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好心,可事却不是好事,广州不是云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收购煤铁窑口,只怕朝廷那里的非议不断啊!
现在这个时候,有些事宁肯不做,也不能引起朝廷的猜忌,云南大局未稳,你做事又太过急切。潘杨两家联姻之后,你算算你做了多少大事?许多人穷其一生都难做成一件,星斗啊!稳中求胜才是正理!才是王道!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品品里面的深意!不是我没眼光,也不是我要阻拦你,记住!云南才是重中之重,舍弃了云南,脚跟就不稳了,还怎么能站得住脚呢?
这大清虽说已露疲态,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上大清你杨家即使胜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泱泱华夏能人无数,占得了先机,不一定能站到最后,亡明的李自成、张献忠,哪个又得了好报?莫做灭清的大枪,要做就做收拾山河国手,现在看戏才是正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潘两家相互依存,杨家为主潘家为辅,这是铁杆的亲戚,潘仕成对杨家该怎么走,能怎么走,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非是我急促,而是世道逼着我、推着我,这路不走不行啊!
您也说过,列强的炮舰在庚子年间,在大清的江河湖海肆意纵横,万一再有这么一天呢?造船建水师,不是一日之功,而是水磨的功夫。是技术活!
您还说了。林老虎购置的洋船。庚子一役被洋人轻易俘获,枪炮舰船,大清无不落后。新军我在云南建了,保云南不失没有问题,可保住大清的疆土,我一丁点儿信心也没有。
不怕和洋鬼子打仗,就怕自己人打仗啊!云南那点家底,咱们看着是不错。可在列强的眼里不算什么,一扶一打云南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岳父大人您想想,如果列强死力支持大清,云南还有优势吗?没有!陆战,云南的新军,不比列强高明多少,如果他们依着我的法子,为大清训练一支新军,胜败也未可知。
所以舰船咱们势在必得,有了铁壳炮船。或是铁甲战船,咱们再造些巨炮。那江南一带,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造炮,不是难事!云南多铜、多铁、多煤、多铅,造炮的一应原料,云南都不缺,缺的只是技术而已。铁厂一建、铜矿一开,加上葛仕扬等人的助力,造炮我有把握!
唯独这舰船,是云南的短板,云南虽有江河湖泊,可大型的海船却是不能建造,唯有这广州是个良港,现在这广州也算是咱们的地盘,建船厂势在必行!
旗记与诺维是个天大的机会,咱们不把握住,就会永远差一步。
铁壳轮船想必在西洋也是新兴物件,我敢断定,日后的海上必然是钢铁巨舰的天下,洋鬼子已经有了底子,现在缺少的只是重视,英吉利虽说已经有了铁壳炮舰,但还是不够重视,笨鸟先飞,咱们早走一步,就早一天占住优势,不然老这么差下去,咱们得了大清国祚,还不是一样是被欺负的命?
至于煤铁之事,您大可独揽啊!无非是给朝廷个折子而已,造舰您已经走在了前头,想必朝廷也不会非议什么的。
不行就先造出一艘小型铁壳轮船,让朝廷开开眼界,以后咱们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船厂一事就想杨猛说的一样,有了机会必须得抓住,前世的杨猛虽然不熟悉海军,但也是知道造船业的,造大船、造先进的军舰,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事情。
造船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经验,经验这东西是无可替代的,没有造船的技工,再先进的设计图,到了手里也是废纸一张。
“唉……就依你说的来吧!这朝廷的事,你还是不懂啊!垄断了广州左近的煤铁,建造船厂只怕朝廷会派人指手画脚,那班清流也会把我划入洋妖的阵营。
当年伍秉鉴不是因此而获罪吗?销售鸦片?呵呵,真是个好借口!”
打着朝廷的旗号在广州建铁厂、建船厂,潘仕成真心的不想干这事儿,大清朝廷不是东西啊!
“指手画脚?嘿嘿!这个不怕,现在就往京师安插人手,遇上不开眼的过来生事,别让他活着到广州。弄些翻车、翻船的案子,朝廷能说出什么来?
京师的臣工们,您也该动手了,该买的买、该送的送,这些钱现在不得不花。”
滇铜的黑幕,川铜入滇的结局,让杨猛看到了朝臣的威力,这些人用好了,云南的步子就能迈的再大一些。
“哈……可算听到了一句你该说的话,花钱买路!这才是老成的手段。
前几天壬雷斯给我来了一份书信,说是那批虎蹲炮已经在米利坚装船了,但听他话里的意思,这炮做的不甚理想,只怕二十多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啊!
这几天水师的沙船,就要弄好了,你带人到白鹅潭试炮吧!正好等等这批虎蹲炮,两千两一门啊!当初不如直接让壬雷斯直接购置重炮了。
但没有这个,咱们也敲不开壬雷斯的心防,得失难论啊!”
十万两银子买路,十多万两银子铸炮,什么全钢的虎蹲炮,大清的物件就没多少能用的,潘仕成在心里深深的感到不值。
买路的十万两该花,可铸造五十门虎蹲炮,花费十余万两银子,绝对是败家的买卖。十余万两,小型的西洋战舰都能买上两三艘了,虽说是旧船,可也比虎蹲炮来的有价值啊!
“铸造这些虎蹲炮,一是要试试合不合手,另一个就是探探米利坚最先进的铸炮技术。让云南的人仿造。或者研究一下铸炮的技术。
无非云烟是个白水捞银子的买卖。这次有了东印度公司的鸦片供给,我再回去弄些机器,制造云烟比开金银矿都挣钱。
二十万两银子不算什么的,那米利坚的壬雷斯,如果有机会,岳父大人给我引荐一下,他的路子不错,有些事儿我该和他谈谈了。”
米利坚现在的国策不比后世。无论是商人还是军人,对大清的防备之心都不高,找这个壬雷斯谈谈,看看有没有好的合作路径。
“看看吧!这次的虎蹲炮弄砸了,就怕那壬雷斯躲着我,这人的德性还是不错的,说到做到,就怕他没脸过来,耽误了正事儿。”
壬雷斯对潘仕成来说算是个不错的朋友吧!潘仕成让壬雷斯在大清发了财,而壬雷斯让潘仕成的仕途达到了顶峰。两人算是互惠互利吧!
“岳父大人,那我先走了。帕特里克父子在教授新军使用火炮,我还得过去瞧瞧。
还有就是二十四磅臼炮的开花弹,您看能不能从米利坚那里弄来一些,这开花弹云南现在怕是造不了,八百发的数量,太少了。”
“唉……本想好好的消遣一下,没想到这俗事难缠啊!”
对于船厂之事,潘仕成还是有些芥蒂,广州将军是杨潘两家的一个大障碍啊!
三天之后广州港,一条米利坚商船,卸下了一批重货,壬雷斯真如潘仕成所料,并没有前来,只是派了几个米利坚的技术人员过来解说,潘仕成定做的小口径火炮。
而五门二十磅加农炮,则是附属的赠品,算是壬雷斯和米利坚炮厂的补偿,五万发炮弹也算是赠品,看来这虎蹲炮八成是没戏了。
将这批定制的虎蹲炮,安置在了货场,潘仕成亲自出马,带着米利坚的技术员和五门定制的虎蹲炮,来到了杨猛练兵的白鹅潭。
这地界潘仕成已经给广州将军和绿营打了招呼,暂时的征用一下,用来训练海防营,潘氏和两广官员的暂时联盟虽说结束了,可余温犹在,这事儿办起来也是比较顺利的。
为了检验一下虎蹲炮的性能,试炮的地点,也选在了沙船上,一门门钢制小炮被两两一组的新军抬上了船,杨猛看了竟有一丝恍惚。
似曾相识啊!这米利坚的炮厂,把虎蹲炮改的不成样子了,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小了一号的无后坐力炮。
这新式虎蹲炮的用法跟原来的大体相似,也得钉在地上,以抵消后坐力,只是这炮身被改的不成样子了,原来的前装改成了后装,只是那闭锁装置设计的不怎么样。
钉好炮架之后,填弹装药一声闷响,和鸡蛋差不多大小炮弹,落在了两百多米外的水中。
“唉……”
见到这个情形,潘仕成发出了无奈的叹息,这炮还不如三磅炮好用,两千两银子一门,算是买了废铁,就是弄个抬枪多装些药,这个距离也能打的到。
“这炮膛内最多可装多少火药?极限射程有多远?”
杨猛的问题,让几个炮厂的技术员有些无语,这么精通火炮知识,为什么要定制如此差劲的小型火炮呢?
这些火炮极难制造,全钢的炮身,米利坚的炮厂也是第一次试制,炮身的质量委实不错,可这射程就有些见不得人了。
“三爷,那几个人说了,由于采用了最先进的后膛技术,没有解决漏气的难关,这些虎蹲炮,装上超量的火药,最多也就能打到三百码开外。打小子儿的话,最多一百五十码。”
“不错!能不能让他们提供一些详细的图纸,和一些铸造技术?”
杨猛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但总有惊喜发生,一摞牛皮封面的书,被翻译抱了回来。
“好!让葛师傅看看,如果没问题,一人赏给他们五百两银子。”
虎蹲炮算是改完了,但杨猛却找到了他的另一个用途,大型的散弹枪,只要解决了弹壳问题,这些新型虎蹲炮,就是大号远程的散弹枪。
下了船之后,杨猛截住了一脸沮丧的岳父潘仕成,白白丢了十多万两银子,潘仕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气哼哼的跟着杨猛到了水边。
“岳父大人,找几个铜匠按着虎蹲炮的口径打造铜管,一头封死最好,我有大用!越快越好!”
潘仕成被爱婿弄得摸不着头脑了,炮弹都打成那个鬼样子,什么东西放进去也没用的。
但看着爱婿殷切的眼神,潘仕成又不忍拒绝,也拒绝不了,只能带着闷气去找铜匠了。
这活计不难,一个铜匠半个时辰,就打好了杨猛想要的东西,加上来回拢共一个多时辰,杨猛拿着铜管,神神秘秘的鼓捣了一会儿,一颗不像样子的黄铜炮弹,就算做成了。
“过来个会用的,打一发试试!”
杨猛这么一改,这虎蹲炮已经改变了性质,不是火炮也不是大型的散弹枪了,就是个大清版榴弹发射器。
随着一声炮响,杨猛制作的简易榴弹,在半途之中就爆炸了,一团烟雾带着‘噗噗噗’的响声,让围观的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星斗,这米利坚的技术员还在,有什么问题,让他们出来解决吧!你这么搞不是个办法!”
潘仕成也看不下去了,这根本就是胡闹,铸炮是个严谨的活儿,岂是随便两下子就能弄好的?
“找他们?只怕他们学去了我的本事,去找葛师傅,那图册若是没有问题,就打发那些技术员走人,让他们给壬雷斯带个话,就说再制造一百门,但这价钱咱们得好好谈谈了。”
杨猛的话,听得潘仕成脑门上的青筋直冒,虎蹲炮已经败了,还要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