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门不等杨猛进入百官的队列之中,安德海这小太监,就巴巴的凑了上来。
“爷,皇上等着您呢!这大朝会爷就不必参加了!瞧您这辫子冻得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奴才给您暖暖?”
这大清朝廷之中,知道杨猛本事的人不多,不过区区一手之数,而安德海就在这一手之数之中,面前这位爷,可是比皇帝还厉害的主儿啊!
“甭说废话!我问你,今年这大朝会,与往年相比如何?”
“唉……甭提了,这真是黄虎狼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早些年这大朝会,可是挤得午门前面满满当当,今年门可罗雀啊!”
“嗯!皇帝在哪?带我去见他!”
“东暖阁之中。”
“走吧!”
到了养心殿,四色棍就站在外面翘首以盼,虽说只是闭关不长时间,但这色胚的脸色,明显红润多了。
“三哥……”
见了自己之后,四色棍的表情有些让人腻歪,唉……这年月,虚情假意倒是能换来真心啊!
“这是做什么?”
“苦了三哥!听端华说,为了赶上这大朝会,三哥是一路从进口跑回来的?”
“这不算什么,昨日开战,不敢惊扰陛下,仗打的有眉目了之后,时间有些晚,马匹不够了,臣怕赶不上大朝会,这才跑了回来!”
“三哥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为了一个大朝会累坏了身子,朕就没人可依靠了!”
“不妨事的!听安德海说。今年的朝会有些冷清。京师连遭大难。有些事儿倒是不好分说,陛下,不如趁津口开战之机,将一切庆典从简,不该做的不做,可做可不做的不做,必须要做的从简,这样朝廷既不露怯。也能鼓舞满朝臣工的人心呐!”
这段时间以来,杨猛和军机上下,算是遮掩住了肃顺等人闹出的事端,这大朝会是个露怯的所在,正好趁着开战,来个一切从简,有些事儿还能再遮掩一段时间,过个一两年,这些事儿,就没人知道了。
“三哥说的不错。端华,你让内务府与礼部商量一下。待大朝会结束之后,一切庆典都取消,各部的公务尽快办理,国战之际,以战事为重!”
杨猛这番话,可是说到了四色棍的心里,这段时间的静养,让他越发的懈怠了,加上桂良、穆荫、肃顺闹出的丑事,他都不太愿意见满朝的臣工了,杨三哥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正好借机取消了大朝会之后的庆典。
“陛下圣明!”
这时候的端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朝会还成,参与的都是些官员,一旦宫里开宴,这人丁稀少,朝廷也确实丢人呐!
“三哥,快到暖阁之中歇息一下吧!”
“皇上,杨三爷的辫子还冻着呢!该着找几个奴婢给杨三爷暖暖辫子。”
“聒噪!”
“三哥,你这是何苦!”
得了安德海的指点,四色棍瞧了瞧杨猛的辫子,可不是冻着么!白花花的冰碴子还在上面呢!
“国事为重!陛下无须挂碍!”
“安德海,告诉宫中,年节的恩赏减半,战时朕也要做个表率的!”
如今四色棍的天地,被他自己限制在了皇城之中,皇城之外的事情,他觉得杨三哥一人办理就好了,自己上去反而露怯,呆在宫中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起码没有那些所谓的天下大事扰乱自己。
“陛下圣明!”
“快走吧!进暖阁歇着,今年咱们君臣都不做事儿了,这瑞雪兆丰年,相比这老天也是眷顾大清的!”
跟着四色棍进了东暖阁,杨猛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四色棍的对面,这跑了一夜还真累了,坐下没多久杨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部堂……部堂……”
“嗯!唉……累了,什么时辰了?朝会如何了?”
被人摇醒之后,睡眼惺忪的杨猛不禁悚然而惊,昨夜跑的太累,失态了!
“怎么是你?”
睁开眼醒了醒神,映入眼帘的却是四色棍的皇后钮钴禄氏。
“皇帝带着郑亲王、怡亲王去了朝会,待会儿就回来了,是安德海让本……让我来的。”
自打有了身孕之后,钮钴禄氏也再次恢复了皇后的荣耀,但有些事儿,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皇后?也不过是有些人的玩物而已。
“捏捏腿,最近胎息如何?”
大朝会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没什么可参与的。既然见过叶名琛了,皇帝也知道这些,说不定这两人还能给自己赚一番声名呢!
“太医说了,胎息沉稳!”
说到此事,钮钴禄氏也有些怨愤之情,皇帝之前把精气神都用在旁人身上了,也不知爱惜自个儿,这倒好皇家的血脉,轻易就被被杨猛这厮给占了,但这些怨愤只是她对皇帝的,对于杨猛,她还真是觉得有些依恋了。
这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是个知冷暖的,宫里不曾想到的,他都差人备齐了,在深宫之中很难体会这样的温暖,这杨猛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
“种好地肥呐!不错不错!来年再种一个!”
“你这人倒是不客气,若是如此的话,带着我出宫吧?总好过这种是谁的都不知道强!”
如今的宫禁,已经不是宫禁了,与外面的楼子何异?钮钴禄氏也害怕啊!这宫中的护卫都是这位杨部堂的人马,说不得自己这样的苦命人还会易主。
“放心呆着就是了,老子不发话,谁也接近不了你!”
“可那丽妃……”
“那是她不识趣!不说这个了,我来看看你的体量。”
两人在一起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养心殿外传来了声响。看来是四色棍等人回来了。钮钴禄氏悄悄的走进了内室。只留杨猛一个人坐在御塌之上。
透过东暖阁的玻璃窗,杨猛看到四色棍一行人,看来是要议事了,他也整理了一下官服,找了个锦墩做了下来。
“三哥怎么醒了,这儿人多吵着你了吧?”
“无妨!陛下,我看叶中堂等人来了,正好说一说前方的战事。”
“三哥。这些事儿让叶名琛去办就好了,不是说过今日不理朝政了吗?”
“唉……话是那么说,但如今英法洋夷打到了家门口,能不理政务吗?”
“你看你,就是闲不住!安德海,让叶名琛等人进来。”
端华、载垣、叶名琛还有一众军机进来之后,杨猛清了清嗓子,也就开口了。
“陛下,昨日北塘一战,直鲁民团凭着地利。杀伤了一万五千余英法联军,而直鲁民团损伤了不过万人。这仗看死伤的人数,咱们是胜了,可这北塘海口,却被英法联军占了,初战不胜,臣有罪!”
在战事上,杨老三的话是真金足赤,无论是四色棍还是一众军机,对于杨猛的话都是深信不疑的,这事儿只能算是不败不胜了。
“部堂言重了,这北塘海口无险可依,部堂率五万人马,挡住英法联军十数万大军,可是实实在在的战功,这北塘失守,可是部堂的计策?”
叶名琛的话,一下就扭转了东暖阁之中的气氛,北塘守不住,与主动放弃北塘,可是两码事儿,若是如此,这仗还有的打,听叶名琛的意思,这是计策啊!
杨猛与叶名琛那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杨猛唱白脸叶名琛唱红脸,这都是安排好了的。
“三哥,既是诱敌你何罪之有呢?”
“虽说是诱敌,但也失了北塘,这兵将不能守土,就是罪责!
虽说臣要诱敌深入,但是,让英法联军占了北塘,却是失了朝廷的脸面!
若是朝廷上下的武将,都学臣这样,丢了国土就说是诱敌深入,这仗没法打了!
还请陛下降旨,给予臣一定的责罚!以警示天下的武将,这国土不可轻易失却,失却了就是罪责!”
杨猛说这话,也是在为东三省和西北的满臣蒙将示警,虽说前次各地的驻防将军勤王,让杨猛一并给办了,但伊犁将军、乌里雅苏台将军,这两处的驻防将军并没有参与勤王之役,这两处地方是关键的所在,稍有疏忽就会影响国界线啊!
“三哥你这是何苦呢!”
“陛下!此事当做!”
“好!叶名琛你那边弄一弄,警示一下各地的武将!”
“臣遵旨!”
这事儿叶名琛自然知道怎么办,目标只有两个,西北的驻军和蒙古的驻军,这两人接了圣旨,就不敢随意安排西北疆土的事情了。
“陛下不觉得这京师有些冷清了吗?”
杨猛这一问,就有些揭伤疤的意思了,听了这话不仅四色棍的脸色一黯,端华和载垣也是唏嘘不已。
“三哥有话直说!”
“那臣就直说了,一则,前次八里桥之战京师练勇几乎全军覆没,这京城之中,十户有五六户在办丧事,庆典之事朝廷可以从简,但对这些战死练勇的家属,朝廷却要优恤,有些东西,不是给钱就能抹平的,这样吧!
八里桥一战由臣而起,这优恤之事,臣就直接做了,这些家眷有什么怨愤之气,都可以发到臣的身上!
再就是宗室的事儿了,虽说宗室凋零,但朝廷在蒙古还是有大批王爷的,如今草原苦寒,前次听蒙古诸王说,今年的草原又有大灾,陛下不若请一批蒙古王公入京,京师之中,还有不少府邸的,让他们来给京师添上几丝生气,也是不错的!
而且,如今的朝廷要与英法联军开战,蒙古诸王都是精通骑射与军阵的,若是能让蒙古诸王入京,说不得还能襄助战事呢!”
杨猛这番话,说的也是极为贴心的,无论是优恤遗孤也好招蒙古诸王入京也罢,都是在为朝廷着想,作为副手的叶名琛,如今都不知道杨三爷要做什么了?这不是给大清朝廷涨姿势吗?
“唉……三哥,你这……
端华,你跟着杨三哥去城中转一转,载垣,你替朕去一趟蒙古,看看内外蒙的诸王,有没有进京的意思,带些兵马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过万!
正好,将之前朕与内蒙诸王的盟约去外蒙宣扬一下,如今国难当头,满蒙一家,朕要仰仗蒙古诸王的地方不少!
载垣,莫要负了杨三哥的一番心意!”
安抚百姓稳固京师,招徕蒙古诸王拱卫京师,杨三哥话里的意思,四色棍很清楚,这些事儿本该是他这个皇帝的营生,杨三哥倒好,不顾疲累,全给想到了。
“郑亲王还是留在皇城随侍吧!八里桥死人太多,下去之后,必然要招埋怨的,这事儿解铃还须系铃人,八里桥之战,是臣指挥的,不该由郑亲王担责任的!”
开什么玩笑,收摄民心,那是杨老子的事情,要是掺上了端华,这事儿还真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唉……允了!三哥记得夜里回宫!咱们君臣一起用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