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魏五的分析,杨猛知道洪秀全的永安建制算是白瞎了,不仅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给自己埋下了天大的隐患。
杨秀清请神,给洪秀全请来了一个爹,妹夫萧朝贵请神请成了洪秀全的哥,这俩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从杨秀清处处打压冯云山就能看的出来,这一爹一哥,现在完全是压在冯云山这个三点教缔造者的头上。
冯云山虽说忠于洪秀全,但有了杨秀清和萧朝贵这个小联盟,太平军的事情不好办呐!
杨秀清此人诡诈阴沉,生就会用兵,算是个天才;萧朝贵则是一员悍将,除了请神这位西王也是靠一半的战功爬上去的,永安好像就是萧朝贵的部属打下来的吧?
韦昌辉只是个投机者,石达开这个少年英豪,自从金田之后,直接就被杨秀清压住了,恐怕这杨秀清也是在打压石达开吧?
这么一想,太平军的威胁就小了很多,但永安改制引出的西北问题,却让杨猛重视了起来,在西北,杨猛还有一步棋,看来也到了用的时候了。
“魏先生,杜文秀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宗教一直是魏五的责任,帮着杜文秀篡改教义,也是魏五的任务之一,现在到了用的时候,也不知成不成。
“弄得差不多了,咱们在明湖也帮着杜文秀用新教义培养了五千铁杆信徒,只是……”
杨猛知道,凡事儿只要沾上了只是这俩字,肯定又有麻烦了。
“说说看!”
有些事儿很操蛋。尤其是排外的宗教。想要从根子里变。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那东西终是个外来户,即使篡了教义,也只是个外来户,您在东南半岛和印度做的事情,将来未必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啊!”
魏五的话是不错,这事儿是肯定的,不然杨猛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这事儿您老有什么意见?”
拒绝与外族通婚,单这条就该给它篡了。但对于教义上的东西,杨猛能出的力不多,瞧了瞧魏五的表情,不像是被难住的样子,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腹稿。
“老子化胡,这个典故您听说过没有?”
“不知道!您还是直说吧!我肚子里没东西。”
一听老子之名,杨猛或多或少的摸到了一点门路,但典故这玩意儿,他真是不清楚,听听未必没有好处。
“老子出函谷西去之后。把他的教导传于西域,这就是佛的由来。大清的佛与印度、东南半岛上的佛不一样,那是老子的道德经所化。”
魏五简简单单几句话,说了一下大概,杨猛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跟棒子玩的一样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主意巧!妙!高!
“好!这法子好,篡教义不如篡血统,可有合适的人选?”
看看自己的法子,再看看人家魏老贼的法子,杨猛不由得服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啊!忒毒,改人家的祖坟,厉害!
“三皇五帝,黄帝陵位于西北,可做黄帝衍生之说!”
好嘛!说他毒他还真毒,比起老子,这黄帝可歹毒多了,华夏始祖,沾上了这个,跑都跑不了。
“好!圣地也有了,只是这具体的东西……”
“已经在找人考据了,篡了几本失传的典籍,用了一些史书里模糊的记载。
高古史料十几本,从《黄帝阴符经》开始,可考的史料一千三百余条,哪个想在这上面论战,保证他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东西虽说做好了,但就怕这黄帝衍生说,杜文秀不支持啊!”
用读书人做这些,对魏五来说只是件小事儿,考据一门,也是很有渊源的,上溯三五代或十几代,给些暴发户找个王侯将相做祖宗,这是许多读书人生财的门路,考据到黄帝身上,就更简单了,那可是几百代之前的人物,这样模糊的玩意儿,最好糊弄了。
“有了就好!不支持?这事儿由不得他!杜文秀可在宜良?”
杨猛最关注的是史料,而不是杜文秀的感受,有些时候,在屠刀面前,不低头是不行的,流着一样的血,却敬着不一样的祖宗,同族之人排斥同族之人,这事儿要改!
“杜文秀就在明湖书院,三爷,这事儿您要好好斟酌一下呐!万一他们反了,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事情可以暗中做,但篡人家的祖宗血脉,这事儿却是要明着来的,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反?哼!有丁保钧在滇西坐镇,反,就是自找灭族!有些东西趁现在改是最好的了,再过个百八十年,就改不了了!
让杜文秀来见我,马上!”
差了几个睚眦的人去传信,杨猛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太平天国的都城在南京,杨猛是知道的,可太平军走得路子,杨猛却是不知道的,许多事儿,杨猛看的是情报而不是历史。
“子祺,你那边有没有关于,太平军下一步动作的情报?”
“目前还没有,但从地理上和声势上看,桂林是个不错的目标,虽说赛尚阿在桂林坐镇,但那边的兵力委实不多,一旦太平军破围而出,最好的目标,当是桂林。”
“哦……桂林!想得美!让岑毓英布置人手,影子的人也别闲着,一旦太平军出了永安,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把他们赶出广西。”
现在的广西已经算是杨家的地盘了,杨猛自然不会让太平军在自己的地盘打仗。
说着说着,已经接近正午了,四人在庄子里用了一餐饭,在花厅里喝了几盏茶。明湖书院那边的人也到了。
“云焕来了。最近滇西的族人过的如何?”
“托三爷的福。大好!”
“好!可有什么怨言?”
“商人获利、农人得田、匠人出力,能有什么怨言,没有三爷,就无滇西族人的好日子啊!”
杜文秀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跟着杨家吃饱穿暖有钱赚,这是几乎所有云南人都认同的,自从杨家的武庄、田庄建了起来,虽说人人习武。但以前的械斗纷争却消失了。
“别忘了你在西北的族人,他们那边的情势,可不怎么好呢!现在我有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干的了?”
杨猛说起西北,杜文秀的面色也是一暗,表情很是复杂,要说同情杜文秀的心里有不少,但恨同样也不少,要不是西北那边频频暴乱,哪有滇西的一幕幕惨剧。
这事儿虽说满清朝廷是个祸端。但西北的暴乱却是祸源,原本对于他们一族。朝廷不是仇视的,但只因一家造反,祸及一族之人,没有那些人,他杜文秀现在也是个过得滋滋润润的富家翁。
“三爷的法子自然差不了,只是云焕能力有限,就怕把三爷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
对于杨猛,杜文秀是感恩和佩服的,不说别的,单说当时在永昌的许诺,杨猛都一条条的办到了,现在还忧心西北的族人,杜文秀怎能不敬重。
“看看再说吧!魏先生,将黄帝衍生说,给云焕看看,不成的话,咱们再改!”
睚眦的人,依着杨猛的命令带来了杜文秀,也依着魏五的吩咐,带来了黄帝衍生说,几十页的一本小册子,握在魏五的手里却重逾千钧。
“三爷,这个……”
刚翻了两页,杜文秀就露出了怒色与难色,这比篡教义可严重多了,开篇明意,单单两页,杜文秀就看明白了,这黄帝衍生说的目的。
“看完了再说话!成不成,还要看实际情况,你可别辜负了魏先生的一片苦心呐!
魏先生,这是借鉴了老子化胡之说,为你们谋福利呢!以往的种种,械斗、征伐到底死了多少人,咱们大体都有个数儿,这不融合是不成的。
现在不是刀剑主导的时候了,这火枪可比刀剑厉害多了,你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用过,武庄、田庄我是要在全国推行的。
一个武庄多少条枪?少则几十多则数千,有的大武庄,别说火枪了,大大小小的火炮都有几百门,若是建了武庄之后,再发生冲突,那结果想都不敢想呐!
有了这个,基本的教义不变,过个三五十年,至多百八十年,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了矛盾,观其门来说道说道就完事儿了,但不是一家人,就要动刀枪了。
你也别看我,我终是个汉人,不可能总是偏帮的,魏先生提出了这个黄帝衍生说,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西北的人几百万,全杀了总是有伤天和的,咱们都折衷一下,互相的退一退。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发色、肤色、瞳色、血脉都是一样的,何苦内斗呢?
你们现在用的也是,改了无数遍的东西,何苦裹足不前呢?”
杨猛的一番话,有劝解也有威胁,利益摆在了杜文秀的面前,看书,只是个由头而已,开篇明意的东西,看不看完没两样,杨猛要等的只是杜文秀的抉择。
一页页的翻看,一遍遍的在心里算计着,形势比人强,杨三爷面上仁善,可转个身就是杀人不转珠的杨灭门,抉择,杨猛就给了杜文秀一条路,选是这一条,不选还是这一条,人总是要活着的,路也总是要走的,这个时候,不服不行!
“三爷,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可否让我在明湖书院试一试,那边的五千信徒若是信了,咱们两三个月之后,就能在滇西推行,一年或是半年之后,就能往西北发展。
但是,往西北发展,只怕有人不愿意,要闹一闹呐!”
自己不选,杨猛身边还有一个马青虎,杜文秀觉得从长远来看,这事儿还是不错的,融合是好事儿,没了械斗、征伐,将来三爷就能一视同仁了,对于杨家的实力,杜文秀清楚,篡国只怕是时间问题而已。
“能试最好!过些天我让马青虎回来,闹?咱们最不怕的就是这个,让马青虎训练一万回军,咱们武装传教。”
听了杨猛的话,杜文秀知道这事儿,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武装传教对普通的教.民就是大杀器,杨三爷就是硬来的话,三五十年之后,也是跟现在差不多的结果,不过是死的人多少有些区别而已。
“谢三爷体恤,谢魏先生挂念!”
这话虽说有些言不由衷,但杜文秀经历了比这个更无耻,比这个更残酷的事情,相比于之前,杨三爷已经算是很委婉了。
“嗯!回去多和魏先生聊一聊,有些东西,老人家的经验还是有用的。”
杜文秀心里想什么,杨猛也清楚,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乱世,谁的拳头大,谁的杀心大,谁就是说了算的那一个,有些事儿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