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皎洁,叶密立城里海都王府的灯却还亮着。塞外小城比不得中土,虽说是王府,也不过是几间比较宽敞的房屋。
最近城中瘟疫,叫海都彻夜难眠,左右不能入睡,他便在堂上饮酒。
一名小吏来报,“启禀王爷沙吾提求见。”
海都独坐在王府内愁眉不展,说了声“快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多时沙吾提来到,身后跟着龙桃和乔一桥,沙吾提单膝跪倒,高声道:“沙吾提给王爷请安。”
海都点点头,道:“教头不必多礼,坐。”
沙吾提道了声谢,也不客气,坐在王爷对面,龙桃和乔一桥站在一旁。
海都亲自给沙吾提倒了一杯酒,道:“你和你的小蜜桃有什么进展没有?”
龙桃偌大的年纪却是脸上一红,面带羞涩地说道:“王爷可真会说笑。”
海都苦笑一声,“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们也该找个日子把亲事定下才好。对不对,沙吾提教头?”
沙吾提尴尬地笑了笑,道:“王爷,属下早就说过,龙桃是我的二弟子,我怎么能与她……”
龙桃脸色微变,道:“王爷,沙教头说的对,师徒成亲恐他人耻笑。”她称呼沙吾提为沙教头,是汉人的叫法,自然是不想与他师徒相称,说这样的话也只不过是找个台阶下而已。
海都哪里能听不出来,道:“笑话。哪里学来的?似那些汉人一样,要守那么多规矩,等到真有一天头发都白了的时候。却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到时候难免要后悔。”
沙吾提摇摇头,暗想,我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可能会和我在一起了,心中不禁有一丝黯然,道:“龙桃虽然名分上是我的徒弟,但其实我一直将她当姐姐一般。”
龙桃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道:“此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王爷找我们来无非是想了解疫情的。”
海都这才问道:“不错,现在外面怎么样?”
沙吾提叹了一口气。道:“难说得很,不知道源头从哪里来的,发病的人越来越多,我已经命人将那些得病的人统统赶到西城的土牢去了。并且安排了重兵守把。无论是想出来。还是想进去,一律格杀勿论。饶是如此,还是不断有人被抬进去,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蔓延到军中。”
海都皱着眉头,道:“那那些人不是就在牢中等死?……这是谁的主意?”
龙桃道:“是我的主意,属下无能,医治不了那些人,只有勉力将疫情控制。恐怕再过几日,王爷和大汗也不得不弃了城池。到外面去住些日子了。然后将西城炸毁,将那些人全部活埋,如此方才是完全之策。”
海都怒道:“胡说!我绝不能离开叶密立,否则,军心涣散,万一忽必烈突然发难该当如何?再者,那么多人被生生活埋,我于心不忍。”
“父亲说的对,”海都话音刚落,明月公主走了进来,道:“就算不是为了全城的百姓,为了成吉思汗的英灵,我们也绝不能弃城逃走。我们大漠的儿女什么灾难没经历过?遇到这点事情就怕了吗?如果你们要走,那我和父亲留下,守到最后。”
海都见是女儿,问道:“影影,你怎么跑出来了?”
明月公主道:“父亲,如今遭逢天灾,我哪里坐得住啊。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渡过此劫的。”
乔一桥忽然笑道:“莫非公主殿下有什么良策么?”
明月公主一愣,“没有,但是我有决心!”
这话一出口,连沙吾提也忍不住想笑,在一旁不住摇头。
海都申斥道:“真是孩子话,你也二十几岁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明月公主把嘴一怒,满脸的不高兴。
沙吾提劝慰道:“有决心是好事,关爱百姓也是好事,王爷,公主深明大义,实不该指责。”
海都看了眼明月公主,叹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却又不像个女儿,每日里就知道舞枪弄棒,连自己的未婚夫也给打死了,那人的身份是王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国的人交代。”
明月公主道:“那是他咎由自取,这样的人有多少我打死多少。”
沙吾提帮忙解释道:“公主也是心系百姓。”
海都叹了口气,又不禁想起瘟疫之事,“百姓……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好按龙桃说的办了。”
乔一桥道:“王爷,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呀。此事还要谢谢明月公主呢。”
明月公主道:“谢我?谢我什么?”
乔一桥道:“公主怎么忘了,你那日负气出走,不是遇见了个淫贼吗?你找师父说要教训教训他。”
明月公主道:“怎么能忘,不过洪林、白桂不是说那是误会吗?后来我就没空理了。”
乔一桥道:“他们几人如今已经来了叶密立了。”
“真的来了?那又怎么样?”明月公主道。”
乔一桥道:“他们一行有七人,和你打斗的叫陆崖,你是见过的了,有个小不点叫付二探,轻功盖世,连白桂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个黑大个,叫陈一华,我今日才与他交了手,力大无穷……”
明月公主眼睛一亮,“我也听说了,我倒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气呢。那个陆崖也不像师父说的那般厉害,全凭几个帮手而已嘛。”
沙吾提笑道:“他厉害得很呢,不过不是武功厉害,而是智计过人。但和另外一个叫尹兰女子的比起来,却似乎还要稍逊一些。”
龙桃道:“那尹兰也只不过胜在学识渊博而已。”提起尹兰,龙桃又是恼恨,又是佩服。
乔一桥道:“龙婆子,我说的一线生机,就全在这个尹兰身上。”
龙桃不解,道:“此话怎讲?”
乔一桥道:“今日在城门,尹兰已经答应帮忙医治那些病患了,她的医术犹在你之上,我看你治不了的,或许她有办法。”
龙桃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办法?”自是心中不服。
明月公主道:“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她在哪里?我这就去请!”
乔一桥道:“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属下就带她来见你。”
沙吾提却一皱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众人齐齐看向沙吾提,沙吾提将夜里陆崖受伤之事与众人说明,接着道:“如今那个姓陆的被我的内力所伤,她说不定会怀恨在心。另外我担心,若要是求她,她会要挟于我。”
明月公主问道:“你有什么好被人要挟的?”
沙吾提并不回答,其实是另有私心,若是她们要求交换向南,那王爷绝对不会吝惜,如此一来,我怎么抓沐春风报仇呢?
乔一桥对尹兰颇有好感,问道:“怎么会呢?我看尹姑娘人不错呀。”
龙桃冷笑道:“那个小丫头诡计多端,而且女人为了……为了心上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沙吾提。
沙吾提心知龙桃这句话其实另有含义,却故作不知,说道:“你说的对,女人为了心上人,什么事都肯做,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ps:关于沙吾提称作沙教头,是汉人的说法,实际上沙吾提应该有别的姓氏,但是为了方便写作和读者理解故此这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