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
左墨随即要去店铺中继续帮忙,其实这件差事看似不怎么样,但左墨却比较喜欢,至少那里每天可以接触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对左墨深入了解这个时代很有帮助。
“宗元,别去哪儿了,随我一起去绸庄看看!”
柳瑾走了过来淡声说了一句。
左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左墨看来柳瑾对他这具身体的前身虽然不至于讨厌,但完全是不怎么交流的,现在柳瑾却让自己陪着她一起去绸庄那种重要的场所。如果左墨没理解错的话,绸庄正是目前柳家准备自制丝绸的地方。
没有拒绝,左墨点头跟柳瑾上了同一辆马车。
车上的两人依旧没有什么交流,柳瑾脸色平淡,左墨心里在想着古代的绸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车马行驶了大约两刻钟在城区边缘的一个私人院落处停了下来。
这院落占地大约数亩良田,门前绿柳成荫,前方还有一个看上去光滑如镜的小湖泊,湖泊周围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很多个老人家,或下棋,或交谈,其乐融融,一副春风化雨晚来欢的景象。
似乎看出了左墨的疑惑,柳瑾随口解释道:“这地方是柳家前几年买的,是一片居民区,闲置无用,也就暂时用作制成丝绸所用!”
左墨点头示意理解,跟柳瑾一起便进了小院,心里盘算着这就跟他前世所投资的科研所一般,看中了某一个项目便请人买地或租地投资研究,他知道这是柳瑾的主意,所以他对眼前这个女子又高看了几分!
一进小院就闻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味道,有些像是墨汁,但又有所不同,左墨知道房间中应当正在进行丝绸制作。
果然,随着柳瑾进了里面的房屋,就看到几个年龄较大的老人家正自拿着还未制作完成的丝绸在讨论。房间中有锅,地上有很多废弃的蚕丝,还有很多左墨叫不出来名字的工具!四周到处都是一些制作完成的丝绸,这些丝绸看上去似乎不错,但还未进行染色加工,不好判断!
左墨心里赞叹古人智慧,要知道从蚕丝制作成丝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于这种事情在前世都需要很多种步骤,蚕农养蚕,蚕茧抽丝,剿丝,脱胶,烘干,拉幅,检验,染色,印花等等……有些蚕丝天生有颜色,可以省去很多步骤,但这些步骤即便是省去依旧是一件繁复至极的事情!但柳瑾竟然就凭借着这么一间屋子和几个老师傅就弄出了这种成果,用左墨的眼光看去,这些半成品的丝绸已经具备了一些必要因素,后期处理的好,肯定不比柳家现在卖的丝绸差,甚至于更好!
“大小姐来了!”
几位本来正在讨论的老师傅见到柳瑾还有左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打招呼。
柳瑾自然一笑道:“辛苦几位师傅了,这件事若是成了,瑾儿定不敢亏待几位!”
“大小姐太客套了,这是我们几个老东西最先制成出来的丝绸,目前来看跟市面流通的顶级丝绸已经没什么区别,但染色等后期处理方面始终不得要领,惭愧!”
胡须花白的胡安摇了摇头苦笑,他大约古稀之领,一双手上布满了老茧,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看上去就像是田间的普通老农,但他却是整个江东首屈一指的丝绸制作方面的人才,而且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曾在金线斋那等地方当过伙计,这里的事情就是他所负责的。
柳瑾接过丝绸看了看轻松一笑道:“胡老不必自责,这种事情急不来,而且照我看来这些丝绸比之市面上一般的也不差,实在不行咱们便压价售出也是一样,没必要非往金线斋上盯着,金线斋存在百年,短期内咱们是没可能达到金线斋那种水平的!”
她说是如此,但心里却是暗暗叹了口气,心高气傲如她,自从将目光放到这块之后怎么可能会不想做出一番成就,虽然如今进展不错,但离她预想中还是差了几分。
左墨这时候自然的拿过了柳瑾手中的半成丝绸,这是一种天然带色的蚕丝所织就的,拿在手里虽然柔顺舒适,但略显干燥了一些,想来就算是染色完成也是比不得现在卖出的丝绸。
“这位是?”胡安看了左墨一眼,他们几个人整天只知道操心丝绸,实在是连大小姐已经成婚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见左墨跟大小姐并肩而来的时候才会疑惑,此时见他拿着丝绸端详,好奇之下问了出来。
“我夫君韩宗元!”柳瑾眼色复杂的看了左墨一眼淡声介绍。
“是韩家的公子吗?”胡安上下打量着左墨,他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近些日子成婚的事情,但知道柳韩两家提早定下的婚约,是以有此一问。
柳瑾闻言点头。
胡安笑看着左墨道:“韩公子看样子也是个懂丝绸的人!”
他话无心,但在别人听来似乎有些疑问,若是左墨此时拿着丝绸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恐怕会给人一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左墨本无意说话,此时将手中的丝绸还给胡安道:“丝绸我是不大懂的,只是感觉胡老所制丝绸过干过燥,似乎是在脱胶之时未用温水侵泡!”
“脱胶,温水?”胡安一愣,很显然没理解左墨的意思,不过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口中的脱胶岂不就是褪污,但温水又怎么理解,大家不都是用沸水吗?
想到这他眼前微微一亮,丝绸的制作流程虽然不是说特别隐秘,但能随口说出其中具体环节的人还是不多的,
柳瑾也诧异的看了左墨一眼,此时的左墨看上去平淡无波,但身体内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洒然让人侧目,这是她之前从未在韩宗元身上看到过的,若是早看到了,她当初成婚之时也不至于如此抗拒。
左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惹动了别人的兴致,他随意一笑道:“沸水过犹不及,用之煮丝最为合适,但脱胶也就是褪污的时候却需要用温水浸泡!”
胡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年轻之时在金线斋当伙计的时候偶然有机会见到了金线斋制丝绸的一些东西,当时有心的他暗暗记住,一直都认为褪污之时跟煮丝之时用的都是沸水,左墨的话似乎是触动了他某根神经。
“大小姐稍等!”
想到此,他匆匆就出去了,过得一会时间他端了一木盆温水进来将还未褪污的蚕丝给放了进去,抬头问道:“姑爷,需要浸泡多久?”
“一个时辰即好!”左墨随口回答并未在意,但这时候胡安却急躁的激动起来,让左墨难以理解。
他不知道这种在前世最为普遍的方法在这里属于秘闻。
其它几个老师傅对左墨的话不以为然,不过见到胡安如此激动的时候心里也起了波澜。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左墨在作坊又呆了一会对柳瑾点头之后就出去漫步,走了一会有些无趣,左墨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享受着微风吹拂。
有水,有风,有船,有鸟……左墨的整个心神第一次放空了,事实上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有庆幸,但更多的却是无人理解的寂寥,没有电灯,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甚至于没有自由跟前路。左墨从心底告诉自己他厌倦了前世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事实上他在自己欺骗自己,自由跟享受往往是建立在地位跟钱财之上的,有了这两样东西其它才会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