靠不说,您去打听打听,谁不夸我心胸开阔。”
杨维天难得的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来,没说话,可眼睛里面调侃的味道却是十足。
摇摇头,徐君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认真的指着地图对杨维天说道:“书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咱们武德县的这个条件,您说说看,您能修多长的路?”
不等杨维天回答自己,徐君然干脆挑明了说道:“换句话说,咱们底子薄,基础差,手里面那点钱,除了修修补补县里本来的公路之外,剩下的,您要是说能修好从我们李家镇公社到县城那几十公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要我说,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秦家寨跟105国道联在一起再说吧。”
105国道,是一条贯穿江南省的主干公路,距离秦家寨不到两公里。
听到徐君然的答案,杨维天脸色不变,似乎有些犹豫,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徐君然看他不说话,索性加了一块筹码,笑着说道:“秦家寨距离县城较近,又有几个小煤矿,书记,您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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