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便上前接驾,侍女们服侍楚王归坐。太子跪拜了父王,侧身而立。蔡王后亲自为楚王奉茶毕,然后才坐于楚王之侧。
“你们母子在谈论些什么呢?按时间算来,聘秦的使者应该就在这些天能回到郢都,不知爱姬做好那些迎娶的准备没有?太子大婚,国之重典,不能有所差池。”
蔡姬回言道:“多谢君王挂记,太子的正婚大典,妾已经让司礼官做好了准备。再者太师伍奢总揽仪仗法度,我看不差的。刚刚妾与吾儿也言及此事,太子心念君王舔犊之情,心里正也感怀不已。”楚王看了蔡姬一眼,虽说她风韵犹存,但岁月倥偬,昨日之明媚鲜妍,如今已是昨日黄花,过眼云烟了。楚王半晌无言,细细想过费无极之言,心里便有些活动起来。自己鬓发已灰,再不珍惜现在的大好光阴,心实不甘。于是戏言道:“吾儿既孝,他日定不可与寡人为敌。寡人把千里之国交付与你,以后这些都会是你的,是吗?”
太子连忙跪下,口说不敢。楚王命太子退去,和王后聊了一阵闲事,滞留了一阵,自去其他姬妾处歇息不提。
第二日早朝过后,楚王回到宫中,正郁闷呆坐间。有侍从来报,说少师费无极在宫门求见。
费无极进来叩拜后,楚王向侍从们挥挥手,侍者们便退出寝宫。费无极催促道:“吾王还没下定决心吗?此事请君王早早定夺,以防夜长梦多。再说君王迟迟不决,那秦国的送亲使者公子蒲也会生疑的。君王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楚王皱眉道:“苦无万全之策,寡人虽说心里也是愿意得很,奈何这天道人伦乎?再说眼下没想出良策,诸事未妥,你让寡人有什么办法呢?”
无极寻摸楚王的意思,怕是没有万全之策,难堵芸芸之口,便献计道:“只要大王下定决心,这事办起来也不算太难。老臣早就为大王思得一策,大王听听如何?”
“你且说与寡人听听,如果此计可行,必有重赏。”
无极上前密语道:“这次秦王把公主的几个贴身侍女都陪嫁了过来,其中有个叫腰玉的侍女本为齐国之民女,后被选入宫中服侍在公主左右。此女虽说不及公主半点,但也算是姿色不凡,气质高雅。如果把她扮着公主模样也是没半点破绽的。君王把腰玉配与太子,然后秘密把公主抬进宫来。此计为移花接木之计,可保万全。大王认为如何?”
楚王听后大喜,又加上无极再三告知那秦公主的美貌,心里早有些把持不住,便定了主意:“此事爱卿可要仔细,千万莫要走漏风声。此事如有差池,寡人定不饶你。待他日事成,寡人也会重重赏你的。”费无极就告辞了楚王,自去安排去了。
无极回到扎营之处,让叔牙整顿好车账,准备公主进城。同时无极派了一个使者入宫,飞报于朝廷之上,说是秦国公主已经迎回,让宫里准备太子的正婚大典。
无极把车队分为两队,公主与送亲使者公子蒲一队往王宫,自己带着腰玉为一队去太子东宫。出发前把腰玉细细打扮了一番。那正是:唇添红印脸施秋香,眉为柳裁,鬓若墨画;玉佩玎玲,金钗斜插;真是个貌若仙子,艳过桃花。
出发前公子蒲有些疑惑:“少师,公主不往太子东宫却去王宫那是什么道理呢?大人领着侍女丫鬟倒先去了太子东宫,在下实在有些不解。”
无极急中生智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按照我们楚国的风俗,新媳妇须得先去面拜姑舅(公公,指楚王)之后,才可与太子成婚。先生送公主到了宫门,就可以回到驿馆,我家君王自会安排答谢先生的。”于是公子蒲不疑,送无祥公主到了宫门,交割了一番,自回驿馆歇息,没过几天便回秦国交差去了。
公主一直蒙在鼓里,被侍从抬入宫中,径直被送到了楚王准备好的一间内室。
秦公主孟嬴下车之后,被侍妾引入楚王之內寝。见一须发灰白的老者端坐于中间正位之上。公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心里大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吾兄把自己嫁与的是这个垂垂老者吗?再说自己嫁与楚国之太子,那太子也不可能如此老迈。”心里正打鼓,那位老者就上来和蔼地关心自己起来,命侍女们好好服侍。
于是就有侍妾提醒公主道:“这是吾国的君主楚王是也,公主可拜之。”
公主就拜了楚王一拜,一直惶惑不已,回视一番发现贴身侍女中也不见了腰玉。便问左右婢女:“那位齐女腰玉去了那里?我怎么没见?”楚王上来就握住了公主的那双玉手,感叹起来:“公主不愧为大国之女,真乃国色天香,楚国之大也没见有如公主半分颜色的。公主真乃仙人也!”
看着公主的迷惑,楚王爽声笑道:“公主的侍女名叫腰玉的,现在正在东宫和太子成亲呢。公主已归属寡人,现在明白了吗?”
公主听了一愣,细想过后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奈何这里深宫大院,呼叫无门,再说又面临君王之威,真是叫天无路,求地无门。再说这个消息也传不到千里之外自己兄长那里,他们还都蒙在鼓里呢,以为她早就和太子成婚了。孟嬴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自己千里迢迢,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别了家乡和亲人,不想今日有如此下场。自己被人掉了包,成为面前这位垂垂老者之妇,于是悲从心来。
楚王见公主梨花带雨,花容失色,便上来悉心安慰,十分体贴。吩咐左右一切不得违拗公主之意,只要公主需要什么,必须立马去办,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你们也要去给我摘下来。于是公主被楚王幽于內寝,大臣和太子都不知晓,以为太子东宫所娶的就是秦公主孟嬴,没人怀疑到费无极的奸计。
孟嬴一天以泪洗面,夜夜面西哭泣。楚王也不生怒,时常过来细心宽解。孟嬴终嫌楚王年老,心里总是有些不甘。但也苦无他法,只是嗟叹自己苦命而已。
那日公主又独坐垂泪,其中有位贴身侍女名为须玉的就劝道:“公主时时垂泪,郁郁寡欢的,也不是个常法。既然如此,公主也要有所打算,不能这样就被打发了。我有些想法,不知公主可愿听否?”孟嬴见她话里有些蹊跷,就让她细细道来。
“眼下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不如从了楚王,以图后事。”
“还能图什么后事呢?我正值青春年少,他却是一个暮年老者,还有什么后事可言?眼下你们四个是我知心的,如今去了腰玉,剩下你们三个虽然陪我左右,但想腰玉随我多年,现在依旧出卖了我,我还有何话说?”
于是须玉,琛玉、祥玉这三位贴身侍女都连忙跪下,也陪着饮泣起来。
“要不公主就从了楚王,如果以后有个一男半女,事情就好办了。最好能生个男孩,就图个太子之位,也不枉公主的千里远嫁之苦。如若不然,公主就会终老于此,一生落寞而已,这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须玉继续道
公主沉吟半晌,住了眼泪。恨声说道:“楚王逼我到如此地步,以后也莫怪我乱了他的楚国。你说的也是个办法,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出路,也只得如此。”于是就细细想了一遭,遂下定了决心。
一日楚王又至,孟嬴便梳发理妆,精心打扮起来。楚王整日只见公主的泪眼,不是愁就是叹的,今日能雨后阳春,实在是大喜过望。只见那天生丽质盛放开来,真个迷花了楚王的那双老眼。楚王见孟嬴已经回转,真是心花怒放。
孟嬴对楚王幽幽说道:“妾离家千里,吃尽了千辛万苦,抛亲离土,来到大王之国。既蒙君王爱惜,妾也不敢强辞。但今日妾有一言,望大王允之。”
楚王高兴地答道:“爱姬快快讲来,寡人定会允诺的。”
“妾听从了兄长之命,远嫁到了楚国,原来以为年纪相当,春秋相仿,但如今大王年纪已老,妾也不敢抱怨。但他日过后,妾又能依靠何人?君王以后应当为妾想个后路才好,也免得妾整日悬心不止,难以安心!”
楚王明白了孟嬴之意,为了先稳住她,便允诺道:“公主但凡从了寡人,以后如果能够生个男儿,寡人定立他为太子,作为爱姬以后的依靠。”
“大王不可欺骗臣妾也,今日大王之言,我当牢记于心。”
孟嬴于是沐浴更衣之后,楚王方抱得美人归。真是香醇可人,凝脂软玉,醉卧花丛之中,自有万般钟情蜜意,只恨良宵短暂,白驹飞渡。
自此,楚王便常常不理朝政,只要没什么大事,一天就陪着孟嬴饮酒歌舞,宴乐不止。因费无极此次建了大功,楚王便时时召他入宫,授以国事。随着楚王渐渐沉迷酒色,费无极就更为权势熏天,把原来的老臣新贵都不放在眼里,十分的专横跋扈。
但是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都城郢都渐渐流传开公主被掉包之事,一时传得沸沸扬扬起来,面对这样的流言飞语,楚王就密召费无极进宫商议应对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