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巴哈台山的山角处,一个小喇嘛正在月下飞奔,他行色匆匆,完全没有发觉跟在后面的两条人影,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却同样快似猎豹,轻若狸猫,就连叫踩到地上的枯草也不发出一丝声响。
当今天下能有这样高强轻功的,只有三个人,漠北的沙吾提,顺天的贾步平以及江南的付二探。少林的赵宏毅和沙吾提手下的白桂虽然也以轻功见长,但比起这三个人来尚有不及。看年岁,这两人老了一些,那自然不是付二探,当然就是贾步平和沙吾提了。
沙吾提在山口处守了整整一天,也没打听到亦摄斯连真的行踪。直到晚上,贾步平跟着这个小喇嘛来到这里,告诉他,这个小喇嘛又在军营里下毒,暗中尾随于他定能查处亦摄斯连真的所在。
那小喇嘛转弯抹角,来到一处山崖下,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不多时,一个红衣喇嘛从断崖处后面转了出来。
沙吾提躲在巨石后,压低声音问道:“道长,这个人就是亦摄斯连真吗?”
贾步平也不高声,点点头,“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就听亦摄斯连真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喇嘛答道:“不太顺利,海都派人将西城的井都堵死了,其他各处的水源也全都有军兵把手,而且派去军营的师兄也被人在野外射杀,再想下手已经极难。”
亦摄斯连真道:“那可就太奇怪了。难道海都有高人相助?你们为什么不早些把那些水源全部下毒,现在他们已经有了防范,可就难办得很。”
小喇嘛委屈地道:“我们也想啊。但是那个道士太厉害了,我们不敢。有几次都险些被他识破,师兄就是这样死的。”
亦摄斯连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贾步平!”忽然又问道:“那今天你是得手了?”
小喇嘛道:“已经把毒投在军营里。”
亦摄斯连真慢慢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向那小喇嘛胸口推了一掌,接着转身就跑。
小喇嘛不明所以,摔倒在地。半晌也爬不起来,就听亦摄斯连真喊道:“办事不利,这一掌是对你的惩罚。他已经找来了。”
贾步平见亦摄斯连真有所察觉,赶紧从巨石后跳出,同时把手一扬,抓了一把老钱打向亦摄斯连真。
铜钱虽然不大。但他这一扬却劲道十足。挂风而来。亦摄斯连真想躲是躲不开的,将僧袍袖子一摔,裂帛之声传来,将衣袖打得粉碎,但那些铜钱也都落地了。
亦摄斯连真只稍微一愣,知道非是对方的对手,而只这一瞬间贾步平就已经追到,纵身一跃。拦住去路,笑道:“贼秃。可算叫我找到你了。”
亦摄斯连真冷冷一笑,“找到又如何,你未必就能赢我。”
贾步平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再加上他如何?”说着向亦摄斯连真身后指了指。
亦摄斯连真把头一回,见一个高大的色目人,已经抓住了那个小喇嘛,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拳,那小喇嘛脑骨碎裂,顿时死于非命。“我叫沙吾提,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这个名字亦摄斯连真从未听过,海都手下有名的大将不少,可沙吾提只是个教头,一是海都对他并不是特别信任,二是非到万不得已,海都也不愿意用第一高手去冲锋陷阵,故此沙吾提的名气不大,亦摄斯连真见他一拳就将徒弟打死,知道这人的武功也极高,实在是得罪不起,眼珠转了转,笑道:“原来是沙吾提,我在大都也有耳闻。”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脱身之计。
沙吾提冷笑一声,“想不到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大都去了,我会过你们那里的两个第一高手。”
亦摄斯连真奇道:“怎么是两个第一高手?”
沙吾提道:“一个是张珪,一个是陆崖,但想不到忽必烈身边还另有能人。”
亦摄斯连真故作镇定,问道:“那你要把这个能人怎么样呢?”
贾步平笑道:“那自然是我们两人联手除掉你这个祸害。”
贾步平还未说完,沙吾提却道:“不对,不对,我沙吾提从不以多欺少,你们俩单打独斗,我只保证这个喇嘛跑不了就是了。”
贾步平闻言大惊,看来沙吾提是另有用意,他这是知道亦摄斯连真武功高强,正是我的对手,等我和他打得两败俱伤,他再出手,将我们二人一起除掉,回去之后随便编些瞎话,说我和亦摄斯连真双双而死,海都也绝不会追究。这个人当真是狡猾得很,怪只怪自己对沙吾提太不了解。看来今天绝不能和亦摄斯连真动手,否则自己也要被害。
想到这贾步平嘿嘿一笑,对沙吾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又对亦摄斯连真说道:“其实我和你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愿意以性命相搏。今天有沙教头在这里帮忙,谅你也难以逃脱,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贾步平想前迈了一步,亦摄斯连真连忙摆了个碎心掌的架势,贾步平却笑了笑,将双手倒背,说道:“不必担心,我现在决定不杀你了,只要你交出千军倒的解药,救了叶密立的军民,我和沙教头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故意把沙吾提带出来,那是提醒亦摄斯连真,沙吾提就算不动手,那也是我这一边的人,如果你不肯交出解药,就算能打败我,也绝对逃不出沙吾提的手。另外也是告诉沙吾提,搞清楚今天你到底应该帮谁?
亦摄斯连真对其中利害也反复衡量,若要动手,我稍逊这牛鼻子一筹,何况他还有个帮手,既然今天他肯放我走,何愁将来报不了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下的毒叫千军倒,又向我要什么解药?我身上没有,不过在着断崖半空有个山洞,里面铁笼里有五彩猞猁,倒是可以给你一用。希望你言而有信,放我走。”
贾步平道:“只要你肯交出五彩猞猁也是一样。念在同是出家人,我今天也不为难你,不过你要是敢骗我……”
亦摄斯连真冷笑道:“我绝对不骗你,我就在那山洞里居住,五彩猞猁也在里面,还有里面毒物不少,看你有没有胆量进去,你若不信,现在就动手也可以。”他把心一横,暗想,他若不放我,唯有以死相拼。
贾步平偷眼看了看沙吾提,也觉得此事极为难办,早知道不叫他来还好,便笑道:“那你就请便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亦摄斯连真不知道贾步平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心中还有些疑惑,向旁边走了两步,见贾步平依然倒背双手,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才迈步如飞,向远处逃去。
沙吾提见自己计谋落空,好不懊恼,埋怨道:“你这样放了他,将来再害人又当如何?”
说罢迈步要追,贾步平也不阻拦,沙吾提走了两步重新又折回,心想,我本想螳螂捕蝉,但这老道居然不上当,我可别追上那个亦摄斯连真,反叫贾步平来个黄雀在后。
贾步平坏坏地笑道:“你怎么不去追了?”
沙吾提明白他的心思,勉强笑道:“放他一马,给他个机会也好。”
两人相视凝望,继而哈哈大笑,此中奥妙,彼此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