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徐君然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服务员愣了一下,嫣然一笑道:“我叫舒畅,舒舍予的舒,畅快的畅。”
徐君然点点头,笑了一下:“好名字,竟然知道舒舍予,看来你也是读过书的。”
舒畅脸上露出一抹嫣然:“我读到初中毕业,高中读了两年就没再读。”
听了这话,徐君然也就明白了,估计是家里面没钱继续让她读书了,这样的事情在农村很常见,原本就是重男轻女,再加上家庭困难,女孩子能够读完中学,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正说着话呢,已经到了会客室的门口,舒畅向徐君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君然笑了笑,迈步朝前走去。
走到门口,舒畅一边微笑着向徐君然点头,一边给他开了门,不知道为什么,徐君然觉得那一抹微笑当中满含着让人愉快的温柔,恰似夏日的清凉,一下子化解了方才积郁在心头的不快。
徐君然虽然是仁川县的二把手,有着令人向往的显赫地位,但他也有别人没有的苦恼和不快。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快乐,当官的也有当官的烦恼,他的烦恼不是普通人的那种买房、就业、子女上学的生存压力与烦恼,而是仕途中不得不隐忍的烦恼。这一点徐君然清楚的很,在富乐县那边的时候,他徐君然是县委书记,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在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县城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所有的人都要围绕他这个中心轴转动。他在那里虽然只工作了一年多。却使吧个落后的县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仅仅两年的时间不到,富乐县已经成了全省的商品粮种植基地,面貌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徐君然抓经济有一套的印象,早就在省里领导的眼中。平心而论,就算是丹江市委的领导也得承认,徐君然在搞经济方面,确实很有本事。而陈星睿把他从富乐县调到仁川县这个贫困县。也是希望能够给徐君然一个舞台尽情施展,但是由双齐到丹江,由县委书记成了县长,虽说未来的前景大好,有机会从正处变为副厅。可职务下了一个阶梯,在权力的使用上,却由小一把手成了大二把手。这种职务上的转换,使他稍稍有些不适,但他还是满心喜欢的。
毕竟在官场里面,没有永远的一把手,也没有永远的二把手。不当二把手,就难以当上一把手。从二把手到一把手是一次飞跃,同样,由一把手再到二把手。也是一次飞跃,那是通向更大的一把手的通道,是升迁的必由之路,谁也免不了。
徐君然现如今很是小心。毕竟陈星睿和郭洪涛分别离开,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损失。自己的靠山没有了不说,新任市委书记对自己不感冒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之前徐君然就打算低调做这个县长,经历了县里面的一系列变化,他树立了自己的威望,也建立了自己的小圈子,自然也就不太愿意跟白林这个县委书记搞什么对立。
上辈子徐君然曾经做过一阵市长助理,那个时候他就有些不太习惯,处处都要请示一把手,都要看一把手的脸色办事,心里多有不适,时间久了,慢慢学会了隐忍,才从不适应到了适应。他非常清楚,顺应上司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来顺应自己,正如会拍马屁的人,目的是为了自己有马可骑一样,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现如今桃花镇的事情,徐君然也明白,自己和白林之间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政治见解的不同罢了。虽然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是谁都没办法接受对方的观点。平心而论。这让徐君然觉得十分的委屈,他明明不赞成这么去搞,但又不能不去委曲求全,他没有能力阻止白林的这种做法,就只好去适应他。这就是政治,既让人充满无穷的向往,又让人感到郁闷,仿佛心里积满了气,却又找不到一个发泄出去的通道。
刚才不经意间,那弥漫在楼梯中的香气,那浅浅的一笑,仿佛一剂清新的解药融化了徐君然胸中的郁闷,让他感到生活如此美好。如果自己不是县委领导,没有县长大人的头衔,那美丽的笑容还依然会为自己绽放吗?舒畅,舒心的舒,畅快的畅,真是个好名字。他过去怎么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最近新来的?徐君然就这样想着,走进了会客厅。
何昌盛跟徐君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于这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徐君然很清楚对方的背景,据说是澳门某个大家族的亲戚,至于真假倒是无从得知,不过徐君然也不在意,做的是生意,只要对方肯投资,有些东西没必要去深究。
徐君然走进去的时候,关波等人正跟何昌盛不知道说着什么,见徐君然进来,众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徐县长,咱们又见面了。”何昌盛笑着对徐君然说道。
徐君然呵呵一笑,点点头懂啊:“是啊,何老板你可是我们仁川县的财神爷啊。”
何昌盛连道不敢,对这位跟香江大亨李先生关系不浅的徐县长,他可不敢摆什么架子。
一番客气的寒暄过后,关波在一旁笑着说道:“县长,您不知道,何老板已经到咱们县有四五天了,一直四处考察来着。”
徐君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何昌盛这是四处考察一下,看看仁川县的情况是不是跟自己说的一样,毕竟人家要投资的话,可是真金白银的砸进钱来,万一有什么岔子的话,损失的那可是心血。
笑了笑,徐君然对何昌盛笑道:“怎么着,何老板。存心给我省钱是不是?”
何昌盛客气的说道:“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办事有个原则,在没有定下来之前,不想大张旗鼓,更不想麻烦别人。我和同来的助理考察了一个星期,决定要在这里投资,才敢打扰你徐县长嘛。”
听到他这么说,徐君然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他明白何昌盛的意思,之所以没有通知仁川县这边,主要是不想在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之前搞什么大张旗鼓的庆祝,最主要的也是想要掌握更多真实的情况,这样才能决定投资与否。就凭这一点。徐君然就觉得这个何昌盛不同于一般的投资商,也知道他之所以现在才出面打招呼,说明他已经决定在这里投资,便高兴的说道:“何老板真是见外了,不管你投资与否,来了就是自家人,怎么能说麻烦?”
何昌盛也笑着说:“徐县长你可不要这么说。以后我要麻烦您的地方还有很多,咱们的合作既然开始了,您这个县长父母官,可得给我这个投资商吃上一颗定心丸呐。”
徐君然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你何老板给我找麻烦。我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多多益善呢。我们县的优惠条件,关县长应该已经说了吧?我在这里打个包票,有什么需要政府方面做的工作,何老板你尽管提出来。咱们不要怕麻烦,不要怕有分歧。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嘛。”
“谢谢徐县长的关心,说实在的,来仁川县之前,我先去辽东的一个城市考察了几天,要说资源,那边的资源也很丰富,但我觉得他们的优惠软环境不如你们好,所以我也没有惊动当地政府,就顺路到了你们仁川县。经过数天的考察,感觉不错,上午又和关县长了解了各项优惠政策,别的都没有什么,现在只有一点疑虑,如果我们投资建厂,政府能不能把桃花镇南关那块空地转让给我们使用?”
徐君然眉毛挑了一下,看了一眼脸上同样略有难色的关波,却没有说话。
桃花镇南关确实有一块空地,可这块地的使用权在桃花镇党委那边,说白了,这事儿得王猛这个桃花镇党委书记点头才行。否则国土局那边就算同意了,事情到了桃花镇政府,也得被拦下来,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端来。而之前王猛在常委会上面也说过那块地的事情,得到了白林的支持,不知道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白林明确的表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那块地起码投资项目要达到一千万的才可进入,而何昌盛的投资项目,最多也只有不到一百万,离白林的要求相差甚远,有了这样的限制,徐君然不免有些为难,将头扭向关波说:“老关,你跟何老板讲了情况没有?”
关波点点头:“我说了。那块地确实有难度。常委会那上面已经讨论过了,需要投资额度达到一定地步才允许进入。”
徐君然微微颔首,既然何昌盛明明知道政府有规定,他还想要那块地,那只能说明他是不想到青山乡那块地办厂。徐君然知道,青山乡规划出来的那块地原来是一片乱坟岗,改革开放之后那边搞了不少的小工厂,应该说从人气来讲,那里也算不错,可工业总产值和交通地位却不如桃花镇。生意人都爱讲风水,凡是来投资的,知道了这些情况后都不想过去。
实际上在这个问题方面,徐君然与白林也有不同意见,徐君然觉得与其让桃花镇那片空地的闲置着,还不如降低标准引进外来企业,白林却坚持长远利益,宁缺毋滥,要把桃花镇那块地打造成一流的经济开发区。徐君然早就听说岭南、香江一带的商人特别讲究风水,如果把拒绝了何昌盛的要求,恐怕这投资项目就要泡汤,而现在让他答应,他又没有权力,只好先稳住何昌盛,然后再与白林协商了。
想到这里,徐君然便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何老板呀,你默不作声的来到我们仁川县,果然把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这样吧,吃饭时间也到了,我们不能饿着肚子谈生意,到餐厅吧,我们边吃边聊。”
何昌盛也是聪明人,既然徐县长没有直接拒绝自己,那就表明这个事情还是有商量余地的。笑了笑说道:“徐县长这话可就说到我心里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何某人不是什么兵法大家,但也知道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啊。”
徐君然呵呵一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何昌盛的话。
一行人来到餐厅吃饭,说实话,徐君然最不喜欢的就是参加饭局。但饭局有时候也是工作,不参加不行。往往办公室谈不拢的事,在酒桌上就能敲定,许多人际关系就是在饭桌上的觥筹交错中建立的。
这次饭局也是一样,几杯酒下肚。何昌盛就热血沸腾起来,口口声声地向徐君然保证说,他的企业目前虽然投资才一百万,但他的厂子一旦落户,还可以多拉几个客商来投资,保证能做大做强,一千万算什么?到时候将会形成一个农副产品的加工产业链。徐君然听得高兴。就频频举杯向何昌盛敬酒。他听得出来,何昌盛虽然有些夸口,但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要在这里形成一个农副产品加工链。意义不亚于工业,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带动地方农业。什么是长远?这才是真正的长远,不只是取决于投资额度的大小,还要看到企业的发展潜力与辐射作用。他想。有了这样的理由,他也好说服白林。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徐君然让人把喝的醉醺醺的何昌盛送回到宾馆,自己转身离开了饭店,让王晓龙送自己回到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面,徐君然喝了几口茶,匆匆冲了个澡,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正准备离开,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出来的时候刘华强已经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却是一脸的焦急和紧张。
徐君然眉头一皱:“老刘,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刘华强满脸的惊慌,一点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风范都没有了,听到徐君然的话道:“徐县长,不好了,何昌盛被县公安局给抓起来了!”
徐君然猛然间一怔,整个人瞬间都精神了起来,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呢?犯了什么事情?”
刘华强叹了一声说:“今天他可能酒喝多了,跑到县里面的一个歌厅去玩,不知道怎么认识个女人,两个人去外面开房间,没想到正好碰上公安局严打,就被公安局抓走了。”
徐君然听到这里,无奈的摇摇头:“你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让张局长过问一下,先把人放了再说。”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说那是外地来的客商,是到我们仁川县投资来的,让他放了。他却说,不管他是真投资还是假借投资之名来游山玩水的,等他交了罚款之后自然会放人。”刘华强满脸的苦涩道,看来在张喜斌那边估计是吃亏了。毕竟相比较起来,张喜斌如今是县委常委,公安局长又是位高权重的职务,不说别的吧,一般的县委领导张喜斌都爱答不理的,更不要说刘华强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可管不到他的头上。
听了刘华强的话,徐君然心里面顿时就冒出一股子怒火来,脸色阴沉着道:“这个张喜斌,还真是会说话。什么叫真投资,什么叫假投资?亚麻厂的事情他干嘛去了?这个时候说这种废话,装起包青天来了!你给我打电话告诉他,就说是我的意思,马上放人!”
他是真生气了,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商,要是因为这点事情黄了投资,他真是宰人的心思都有了。
没想到刘华强听到这话,却吞吞吐吐了起来,似乎有话不敢说的意思。
徐君然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就怒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快说,别在那里学女人……”
“徐县长,我已经打着您的旗号向他说了,他还是不肯,他说要是真的跟徐县长吃过饭,徐县长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刘华强一脸无奈的对徐君然说道,他说的这是实话,张喜斌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徐君然冷笑着拨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却发现张喜斌的局长办公室电话根本就打不通,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给自己找茬,明知道自己会打电话过去,故意不在办公室等着接电话,这是故意给自己上眼药啊。要是这投资商是白林找来的,借他张喜斌两个胆子也不敢这么给捣乱,分明就是看自己这个县长好欺负啊。
徐君然抽了一根烟,想了想还是先解决何昌盛的问题,毕竟这个事闹的很不愉快,万一影响了投资就不好了。至于张喜斌这个刺头,徐君然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这个事情完了之后,自己必须要把他这个县公安局局长给拿下去,真以为这仁川县没人治得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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