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长啸马长嘶,山河踏破归去迟。千里征途人还逝,朔雪无情叹无知。
祁州城外的一处小酒馆内炉火正旺,几个江湖豪客正在店内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
“忠义岛又发武林帖,不知道这次是要干啥?”座在门口那张桌上,有一个戴着白帽子的人,操着一口关东口音大声地说道。
旁边一个穿着貂皮的人,长得颇为富态,压低声音道:“小声些,隔墙有耳。上次张世杰发武林帖,是去大漠夺什么《圣书》,到现在那些人全都被害,这次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同桌还有个瘦长脸,穿着打扮也是关外人的模样,嘿嘿地干笑两声,道:“他们忠义岛远在江南,关咱们塞北屁事?如今他们的人都折腾死了,又来叫俺们给他送命吗?”
穿貂皮的道:“这次不是张世杰的署名,而是那个姓赵的人,似乎忠义岛上是有大事发生。”
戴白帽子的道:“管他呢,师父和师叔叫咱们去看看,咱们就去看看。若是真有大事,再回去禀报也不迟。”
正说着话,店门一开,一阵狂风夹着暴雪席卷而入,店内炉火被风吹得不住抖动。那三人坐在门口,风雪猛然涌入,淋到了他们的桌上。
瘦长脸用手把桌上的雪水擦了擦,低声嘟哝道:“妈了个巴子的,开门也不小心点。”
外面进来两男两女,两个男的。一个英气逼人,目若朗星,鬓若刀裁。衣着虽然不算华丽,但也是上等的皮货,背后背着双鞭,斜挎着一张长弓,中等身材,英风傲骨,却是好一位少年英雄。
另一个男子相貌猥琐。尖嘴猴腮,身材不高,穿着一件灰布棉衣。两眼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武林高手。
那两名女子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一个端庄文静,一个俏皮可爱;一个白衣飘飘。一个红衣似火;一个是贤淑美娟。一个是飒爽女侠,两人气质不同,但美艳难分伯仲。
穿貂皮的低声道:“说话小心点,那个背双鞭的是陆崖。”
瘦长脸的一愣,向陆崖仔细打量了一番,低声道:“真是那个孙子?”
话还未说完,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裂开。瘦长脸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那红衣女子眉头轻蹙。道:“小丫,这店可不干净,有苍蝇乱叫呢。”
瘦长脸再看酒杯里,多了一枚石子。定是那红衣女子听了自己方才出言不逊,所以用石子将酒杯打碎。
陆崖微微一笑:“小南,苍蝇不来惹你,你也不必生气,这么冷的天,苍蝇能活多久?”
陆崖随口一句玩笑,门口那三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心中均想,他莫不是要杀我们?
那四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陆崖却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奇怪,为什么回到中原之后,所有的江湖豪杰都视自己如同怪物一般,难道是因为兰儿的事吗?想到这他不禁向尹兰望了过去。
他回到中原时,刚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北风萧萧,吹得天地一片苍茫,仿似他的心情一样空洞,陈一华死了,翠竹走了,素梅和沐春风也已经去了淳风庄。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自己曾立下誓言,要保护身边所有的人,可他们一个个却终离自己而去。虽然如今佳人相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落寞之感。
小二过来招呼,“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付二探抢着说道:“来一坛白干,越烈越好,这天气太冷了,再来五斤红焖猪肉,越肥越好。”
向南嗔道:“要那么多肥肉谁能吃得了?”
付二探道:“我这些日子总是吃牛肉羊肉,已经好久不知道猪是什么味了,要点肥肉给我补补身子,大漠一趟,我瘦了几圈了?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尹兰捂着嘴微笑道:“是啊,你的确是很瘦啦,不过再怎么吃,也长不了几两肉,吃那么多也真够浪费的。”
付二探把眼一翻,“别光说我,好像你长了多少肉一样,我俩彼此彼此。”
向南和尹兰相顾而笑,忽然看到陆崖一语不发,尹兰便问道:“崖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向南也道:“是啊,干嘛总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舍不得你的素梅小妾啊?”
陆崖勉强笑了笑,道:“确实也有点舍不得。人生的聚聚散散,真的很是伤神啊。”
向南道:“她的心意你都明白的,对不对?”
陆崖脸一红,道:“别说我了,你不回大都看看你爹爹吗?”
向南摇摇头,道:“我也很想家,很想我爹,但是经过那场大战,我怕我师父把我的事告诉大汗,那样的话,我回去很危险的。”
尹兰却道:“别太担心了,他是自己决定当主帅的,而大漠的事,我看他也不敢对忽必烈说实话。究竟大都现在情况怎么样实在是难说的很。”
向南眼珠一转,看了看门口那三个人,喊道:“喂,你们三个,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酒啊?门口可有多冷。”
那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心里均想,难道这就要动手?
穿貂皮摆摆手道:“多谢姑娘美意啦,我们不敢打扰。”言语之间十分恭维。
那瘦长脸的却把桌子一拍:“妈了个巴子,怕她个鸟蛋,姓陆的,老子就在这,你若是要打,现在就动手,别婆婆妈妈的。”
小二一听说要在这打架,连忙劝道:“别,别,你们要玩,上外面,我们这可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
瘦长脸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当的一声扔在桌上,“一切损失我赔给你。”
付二探大笑道:“那么点钱也来炫耀?看我的。”说着从怀中拉出一大串珠宝,也学他一样,往桌上一扔。“小二,好酒好菜端上来,这些全拿走。”
小二一见桌上的金银珠宝,晃得眼都花了,“客官,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些钱能买一百间这样的店了。我可不敢要。”
戴白帽子的拍案而起,把桌上的杯子碟子也震得跳起,怒道:“果然你们取了许多不义之财!回到中原充大爷吗?”
陆崖本来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回来之后,所有人只要是认识自己的,要不躲得远远的,要不就在背后指指点点,他本以为是因为他夺走皇后之事,几次想问个明白,都强行忍住。但听这三人的口气却是另有原因。陆崖起身,拱手道:“你们三位可是塞北八卦门吕春、吕鹏的弟子?”
戴白帽子的冷冷说道:“是又怎样?俺们掌门也不怕你!”
向南怒道:“你们脑子有病吗?我好心叫你来和我们吃饭,你却东拉西扯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穿貂皮的年岁长些,似是这两人的师兄,说话也客气很多,便道:“我们素未平生,干嘛要请我们吃饭?”
向南道:“我们离开中原很久,想问问你们可知道大都平南王现在如何,你们都说些什么呢?”
“哦,”瘦长脸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撇着嘴道:“你就是那个狐狸精郡主吧。倒是勾人的模样,那个女的一定是贱人尹兰了?陆崖淫贼,看来传言都是真……”
陆崖此时也不得不发怒了,说他自己什么他倒不特别在乎,但是尹兰和向南如何能叫外人当着自己的面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