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道光二十五年始,杨家一直就是你老三在掌舵,虽说这家主的位子接的晚了一些,但许多事情,老大、老二并未出力。
如今杨家这摊子越来越大,老大接受云贵川藏四省的商事,也算是帮着你分忧了,老二那边,却一直是靠着你的扶持,身在藏边这几年,老二对于咱们家的事儿,出力不多。
藏边的盘子,你都收拾妥帖了,他过去也就是个摆设,你二哥师从林则徐,心里也是有抱负的,如今他这年岁,还不到养老的时候,九江会有战事,你坐镇的话,不也是一样?
老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是不能跟着你四处打混了,老大在买卖上,还有些本事,杨家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你二哥了。
泰辰、伯青、于彪,虽说是你的叔伯兄弟,但终究与咱们还是隔着一层的,将来事谁又说得准呢?
你那话是不错的,为了那个位子兄弟父子都能相争,就别说其他人了。
老三,对于御人你有独到之处,但杨家的担子不能总要你一个人扛着,这次让你二哥回来,就是让他帮你分忧的,老二那边我已经说通了。
央金那妮子也是不错,这几年,给你二哥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老二那边什么都有了,也该到了出去拼杀的时候了。”
对杨家三兄弟来说,母亲早逝老父康健,子女俱全,这段时间正是打拼的时候。老三杨猛最初做事儿的时候。老二、老三都没有子嗣。杨家的势力也不是很突出,如今子嗣有了,势力也有了,再把老二留在家里,杨家老爷子这边也说不过去呐!
“既然老爷子有话,二哥那边也点了头,那就让二哥出山,分家这事儿。也要跟老大、老二商议一下,这次回来,呆的时间不能太长,弄完了家里的事情,我也该回九江了。”
安庆的石达开、天京的杨秀清,在军略上都不是易与之辈,左季高虽说知兵,但他和曾涤生的湘楚二军,这段时间分散在皖赣两地,还是有许多空隙可钻的。
九江有于彪坐镇。一两个月,不会有大问题。但就怕皖赣的局势有变故,现在兵围安庆,说实话有些早了,若不是多了左季高的楚勇,这事儿还真办不到。
回去之后,杨猛也要想办法打压一下皖赣的太平军了,接下来的对外战事,可容不得太平军在他身后搅局。
“嗯!早早的办妥了也好,你那家学之事,想要顺利,少不得魏五和潘仕成的说项,这事儿你不必管了,我照着你的意思,与两位亲家分说一下,杨家的规矩从我这边论,也方便一些。”
老三的家规,是有些淡漠了亲情,但对杨家子嗣的将来还是有大好处的,作为杨家的老爷子,这事儿不能不支持。
吩咐人去请老大和老二,父子二人就在大堂了说起了离别这些年的趣事儿,关于孩子们点点滴滴,杨猛也从老爷子这边听了个大概,没机会看着几个孩子长成,也算是杨猛的一大遗憾吧!
老大、老二都住在昆明城中,不大的功夫,杨猛这两个兄弟,就到了杨府老宅。
“老三,到我身边坐下!”
杨猛是杨家的家主,主导着杨家的大小事务,说正事儿的时候,杨猛在杨家的地位是高过两个哥哥的。
“老大、老二,今天我与老三说起了分家的事儿,你们俩有什么说法没有?”
老爷子上来就是一本正经的说事儿,老二杨毅对家里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当即就给了答复。
“这事儿全按父亲的安排办。”
“这话不讨喜,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安排的,你就答应?老大你来说说。”
分家是大事,老二的说法显然不入老爷子的耳,斥了他一句,老爷子又把脸转向了老大。
“爹,这事儿怎么办,看老三的,老三本事大,看事儿明白,他怎么说,我这边怎么做。”
“又是车轱辘话,老三说了,要将杨家三分,你们三兄弟一人一家,老大就接云南的家业,云贵的商号归老大;老二安家在藏边,川藏的商号归老二。
其他各省的商号,依着远近,你们两兄弟分了,涉及矿山和兵工厂的,都给老三。
咱们家前几年弄了一份好大的家底,具体有多少我也没个准数儿,但现金银还是有个两万万左右的,这两万万现金银,留出五千万给老三,剩下的还是你们两兄弟平分。
各色的金银器以及古董珍玩,老三说了,要尽着他挑拣,还是一句话,能给你们的都给你们,不能给你们的,老三留下。
这些都是实惠,分家之后,你们与老三这一脉,就没有瓜葛了,无论之后老三做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在身份上提拔你们两兄弟,当然做官是另当别论的。
这次分家之后,老大,你就是个商家了,老二,你是半商半官,大致的路子就是这样。”
老大、老二尽说些车轱辘话,老爷子知道,这事儿只能他来说了,老三来说,怕是老大那边废话也多。
“父亲,这家产分的未免偏颇了一些,我虽然不熟识商事,但如今的矿山之类,都是不怎么挣钱的买卖,虽说给了老三五千万的家底,这对老三来说还是刻薄了一些。”
老二杨毅,还是很公平的,谁能想到,自己家竟有两万万家资,在杨毅想来,杨家有个千八百万家资就了不得了,没曾想,竟是现金银两万万余。
“不止是厂矿,新军和武庄、田庄这些,都是要归老三的,分家之后。你们两兄弟都是赚钱的买卖。而老三这边。都是些赔本的买卖,这事儿老三用了心思,你们俩可不能辜负了老三的心思。”
杨士勤说完这些,就把眼光,落到了老大身上,老大经商的本事不差,心机也是有的,老二没给杨家做过什么。给他这些算是优待了,老爷子这边也容不得老二多说什么的。
“爹,老三做的事儿,我和老二大抵清楚,将来什么也没有,是不是有些外道了?”
当官为的是出将入相,造反为的是称王称霸,做买卖的杨家老大杨勇知道,做个本分的买卖人,永远斗不过官府。
杨家这买卖能做的顺畅。老三是出了大力的,一旦将来没个合适的身份。这买卖再大,又能如何呢?
“外道?老大说说你想要什么?莫不是想封个王?这事儿我说不明白,让老三说吧!”
老大的说法,实际了一些,但杨士勤也不好辩驳什么,分家之事不是小事,杨家三兄弟,总要心齐了才能成事儿的!
“大哥这问题,我不好作答,还是让二哥给大哥说道说道前明的那些王爷吧!若是大哥想做前明的王爷,老三这边总要给你谋划谋划的。”
大哥杨勇的说法并不外道,做皇帝、做王爷,哪个平头老百姓不想呢?但这事儿想想是不错的,真要坐上去,可就不美了。
“朱明前朝的王爷,到了如今,子嗣基本绝尽了,当年李闯造反,无数的朱明王爷阖家被杀,祖坟被掘,最惨的是被活生生的煮成了一锅烂肉。
大哥,老三的法子不错,老三将来若是承了大统,对咱们来说并无好处,与其让老三防着咱们,不若做一个本分的商家。
万万两的家资,可是三五代人都挥霍不完的,王公不若布衣,大哥,细想一下吧!你我都不是老三的对手,若是兄弟相残,老三对付咱们,容易的很!”
这话由老二来说,是最好不过了,听了老二的说法,老大杨勇的脸上也多了几份思忖的神色。
“大哥,你若是想做王爷,对我来说不算太难,但这家资,就不能给你这么多了,商号,也是不能给你的,最多几百万的家底,这还是我往大里说的。
矿山之类的买卖,如今虽说不赚钱,但以后绝对是赚大钱的买卖,但有一项,这矿山是咱们不能把持的东西,所以我要从商号之中劈出来。
将来之事,也大可想象一下,将来的王爷,也就是个称呼而已,可能手里的权力,还比不上一个县令知府支流,与其做个草头王爷,不若做个实实惠惠的商家。
商家斗不过官府,那是买卖小了,以如今杨家商号的规模,莫说是个县令、知府,就是一省巡抚,也不敢怎么着杨家。
做商家实惠,做王爷提心吊胆,这将来之事如何决断,我这边也是有些二心不定的,那位子表面风光而已,坐上去只是祸害我这一脉的子孙,留你们两支在民间,我这边也有帮扶他们的心思。”
许多话,杨猛不好多说,将来之事虽说会变,但变得终不是太多,大方向、大路子是一定的,微小的改变、调整可以,大改天下,杨猛自忖是没这个实力的。
“大哥,老三说的不错,若是依着这个路子,咱们三支是一家亲,若是依着你的路子,咱们三家走来走去,就会跟京城的那些王爷差不许多。
多少贝子之流,穷的当裤子?又有多少满族王公,是荣华富贵的呢?”
杨毅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作为商家,老大杨勇权衡的也是利益,京师也有杨家的买卖,京师的一些趣事儿,杨勇也清楚,这么一想,自己那想法就有些鸡肋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忙活了一通没点实际的东西,总说不过去的!”
道理上杨勇是想通了,但在情理上,这事儿总有些遗憾的,这步子迈与不迈,他这边还真是有些拿捏不定的。
“混账东西,人心不足蛇吞象!没点实际的东西?这几万万的家资,你几辈子能赚的回来?
现金银虽说只有两万万,但古董珍玩、原石木料,加在一起,是十几二十个几万万,这些你几辈子能赚的回来?
杨家在各地的商号,不说远的,单说一个云贵,一年的获益,那是以百千万计的,之前商号没有盈余,那是开销太大,若老三将那些个矿山、田庄、武庄划拉走之后,商号的盈利可都是你们两兄弟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老三一番算计,你们两兄弟,就是富可敌国的大商家,再不满足,当心天打雷劈!”
老大的说法可是恼了老爷子,这无数的家资,说白了,都是老三一手打下来的,虽说开始的路子不正,但商号的买卖,还是正经买卖的。
“老爷子,话虽如此,但这几年,商号的盈余,我这边还是要占用的,您所说的五千万,我这边可能还不够,分家如今只是一个说法,成不成的,大哥还是可以再考校一下的。
这几年的功夫,我也会着力把商号与新军、武庄、田庄分开的,这只是咱们家的一次议事,不算拍板儿!”
虽说有了分家的想法,但杨家的产业太大,如今也不完善,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来的。
“老三,不必说了,就依着你的路子来,老爷子说的不错,大哥贪心了。”
杨勇做出这个抉择,倒不是觉悟高,而是不想将来兄弟相残,不管老三的本事如何,杨家三兄弟,终是杨家三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