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镇的西边有一座孤山,地势不高,由于周围矗立着连绵大岳,像万山朝拜般将之拱卫,而且每到夜幕都会下起在范围内的飘雪,颇显非凡。
据镇上最有威望的智者说,山上有鬼怪,入之则死。
起初还是有些桀骜的猎人自恃本领高强,要闯一闯孤山,最终有去无回,更令孤山的传说,蒙上了浓浓的迷雾。
此镇无名,此山无名,是以天下不知。
故名不知山,又称死山。
孤山的夕阳,如血残斜,一缕缕雾气腾腾升起,笼罩着整片大岳,山间偶尔传来虎狼呼啸,又有漫漫雪花飘。
山是矮山,景是好景。
“哗啦啦……”
就在这时,整座孤山的土石草木全都怪异地扭曲,形成一座座或是漆黑或是葱绿或是土黄的墓碑,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如果不是有神秘雾气遮绕,必定活生生吓死山村贱民。
如此数量的孤坟组合在一起,不叫墓园,因为它有个名字,叫死山。
不知生,不知死,注定不得安宁的死山。
山下很热闹,山上很恐怖。
……
“天降酆都,知生知死,何谓不知?”
一个带着白面具的少年自夕阳而来,他着白色长衣,及白履,束白纶巾,离地半厘,不沾黄土尘埃,仿若天国神子。
“山会杀人,山是死山。”
东方的悬崖边,一个青色身影迅速掠来,停在一座由大树化成的坟墓前,露出极其普通的面容。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的悬空术在世人眼中,无异于鬼神之说,其为不可知。”
“只因世人不知,所以天下不知?”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我一直都不理解它为什么选择你成为主宰。”面具少年冷冷地说。
来自东方的少年看着白茫茫的墓地,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圆,方才抬起头答道:“我知道,所以我是主宰。”
“为何你知?”
“因为……我是东方天下。”青衣少年轻声道。
一身白色装束的少年默然片刻,忽然指着山下的方向,说道:“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寂静如狱,上天真不公平。”
“有白有黑,它们才能衬托各自的惊艳,若只有一种色彩,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面具少年看向腰间的经书,思虑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袭青衣的少年挠了挠后脑。
“因为你是东方天下。”带着白面具的少年认真地应道。
青衣少年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然后面具少年跟着大笑。
“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
一旁的墓碑,盘坐着一个黑色薄衫少年,他面相阴柔奇俊,旁边的空地斜插着一把无鞘冷锋,一滴滴鲜血顺着剑身淌落。他自顾自地笑道:“像两个调皮的孩子在讨论哲学。”
“你又杀人了?”白面具的少年冷漠地盯着薄衫少年。
“嗯。”薄衫少年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回答。
“你知道我不喜欢血的味道。”面具少年愠怒道。
“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啊?”
死山的三个少年都是活生生地人,十五年前,他们是孤儿,任人嘲笑欺辱无力反抗,命运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改变。
他领悟到老师隐于字间的剑意。
他帮助一个被地痞殴打的老者,得到一本经书。
他在婚礼上杀了恶名昭彰的地主,解救了新娘。
十五年后,纷纷掌握人间最玄奇的力量。
他们知道不知山不是不知山,死山不是死山。
它是地狱,是天堂,也是人间。
……
空旷的雪地,三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师兄弟,一齐抬头等待夜幕降临。
残阳西下,皎洁地月亮准时悬挂半空,几团朦胧的紫色星云里,繁星明明灭灭,一颗奇异的星辰隐现,散发黑色的光,妖异非凡,让人惊叹不止。
“祸出今生。”青衣少年瞳孔微缩,缓缓吐出四个字。
“不知生,不知死。”白衣少年严肃道。
“我所行之处,必无妖孽。”黑衣少年握紧长剑,一脸戾气。
“暗魔功盖千古,麾下妖魔亿万,就算你一剑诛一魔,一生又能杀几个?”
即便强大如他们,面对无尽岁月前先辈留下的预言,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无他,只因为敌人是暗魔,传承万古的天下第一魔。
有史以来,出现过无数大魔头,但绝没有能跟暗魔相提并论的,他的能力翻江倒海,万年一现,每次出现必将流血万里。
更有传说,第一代暗魔差点灭绝人间所有非黑暗生灵的生命体,如果不是那个时代出了个圣人,再无如今这个时代。
黑暗征程虽然失败了,他们仍是魔的王者。
青衣的少年攥紧拳头,震散浑身雪花,坚定地道:“管它天下无敌,我唯赴死去战。”
面具少年转身走了,没有大杀四方的豪言,也没有勇士屠龙的壮语,只有淡淡地一句:“一切为了活着。”
薄衫少年指尖如同抚摸**般拭过长剑,将它从上至下插进背脊,任由鲜血汩汩,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咬紧牙关渐行渐远,身后是一条血路,谕告他的未来,也是人间的未来。
“变tài”
青衣少年愤恨地骂了句脏话,化身一束流光,往东方疾射。
……
世界从不缺少巅峰强者,巅峰这个词意指神通广大、聪明绝顶的大人物,而这些大人物一般都是常年不现身。
他们始终不现身却能传达出一个意思:他们还活着。
这个巅峰,也是生命力堪比乌龟王八蛋的巅峰。
当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命运相通时,小人物便不再是小人物了,他拥有小人物可望不可求的生活,纵使挥霍无度不思进取,依然有人谄媚。
如果你仍是个小人物,只要你不思进取,就有人拿你当反面教材教育孩子,直到你灰溜溜地像条狗彻底远离他们的视线。
……
极北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海,永远黑夜笼罩,据说它从远古流传至今,其久远程度远超当世圣门,绝大多数修行者一辈子找不到这个地方。
但总有几个人,能找到这片冰海。
无论极南极北,气候一样酷寒。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他身披青铜甲胄,手提一杆盘龙枪。
他慢慢地走,每一步留下一个深浅相同地脚印,过了很久,他找到了冰海,平静地盯着岸边的石碑。
“苦海?”将军低声呢喃,随即猛一跺脚雪花飞扬,他冲着冰海嚷嚷道:“不见彼岸,不去奈何,不晓三生,何通苦海?!”
“格老子的。”将军一脸晦气地骂道:“狗屁的六道。”
他一拳带动紊乱的元素之力轰向石碑,这等手段惊世骇俗,遍寻天下难见。
可是,苦海碑的苦海二字红芒一闪,瞬间化解盖世无双的攻击力。
石碑的字刻得更深,苦海的冰变得更薄。
将军神情微凝,提起盘龙枪,全力轰击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石碑,刻下一个浅浅地句号。
苦海无量,冰海破裂,巨浪滔天,天翻地覆,星移斗转,然后风平浪静。
“原来如此,怪不得千百年来遍寻不着地狱的方位……人间即是地狱。”将军明悟,而后黑发变白,肤有皱纹,再无力支撑挺拔而立的身姿,仿佛百年已过。
随着一座古朴古香的石桥凭空出现,从岸的这头贯向岸的那头。
数不清的红花于彼岸绽放,盛赞生命颂歌。
一块石头拔地而起,它光滑如玉,两面播放着一段段画面,被镇压的地面显示此时周围的景象。
刚平静下来的苦海,中心点急速旋转,无论天空,无论海面。
最终天空的乌云被搅散,露出永恒不见的太阳,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这颗太阳不是真的太阳。
它沉入漩涡,沉进海底,像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
狂风又响,浪正翻滚,风雪在飘。
将军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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