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三爷想听什么?”
话转到正题之上,魏五也在慢慢的把握主动,杨三郎混蛋一个,自己还是留些本钱为妙。
“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至于结果如何,只有你知道了。”
谈判?这个可是杨猛最为拿手的,和毒枭做买卖的都是什么人?哪次谈买卖不是勾心斗角,这魏五想翻盘,没那么容易。
“这云南地处边荒,可铜银却是支柱,这些年虽说云南的铜课日趋凋敝,可一年也得有两三百万斤的精铜,沿着盐津的铜道水路,运往京师。云南若是出了问题,朝廷不会轻易罢手的。
铜银虽说重要,可云南还有一个死穴,那就是财政不能自理,云南几万绿营兵,还有云南大小官吏的俸禄,一小部分是自筹,其他大多是朝廷的拨给和周边各省协饷,要想独霸云南时机很重要。
云南水路发达,北上盐津可通长江,东入广西可通珠江,南有红河通达安南,西有澜沧江可通达南掌、暹罗、缅甸。
陆路疆界也是极广,大清的几个属国,安南、南掌、暹罗、缅甸、苏禄,都可以连接。只要占了云南,就可以动刀兵了。”
魏五这话算是说道杨猛心里去了,这才是人才该说的话,刚刚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这魏五要是接着再说,杨猛都有心把他给埋了。
可这魏五说了一堆的东西,指的方向不对啊!这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再加上属国什么的,那些国家的名字杨猛虽说不清楚,可他指的方向,杨猛清楚,那是东南亚的方向。
合着他魏五白话了半天,是要把自己支出去,将矛头对准外国,而不是大清。
“呵呵!这有点意思了,现在就咱们俩,老子有话就直说了,你所谓的洋枪,老子已经弄了不少。可这火炮体积太大,内陆朝廷封锁的严密,你有什么法子呢?”
东南亚那里杨猛比魏五清楚的多,可现在的时机不对,盲目的撞过去,只怕杨家会被生吞活剥了。现在杨猛想要的就是畅通的国内商路,至于外面的,等他的实力差不多,再霸占不迟。
自己的买卖,可是个金银矿,而且全是纯金银,只要云烟肆虐,自己就是拿金银铺路,也能从云南铺到京城,现在最大的制约就是闭塞的商路,出货容易进货难,光有金银只会加快杨家的灭亡速度。
杨猛把底子一露,魏五红润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了,看来有眼光的不止自己一个,这杨三郎的图谋不小啊!
“开路?最好使的就是金银财宝、豪宅女人,这些三爷试过吗?”
要说对大清这个体制,谁最了解,魏五觉得自己,绝对是最为了解的几个人之一,杨三郎话里有话,硬逼着自己就范。
千古艰难惟一死,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不去了,为了保命,他只能透了一点有用的东西。吏治,大清的又一死穴,满地的赃官,这些人除都除不干净,想想自己也不是一样吗?
“珠江商路哨卡众多,人多嘴杂,买不通!”
大哥杨勇那里,数次抱怨商路危机重重,要是花钱能解决,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云南不光是缺钱,缺的东西多着呢!盐、粮、军资,这些可都是由头。”
杨猛越说魏五越是心惊,这杨家是个祸害啊!珠江商路,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他们已经成了势,只要时间足够,大清的乱子必将出在云南。
“这话说的又没滋味了,珠江水路虽说源于云南境内,但难以直通两广。云南的物资几乎全部走得是盐津铜道,魏五你这么说话,是在误导老子吗?以盐粮军资的名义,暗藏火炮走珠江一线,那杨家就等着被抄家灭门好了。都是明白人,何苦弄这些弯弯绕呢?”
通过这一顿饭、几句话,杨猛也拿住了魏五的软肋,这老东西怕死,不然这个岁数的老鬼,很难顺利的挤出有用的东西,这魏五越是怕死,杨猛就越容易拾掇他。
被戳漏了,魏五的脸色也是忽红忽白,杨三郎的年岁不大,可这心机却是老成,自己想玩虚的,看来是不成了。
“那就沿着通道水路,一路撒银子,把东西上船,只要花了大价钱,不愁到不了云南。”
魏五咬了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在杨猛看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魏五!杨三的名号你也知道,你莫不是在找死吗?周士清绿营出身,都挨不住老子的酷刑,他把周家庄园的金银窖,全都吐了出来,你也想试试那个滋味?你是什么来路,三爷不想知道,既然你坐在了这里,就要为三爷出力,出力也要使出吃奶的力,敢憋幺蛾子、不想正经玩?三爷保证拿你当豆子使,榨碎了你的骨肉,攥出清油来!”
这老东西也是蹬鼻子上脸,说话遮遮掩掩,难道真把他杨猛当做傻子了?
“这可是造反啊!”
造反是个什么罪名,魏五很清楚,大清这几年虽说恶疾缠身,可不到亡国的时候,杨家?蹦出来也是找死而已。
恶疾来自洋人,这病虽是急病恶症不好医治,但还不致命,而造反却是要命的病症,大清拼了老命也会弹压的。
“哪个说老子要造反了?老子只是想发展云南,可朝廷的官员不给力,只有先撇开他们,云南才能发展,独霸不过是做事的手段而已。”
杨猛这话说的大气凛然,浑然是一副救国救命的做派。
可这样的话,魏五以前听的多了,扯虎皮做大旗,话张嘴就来,事情做了摆在眼前,那才是真东西,杨三郎和他玩这个,稚嫩了!
“三爷,洋人的火炮不会轻易出售的,这事儿您还是考虑考虑吧!大清如果想采购军火,轻而易举!杨家想做这个买卖,轻来轻去的还成,数目大了,难保不露底,您还是想想这个吧!”
把路径说给杨猛,魏五根本没这个打算,杨家钱财不缺,现在又得了宜良的半数良田,只要弄上几十门火炮,就能奠定云南的霸业!朝廷的绿营,三五炮过后就会吓得屁滚尿流。
跟着杨家造反,他还没那个心思,自己都六十多了,硬挺着还能活个几年?怕死归怕死,造反这顶帽子可是死也不能戴,这是要诛九族的。
“嘿嘿,既然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好隐瞒了,三爷把鸦片精炼制了一种鼻烟,已经在广州销了一批,英法的洋人可都抽上了,你魏五算是个人才,话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寻思吧!”
魏五这个老货,还是有底线的,可这个底线在杨猛眼里屁都不是,自己的毒品瞒不了几年,现在的技术虽然检测不出来,可吸食这玩意的,一旦手里没了货,就会生不如死。
自己这边或是商路上有了问题,断了货源,那矛盾就会如火山一般爆发,到时候列强的怒火,可不是大清能承受住的。
“你……你……你这是亡国灭种之举啊!京畿之地靠近海疆,一旦洋人报复,坚船利炮破开国门,由天津卫登陆,几万人就能灭了大清,没了朝廷天下必将大乱,多少人要沉沦在战火之中?你这么做遗祸无穷啊!”
鸦片流毒大清,魏五当然知道这玩意的坏处,洋人贩卖鸦片,大清无力阻止,可大清将鸦片返销回去,洋人岂能善罢甘休,鸦片这东西害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几代人。
鸦片一旦沾上之后,能戒掉的寥寥无几,杨三郎这么做,就是毁人根基,洋人再大的肚量,也容不下这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魏五满头大汗,红润的脸膛也变成了紫红色,指着杨猛的手,也开始剧烈的抖动,这杨三郎误国啊!
“事情已经做了,前几个月,我卖了七八千斤获利三十万鹰洋,还白得数千洋枪、近万洋刀。这几天我正在计划再次出货呢!这鼻烟我制了将近十万斤,你看是一次全发出去,还是出一半呢?”
魏五是个本事人,通过交谈杨猛看的出来,这位的来路神神秘秘,八成与朝廷有关,看他的岁数也有六七十了,失势都能面色红润至此,这人不简单。
“走得可是广州一线?”
魏五稳了稳情绪,颤声问道。
“不错!洋人在广州的势力最大,朝廷不好干涉,那里可以明着走私,而且老子做完买卖,拍拍屁股走人,洋鬼子也寻不着跟脚。”
商路的事情是大哥经手的,虽说不知道明确的东西,但杨猛也清楚里面的道道。
“这样吧!全部出货,货物还走珠江一线,回程的时候,让洋人将货物弄到长江口,走长江铜道入滇,只要花钱买通了主管云南铜政的官员,拿了朝廷的通关文牒,什么东西运不进来?”
指望大清朝廷对付洋人,魏五根本没有那个想法,金山银海到了朝廷手里,两三个来回就会鸿飞渺渺难寻踪迹。
杨三郎算是拿住了自己的软肋,他既怕死又不想做亡国之人,这辈子活的,老了老了还得再做一回奴才。
“三爷现在对于火炮也不是很热衷,三爷想要的是洋人的技术,和精通洋人各国的人才。”
这魏五也算是个怪人,吃打不吃敬,他的主意不错,但杨猛还想玩更大的。
“远见卓识啊!老朽算是服了三爷,这棋走得妙!瞻前顾后滴水不透,先占了云南,再通开安南商路,撇开大清,直接与洋人交通,只是不知道三爷的目的何在?”
不论年纪单看想法,这杨三郎哪是个呆霸王,明摆着就是王莽、曹操之类的篡国巨奸。
“好好活着,活的自在!”
“就这个?”
“对喽!朝廷朽坏,经商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独霸才能活的潇洒!”
杨猛的目标,已经改变,只是由于**的掩盖,他自己也没看清罢了!
“洋人的传教士,多是博学之人,只要三爷允下给他们在云南建造教堂,想必各国的传教士会趋之若鹜吧!这事儿,他们也能保密,毕竟大清壁垒森严,这些传教士希望的自由传教,根本不可能实现。有了您的允诺,他们也会尽力辅助的。”
话总算说到了点子上,今天这顿心思没有白费,这魏五绝对是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