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就如一只魔爪般，悄悄降临，无尽的黑暗笼罩，一轮明月悬空高挂，给这个黑暗的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落龙城依旧热闹不凡，灯火通明，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断。

然而，与之相比，今夜的莫府却显得异常安静，除了几个巡逻的侍卫外，院落里看不到一个人影，经过白天的那一战，所有莫家子弟都早早的休息了，养精蓄锐，他们都知道，尽管他们极力封锁洪文和洪家两名长老的死，但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洪家迟早也会知道。

只要洪家知道了消息，那么，莫家将会迎来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养好伤势，到时候才能有一拼之力。

没有人愿意成为家族的累赘！

“莫家已经很久没这么宁静过了。”

走在院落中，一身锦袍的莫天战轻声说道，语气唏嘘，他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明月，眼神复杂，似乎陷入了回忆，久久不语，身上有一股难言的落寞。

在他身旁是一株三米高的大树，微风袭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他看上去更显悲凉。

“父亲……”

身后的莫灵走了上来，轻声唤道，脸上充满了关切。

抬手制止少年说下去，莫天战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后转过身来，笑道，“谢谢你，莫灵，如果不是你，今天莫家恐怕就从此消失在大陆上了。”

“父亲，您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五年前那个家伙，您也不会实力大跌，洪家又岂敢在您面前撒野？”莫灵急声说道，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

只见从莫天战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冰冷，让人如置冰窖，双眼眦裂，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不敢与之对视。

“五年前，那正是我莫家最为鼎盛的时期，整个落龙城实则三大家族，可是却以我莫家为大，就连城主大人对我，也得礼让三分。”

双拳紧握，莫天战虽然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但他的声音仍旧森然入骨，“然而，那个家伙的出现，那个神秘的红袍强者，只是伸手在虚空轻轻一握……”

“莫家近百名强者，数十名家族长老，尽数爆体而亡，化为血雾。”说到这，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双眼似有怒火在燃烧，一滴血泪自他的眼角滚落，可见内心沉痛。

“虽然那红袍强者最后没置我于死地，不过也因为那一次，我成为了一废人，莫家一夜间衰落，近千名家族后辈，如今也只剩下寥寥不到百人。”

深吸一口气，莫天战逐渐冷静了下来，紧握的双拳也松开了，随后他转头看向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里充满了欣慰，“天不灭我莫家，尽管为父已经不行了，但我却始终相信，你绝对能带领莫家重新站在巅峰上，甚至比以往站的都要高，走的都要远！”

莫灵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五年前莫家惨遭灭门，所幸那名红袍强者并没有斩草除根，否则莫家早已在大陆上除名，但尽管如此，那红袍强者依旧无法原谅！

如果当年不是他正好有事出去了，恐怕他也在那场灾难中陨落了，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甚至孤身深入危机重重的极地冰原，九死一生，为的便是让自己变强，当找到那红袍强者，甚至其背后的主使者后，一举将其铲除！

“父亲，莫家近千条生命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握紧拳头，莫灵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踏过去。

“好！”

点了点头，莫天战哈哈大笑，五年了，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对了父亲，您白天所说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莫灵并不想打扰自己的父亲，但他着实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道，而且他有种感觉，父亲所要说的事情肯定与李华所指的一样。

笑声嘎然而止，莫天战盯着少年，许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说道，“你回来的事情，寒霜知道吗？”

寒霜？

莫灵愣了愣，脑海中浮现一抹动人的倩影，永远的紫色长裙，长发飘飘，琼鼻大眼柳叶眉，一切都仿佛是上天的杰作，一颦一笑撩动人的心弦。

“还不知道。”

眼里闪过一抹柔色，莫灵摇头笑道，如果说莫家是他的逆鳞，那么，寒霜就是他身上的一根软肋，两者对于他来说，都是可以拿生命去守护的。

在落龙城，寒家是一个很小的家族，地位并不高，但因为女儿寒霜与莫灵从小关系较好，所以在莫家还未发生那件事之前，经常受到莫家的照顾，但后来莫家没落了，两个家族也很少走动了。

对此，莫灵倒没说什么，他也已经习惯了，以往接受过莫家帮助的家族，如今只要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对莫家最大的帮助了，毕竟，这就是现实！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莫灵最难度过的一段时间，可也就是在那时，寒霜不顾家族阻拦，不断给予他鼓励和支持，陪着他度过了最为黑暗的几个月，而两人也开始秘密交往着，感情急速升温。

至今莫灵都还记得，当寒霜知道他要只身前往极地冰原时，眼里所包含的浓浓不舍和担心，当时他就决定，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都要守护的女人！

本来这次从极地冰原回来，他是想回到莫家后再去找寒霜的，不过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就耽搁了。

谁知父亲在这会提起了寒霜，这让他顿时有些不解。

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化，自然都没有逃过莫天战的双眼，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其实对于两人的关系，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点破罢了，如果是在五年前，凭借莫家的威势，他自然不会这样，可惜，现在的莫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莫家了。

况且，如今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一刻，莫天战突然犹豫起来，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似是也发现了自己父亲的不对劲，莫灵眉头微皱，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低声问道，“父亲，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寒霜出事了？”

苦笑一声，莫天战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而这也让莫灵愈加的急切起来。

“确切的说，是寒霜……要嫁人了。”

最终，莫天战还是说出口了，声音中有着些许无奈。

寒霜，要，要嫁人了？

莫灵怔怔的立在那，如遭五雷轰顶，脑袋眩晕，整个世界似乎都崩塌了，周围的一切也似乎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手脚冰凉，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可以明显看到他身体微微颤抖着。

看着少年，莫天战只能暗自叹气，对于感情的事，他并没有办法，只能靠少年自己以后去解决，至于现在，他已经做好制止少年暴走的最坏打算了。

“呼。”

意料中的暴走并没有出现，过了许久，莫灵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冷峻，宛如冰冷的锥子，足以将人冻成冰渣，他转过身去，森然的声音传来，“是谁？”

莫天战一愣，没想到少年竟会表现得如此冷静，但是当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死气时，心神忍不住为之一颤，冷汗直流，如果不是眼前那抹身影如此熟悉，他定会误以为是从修罗炼狱中爬出来的嗜血魔神！

“陈家，陈方。”

虽然不知道在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莫天战依旧如实说道，毫不隐瞒，他可以看出，少年表面看似冷静，但却是刻意的压制心中怒火，为的便是不让他担心。

“婚礼在三天后举行。”顿了顿，莫天战补充道。

点了点头，莫灵不再说话，朝着自己的房间一步一步走了回去，而随着他的走动，一滴滴鲜血顺着他的掌心，滴落在沿途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声，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不过，他却是毫无所觉，缓步向前，刚刚路过的巡逻侍卫丝毫不敢靠近。

见此，莫天战不由得摇头，他清晰的看到，少年手掌滴落的鲜血，那是因为少年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里造成的，他甚至看到有一块肉翻出来了。

“怒火，经过这件事后，你又能成长多少呢？”轻声呢喃着，莫天战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