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怎可让民团入京呢?一旦那杨猛包藏祸心,社稷倒悬呐!”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四色棍或许会考校一下,但说话的是蒙大臣柏葰,看到这柏葰,四色棍就想起了僧格林沁那个杀才,若不是僧格林沁诓骗朝廷,时局哪止于此?
“哼!民团总比蒙古马队要强!民团怎么了?是民团在江南剿匪、是民团在海上御晦,蒙古人不可用!”
僧格林沁这次确实把四色棍坑的挺惨,四色棍这么说话也是有些过分了,但他是皇帝,手里握着绝对的权力,不仅在规则之内,有些时候在规则之外,皇帝手里的权力也是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
“陛下三思啊!汉人掌兵,已经出了曾左,若是让杨猛入京勤王,只怕非是朝廷之福事!
历朝历代,凡地方入京勤王,莫不引发事端,且让京畿的八旗与京营,先抵挡一番吧!”
穆荫的话说的有些晚,这位军机的千年老二,刚刚一直在看形势,柏葰的话触怒了皇帝,一听话头不好,穆荫就站了出来,这江山是满人的江山,杨猛进京非是福事啊!
这话若是穆荫第一个起头,或许四色棍还能考虑一下,但柏葰那厮率先起了头,一下就让四色棍的心里有了阴影,一个人压力绝大的时候容易认死理儿,如今的四色棍就是这样。
彭蕴章开头提起了杨三哥,柏葰让四色棍觉得满蒙臣工不可用。如今四色棍的眼里只剩了杨三哥,杨猛入京勤王之事僧格林沁做了前戏,柏葰则是做了定鼎的功臣。
“肃顺那边已经撑不住了。京营人马还有万余,一并派过去又能坚持几天?
穆荫,你来带京营兵去支援肃顺如何?”
人一旦偏激了,那是不可理喻的,僧格林沁坑了朝廷,不仅坏了蒙大臣的名声,连满臣也跟着受了牵连。如今四色棍这个满人皇帝,也是极不看好满蒙臣工的。
“这……”
这话四色棍问的抓理,穆荫是个正经的文臣出身。虽说之前也带过军务,但怎么带兵,他是没谱的,八里桥那边可是尸山血海呐!正经去了。怕是死的也快。穆荫是军机的老臣子了,一看穆荫犹豫,四色棍眼里的鄙夷之色,更重了。
这满朝的臣工、满蒙大臣,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僧格林沁都不可信,这谁人可信呐?
“陛下,允了杨猛如今勤王也成。但各地驻防的将军们是八旗正统,他们手里的人马不少。一并也让他们入京吧?这样对杨猛也是个制衡。
至于这京师,却是不能再呆了,不如由恭王监国,陛下携群臣巡狩木兰!”
这话是做过西安将军的瑞麟所说,若是只说前半段,或许四色棍还能应允,这后半段一出,四色棍的脸色却变得更差了。
作为皇帝,不仅要防着汉员汉将,这满蒙八旗也是要提防的,各地驻防的将军进京勤王,六弟奕訢监国,这是要玩兴替还是玩兄恭弟让呢?
偏激的人,在有些事儿上极为敏感,瑞麟这番话本是出于公心,但听在四色棍的耳中,这话却是极端刺耳的,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身子骨不成了?大清朝难以为继了?这些臣子们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了,六弟奕訢,这是要篡国吗?
“不必!朕只信杨三哥,彭师傅,八百里加急,不!用轮船,用杨三哥留给朕的轮船,连夜将圣旨送到上海道!
朕不走!朕是一国之君,岂可在危难之时逃离京师?
让京营人马带上火枪,去支援八里桥的肃顺,朕要在京师等着杨三哥前来救驾!”
满朝臣工不可信,出了京师,他这个皇帝怕是也会生死难料的,与其跑路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师,等杨三哥前来救驾。
想起了轮船,四色棍也就想起了当年杨猛的话,有麻烦找三哥,三哥能打,病中、众叛,如今的四色棍是不能说理的,皇帝的威严仍在,见皇帝心意已决,满朝臣工也没有再劝,事情已经定局了。
但事情到这儿,还没有结束,这次朝会,人数不少,影子的人也侦知了这些情报,影子就是玩弄人心的间谍,皇帝偏激,不信任满蒙的臣工,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利用。
朝会当夜,京师就传出了皇帝昏庸,恭王聪慧可当大任的谣言,虽说这样的谣言只是在各家大臣的仆从之间传播,但仆从却是最守不住秘密的人物,不待天明,这一消息就传到了四色棍的耳中,清廷也是有密谍的。
一时间,四色棍的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一旦杨三哥的来路被阻,自己这个皇帝可就要水深火热了,仅仅这么一个谣言,就夯实了四色棍心中的偏激,作为皇帝,四色棍可是学了不少争权夺位的谋略,如今不是发难的时候,他这个皇帝也是要隐忍的。
“不错!这事儿就该当机立断!
知会韦驼子,连夜动身迂回至北塘近郊,一旦老子进了京师,立马包围英法联军。
知会丁泰辰,锚雷可以安放了,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封锁渤海湾!
知会于彪、马青虎,近期之内加强五大商埠的防务!
知会杨福良,让他率广州水师学堂的海军一万,广州新军三万,直插山东,于登莱、烟台一带布防,断不可让英法联军深入山东,若有机会,可入海港劫夺英法联军的战舰。
咱们这边收拾行装、带上家小,一旦圣旨到了,即刻入京勤王!”
影子的随机应变做的很好,几句谣言就让四色棍与满蒙臣工离心离德,这样一来。自己这个杨三哥,就更为可信了。
对于英法联军,杨猛要做的也简单。包围、歼灭、练兵,渤海湾要防守的只有烟台与津口,至于辽东人少地大,而且满人居多,自陆路进军也有相当的难度,只能暂且放弃了。
杨猛的命令下了,一时间自上海道开始。一艘艘驳船开始占据河道,木制驳船,不说广州船厂。就是杨猛设在洞庭湖、鄱阳湖的船厂全力开工,一两个月的时间也能新建数千艘,几十万造船工,可不是摆设。造铁甲舰或许他们需要时间。但造木制驳船,对如今的杨家来说,太简单。
旧船千余,新船两千,三千条驳船在大江运河之上绵延数十里,物资士兵挤满了一艘艘的驳船,四色棍的轮船,到了运河。驳船船队也开始动身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韦驼子的一万藏军登陆山东,在山东布防,第二天夜里五万新军登陆直隶,直插北塘、津口一带。
第三天,八万新军在直隶带上骡马,分四路在外围对英法联军形成了包围。
第三天夜里,杨猛带着家小、领着五万新军、一万睚眦在通州登陆,待到天亮时分,杨猛的六万大军,就可进驻京师。
除了一万驻守运河的新军之外,杨猛的十九万勤王新军,一万直属睚眦,三天三夜的时间,就完成了战略部署。
“奇迹!甚好!明晨进京!”
二十一万大军,数千吨军械物资,三天三夜,完成部署,绝对算得上是奇迹了,经过这一次,在行进之上,新军是得到了验证的,虽说借助了运河以及动力驳船的力量,虽说此事筹备了数月之久,但行事如此干脆利落,也是新军训练有素的例证!
与杨猛的兴高采烈不同,如今的京师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肃顺的人马在这三天三夜之中,遭到了英法联军的凶悍攻击,人马的死伤由之前的每日千人一下上升到了每日五六千人,沙俄的军械终是差了,不然克里米亚之战,沙俄也不会失败,即使有工事做依仗,即使有火炮做后盾,但不怎么熟悉洋枪的京营兵,在射击准确率,与装弹速度上,远远的差于英法联军。
接近十天的攻防战,肃顺手下的八旗新营死伤过半,来援的三万京营兵,死伤八成,如今肃顺大军,溃散只是时间问题,若不是肃顺狠下了心肠,让自己的八旗新营做督战队,恐怕三天之前,京营兵就跑了!
即将战败的消息传到了京师,京师上下也是混乱一片,杨猛之前的手段,让朝廷与英法联军,都绝了谈判的念想,在英法联军看来,不攻入清国京师,清国是不会谈判的。
而杨猛之前的揽权,让朝廷没几个通洋务会交涉的官员,四色棍心中野草丛生,早已忘了这些东西,现在他想的就是怎么保住自己的皇位。
“陛下!肃顺大军即将溃退,咱们还是暂避吧?”
彭蕴章现在也是极为无奈的,皇帝铁了心要留在京师,可如今的京师,连猫带狗,不过七八千守军,僧格林沁的三万人、肃顺的三万人,都被洋鬼子打没了,一旦洋鬼子打到了京师,疏于防守的京师能不能挡住洋鬼子都是个问题,呆在京师,若被洋鬼子俘了皇帝,那大清就真的完了!
“仗是怎么打的?僧格林沁是个混蛋!肃顺也一样,人家江南的民团是怎么打的?废物!
朕哪里也不去,朕要等着杨三哥来救驾!”
如今的四色棍也是处于癫狂之中了,担心京师不保,担心满蒙臣工兴替,担心自己的生死,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他接近崩溃的边缘,而混乱的思绪之中,唯有杨三哥是让他心安的存在。
心智不成莫作官,这心智不成做皇帝也只能是受苦遭难啊!
“陛下,杨部堂的人马不日便来,肃顺在前面挡不住洋鬼子了,若杨部堂来了,您被洋鬼子掳去,一切岂不是白费?”
彭蕴章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时局如此,肃顺那边的溃兵已经到了京师,即使肃顺手里还有些人马,但八里桥一战的胜败,今日应该出结果了,一旦……
“朕不走!说破了天朕也不走,朕就要等着杨三哥来救驾!”
彭蕴章虽说说的大逆不道,但如今的四色棍注意力却不是放在这里的,听到杨部堂不日便来,接近崩溃的四色棍,突地安稳下来,但说出来的话,依旧让彭蕴章挠头。
“微臣这就去催促杨部堂。”
皇帝发了癔症,这事儿彭蕴章是不能说的,一旦说了这京师的局面恐怕会更加的不济,如今的彭蕴章也是四色棍唯一信任的一个大臣了,颤巍巍的出了四色棍的寝宫,彭蕴章对着外面的几个满蒙大臣摇了摇头。
“陛下如今的心意已决,若是想要离京,只能强行带走了,诸位王爷、诸位同僚,怎么说?”
“京师存亡就在一念之间,如今的局势由不得皇帝任性,让后面的几个嫔妃来服侍皇帝,强来吧!今日京郊起来大雾,这样一来肃顺,就能多担待片刻,咱们迁往热河!”
比四色棍小了几岁的恭王奕訢,表现的相当得体,若说心里没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皇帝任性,这要在平时,鬼子六也是说不出口的。
“既如此,就这么办了,诸位王爷,宫里的事情还得仰仗你们呐!”
彭蕴章也不是傻子,这几位王爷的心里怕是也满是荒草的,事儿可以办,但他彭蕴章要带着众臣守在皇帝身边,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