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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郡治府果真是被南郡大军一鼓而下,其过程骆摇只不过是控制了粮仓,还没等他派人前去从城内打开城门,秦军就杀进了城内。
百越不足与谋是骆摇原本就清楚的真实道理,不过那些被秦军俘虏的百越人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想着依靠守护粮仓的功劳请求应该能被满足,他找到了苏烈请求在战俘中挑选人成为士兵,这一请求并没有被苏烈同意,以为是苏烈刻意刁难时,得到了一个诧异的解释。
“私自扩编触犯军律,想在军中有所发展,你该读读军律才是。”苏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讽刺:“这些兵卒成军不过才两个多月,他们为什么面对百越能战能胜,不是简单的因为我们人多,而是他们比百越的士兵更加懂得什么叫纪律。”
骆摇听后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南郡的军队成军不久,原本还在奇怪一支成军不久的部队怎么被派出作战,几度以为那不过是吕哲无兵可用,见到南郡的军队攻击起来有模有样,现在再有苏烈那么一说,立即明白什么叫作差距。
“主将有整编过一支由百越人组成的部队,事后证明那根本是白白浪费心力。”苏烈在讲一件事实:“百越人天性散漫,屡次纠正还不知道什么叫作纪律。没有约束性的部队不能称作军队,只不过是一群混在一起吃军粮的废物。”
“并非是这样。”骆摇有点脸红:“我麾下除了族兵也有百越人,经过训练之后他们也能成为合格的士兵,也能打仗。”
“那你训练了多久?”苏烈摇着头:“一年?两年?”
“这……”骆摇明白了,中原人……或者说华夏体系的人训练两个月就可以派上战场,而事实也证明不但可以派上战场还能打仗。“他们……我训练了三年,”语气有点苦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回忆了一下,苏烈很认真的答:“主将说过,是什么民族的天性和基因传承什么的,还有从小养成的环境。”
似懂非懂,骆摇有些出神了:“那么也就是说,主将不会再招百越人成为士兵了?”
“主将说过,”苏烈笑了笑:“为了增加在南方的统治,征召百越人成为兵卒势在必行。”
骆摇满脸的迷惑。
“并不自相矛盾。”苏烈其实也没太明白:“说是为了社会稳定,哪怕要付出一点代价,也要让百越人融合进来。而这个融合的过程会有点长,不过为了子孙后代,必需摸索出一套实际可行且有助益的方法。”
所有的迷惑一扫而空,骆摇心里变得恐惧,那是一种比用军队杀光不服者更加恐怖的手段,如果真的让吕哲找到方法,以后就不会有什么百越人了。
“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这次作战对你是一次试探。”苏烈就是这么直白,“你通过了测试,已经成为主将麾下的将领。我对你的建议是,想要立下奇功就帮主将解决百越人不服管教的难题。其一是拉拢一些百越人的首领。使他们为我军所用。其二是解决招之无法成为一名合格士兵的难题。相信我,这远比你攻掠某处,杀多少人立下的功劳都要大。”
骆摇对这些心里有数,他郑重地向苏烈行礼。脸上也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黔中郡治府被攻下,南郡入侵的大军已经在做扫尾之战。
根据吕哲的指示,苏烈派出季布、梅鋗等将领清扫周边的乡里。除了抢掠之后就是捕捉人口。
秦军清扫乡里的方式十分的直接,一般是军队开到就是一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杀戮,杀人是解决事情最暴力也是最直接的手段,杀掉反抗的人之后剩下的人会在恐惧中成为羔羊。一番血腥震慑之余再监督当地人收割田间的粮食,军队这样的做法很快将田间的粮食收割完毕,而后连粮带人集中到治府特意建造起来的营寨。
粗暴的手段自然是会引起反作用的,不过对于军队来说任何反抗都会再次引来屠刀,那些反抗者像是菲菜割了一批又一批,被恐惧填满胸怀的人只能变得温顺。
直接有效的手段让苏烈很顺利将控制的范围辐射出去,每天都有派出的军队押送粮食和人口回到治府,休息上一两天再开拔出去,周而复始地进行这样的行动。
没有人觉得吕哲安排这样的军事入侵有什么不对,哪怕是刚刚投降的骆摇也觉得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毕竟仁善的入侵者或许会得到一些爱戴,可是麻烦也会多得无法胜数。入侵可不是当保姆,是为了某些目标而来,顾忌太多牵绊就多,那谈什么效率。
或许说起来非常不好听或者残酷,但是只有最粗暴的占领者才是最合格的占领者,特别是在这种年代更是如此。
黔中郡的县少到令人发指,除了临沅和治府之外再无其它的县,不过境内的山寨什么的倒是多如牛毛,苏烈暂时没有去攻掠那些山寨,季布多次请求出兵攻打山寨也被拒绝。
南方这种多山多林的地形,想要攻打一处山寨需要跋山涉水,占领军对本地的地形不熟悉,且百越人建立山寨肯定是选择险要位置,攻起来耗时日久不说也会有重大伤亡。
只是对乡村进行清剿,尽管放弃那些山寨只清剿平原地带的乡村,所缴获的物资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完全没必要去打他们,”苏烈看着求战心切的季布:“像是这样的山寨,探查到的足有七十多个,而这还只是治府百里内的山寨。”
季布有些无语:“正是因为多,为了防止他们纠结起来与我军为难,更要以雷霆之势扫除。”
“山寨的人口从数百到数千不等,”苏烈表现出了充分的耐心:“现下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骆摇又在想办法进行拉拢……”
季布满脸的奇怪:“我军杀戮甚重,他们会接受安抚?”
“是拉拢,不是安抚。”苏烈心里叹息了一下,季布求功的心理太迫切了,以至于失去为将者该有的冷静:“你也知道百越部落之间仇杀不断,我们一直表现强硬,骆摇在做的只是拉拢一批人去对付一批人。”
季布呈现失落:“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苏烈赞同地点头:“的确是这个说法,不过你不觉得抛出一些诱饵和好处让他们自相残杀更好吗?”
张了张嘴,季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布不知道主将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是这样一来不是给骆摇做大的机会吗?要是他心有不轨……”
“哈!”苏烈开心的笑了:“这正是主将测试骆摇的第二步啊。”顿了顿。“你想,我们对岭南志在必得,现在测试骆摇不正合适吗?骆摇现在出问题,总好过以后打进岭南的时候再出问题。”
季布愣了,他原以为吕哲是看重骆摇才安排一连串的任务,没想到这依然是一个测试。
“岭南很大,非常大。”苏烈比划了一个手势:“足有秦国疆土四分之一那样的大小。我们不是在考察黔中郡的田亩吗?得到的数据是黔中郡的田亩比南郡还要多。黔中郡尚且是这样,那么主将说的象地、南海、昆明、桂林、等等那些地方呢?依照对百越的观察,他们的农耕体系虽然落后。可是依然开发出那么多的耕田……”
季布摇着头:“这只是数据,只是猜测。田地是有,可是开发需要大量人手和时间。要开发那么大的一块地盘,那是需要好几代人的事情啊!”
苏烈十分激动地击掌:“正是这样啊。没说要在我们这一代就开发完毕。”
“那……”季布冷静下来稍微一想,想到什么似得恍然,问:“主将的意思是?”
见其明白过来了,苏烈颔首“呵呵呵”地笑着。
百越的耕作耕作手段十分的粗糙。少有耕作后去精心照看田亩的。他们对耕田的处理很简单,稍微化出一块地成为泥水潭子,经过一段时间拔出杂草也不挑拣石块。只是翻整一下地皮就胡乱种下稻种。
“你也看见了,他们这样的耕作就能出产那么多粮食,”苏烈的眼神里满是贪婪:“这是多么肥沃的土地啊!主将说得太对了,这样的土地给百越人太浪费了,它们就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
季布还是第一次看见苏烈这样子,错愕之余思绪飘得有些远:“是啊,主将已经在思考给予将士们分发田亩的可能性……”
“思考,只是思考!”苏烈很认真:“现在咸阳态度不明,主将只是在进行思考。”
季布却是笑了,笑容里有些诡异,他这么着急地想要立功是为了什么,就是在做未来的打算。在他看来,吕哲的所作所为符合是南郡的利益,可是咸阳未必会赞同,那么猜忌是肯定的。他也很清楚吕哲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咸阳态度不明之前做多手的准备。而他只是自己想象,不会说出去,对谁都不会说。
咸阳的态度吗?远在邔县的吕哲等来了王昕,听王昕念完那个“奉天承运,既寿永昌”为开头的诏书后,对咸阳……哦,是对始皇帝的态度陷入一种茫然外加不解的猜测之中。
王昕很年轻,看上去也斯斯文文,态度更谈不上因为是班诏特使而就显得嚣张跋扈,相反他对吕哲的态度很……怎么说?就是很暧昧的一种。
始皇帝的话没什么文绉绉的,诏书中队吕哲临危成为主将稳定南郡表示满意,不过却也训斥吕哲手段太过软弱。
所谓的软弱是什么呢?是吕哲举起的屠刀并不锋利,除了对入侵的百越应该斩尽杀绝之外,那些参与暴乱的人也应该诛杀殆尽。而吕哲竟然还抓什么俘虏,这点让始皇帝十分的不满,认为吕哲不是一个合格的“镇守”。
王昕念完诏书就一直在笑,他等吕哲消化完诏书的内容,这才说:“少上造的一些作为不妥。”
吕哲恭恭敬敬的行礼。请教。
“少上造无须如此多礼,”王昕表现出足够的谦逊:“昕多言几句,请少上造不要觉得昕多事才好。”
吕哲看一眼笑吟吟的王昕:“典将军但请直言。”
“少上造既是向咸阳报功,该将译吁泽与长钦清派人押解而去才是,怎么只书写战事经过呢?”王昕的语气一点都不盛气临人,他就像是一个好友在提醒那样:“幸好陛下体谅,没有追究。少上造应该立即补救才是。”
“这……”表情愕然的吕哲心里却是透亮,他谈不上故意,不过是真的刻意没有将两个身份很高的战俘派人押送咸阳,毕竟这两人对他接下来攻略岭南太有用了。现在王昕说及。他露出尴尬的表情:“哲忽然得到高位,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因此……”
王昕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含笑说:“中车府令与丞相、蓝田将军都是这么为少上造求情的。”
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吕哲也就请王昕歇息。
送走了王昕,吕哲张开那份诏书逐字看了起来,这份诏书里面除了提起南郡关于镇压的态度之外就是封赏,其间没有任何一个字再与南郡有关。
“不对劲……”吕哲合上诏书:“怎么回事?”
始皇帝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封爵少上造是因为军功。这个一点都不突兀,应该说吕哲的功劳正该这么赏爵。
封吕哲为征南中郎将加衔南郡都尉,诏书里面也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功劳才会有这样的封官,这个一点都不符合秦国的秦律。按照秦律。要封一个人当什么官,肯定会很明白的说明立了什么功劳才有这样的官职,而诏书里面一点都没有提及。
诏书都是需要留档的,一个是传达后世。一个则是方便查阅,没有在诏书中明白说吕哲为什么而封官,这太不合情理了。更像是在玩闹。
最为特别也是吕哲最在意的一点,始皇帝一点指示都没有下,好像就只是丢出一个爵位和一些官职,然后全然不管了。
“没有向各郡平叛的命令,甚至连百越人的事情都没有提起,”吕哲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有向咸阳发去的战报为许多人请功,诏书里除了我一个人的封赏,其余任何一人都没有得到封赏。”
结合这几点,吕哲意识到大大的不妙,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晚上又夜宴王昕,几次试探之后,王昕很明白的说只有一份诏书。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吕哲背后立刻涩出汗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始皇帝这是刻意为之,就像吕哲在试探骆摇那样,始皇帝也是在用这种行为试探吕哲的忠诚!
“哲身处南郡,有一点本不该问,只是……”吕哲举杯遥遥请敬酒,“典将军可否提点提点?”
王昕似乎早在等了,他一口喝干酒水,随后郑重地点头。
“南方各郡陷入动荡,各县沦陷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现今长沙郡、衡山郡、九江郡、庐江郡、章郡皆已落入叛军之手,哲在南郡着实如履薄冰。”吕哲满脸的忧愁。
王昕还在笑,他听懂吕哲的意思了,不过却是恭维:“正是这样少上造能够固守南郡不失,才能立下大功。”
“南郡周边全是叛军,时时有叛军进入南郡,维持甚难。”吕哲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南方百越更是侵袭不断,南郡危若累卵啊!”
王昕嘴角勾了起来:“怎么会呢?南方到处都在传唱少上造的勇猛……”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昕在南阳郡听闻少上造近期发兵黔中郡,要为陛下收复失地呢?”
“那是迫不得已啊,”吕哲满脸的担忧,“不瞒典将军,其实哲原以为陛下的诏书是要问责,就等着被押解咸阳问罪。”
王昕脸颊一僵,很快恢复正常。他是从咸阳来的,又身为右丞相王绾的亲族,多多少少知道很多人对吕哲的态度。说句十分真实的,若不是朝中有赵高和徐岩运作,始皇帝又态度不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取代吕哲的位置呢。
南郡啊,南方为数不多还全盘属于秦国的郡,这里与会稽郡不同,是南方进入巴蜀的门户,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余的语言来描述。既把守门户又有相当数量的守军,虽然他们不知道南郡到底有多少部队,但是这并不妨碍很多人对南郡的垂涎。
始皇帝隐忍不发的态度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出来,国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备战当中,他们一致认为扫平叛乱剪除隐患就在旦夕之间,这时南郡的重要性就被凸显了出来。
王绾是右丞相,大概知道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连带被王绾重视的王昕也就清楚始皇帝的部署。
秦国已经在三川郡集结了三十万的大军,时机到了就要对魏地、赵地那些不知死活的叛军展开作战,而摧枯拉朽扫平不臣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所以重要的不是这点。
重要的是,谁是南郡的主将,那么到时候配合三川郡三十万大军的任务就会落在谁头上,有三川郡三十万大军吸引叛军,南郡从后方出击收复失陷的郡县再轻易不过了,没有风险又能立下泼天大功,这是几百年来所未见的天赐大功,谁不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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