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吴为和宋柔正在郝汉家里吃饭,贺飞给吴为打来电话,开口便说,一直想给哥嫂接风,这十几天,我爸胆结石住院手术,我脱不开身,又遇到单位接待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今天晚上给哥嫂接风行不行?
吴为听了道,我今晚有事情,你爸住院的事情,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们,好过去看看。多大岁数了?
贺飞道,84了。医生担心,这个年龄的老人上手术台,麻醉怕下不了手术台,手术做的非常成功,今天上午,我妹夫来把我爸接回去了。送走我爸赶紧给你打电话,上次关景涛张罗给哥嫂接风已经过去二十天了,我着急也没办法。明晚怎么样?
吴为道,明晚也有事情。
贺飞道,你等我电话吧。
又过了几日,吴为宋柔去早市,碰上贺飞,贺飞道,就今天晚上。又自我解嘲道,赶上明天是儿童节,正好两节来临之际。
下午,贺飞给吴为发来短信,通知晚上聚会的饭店。
几家欢聚的场面,不一一尽述。贺飞对吴为和宋柔道,我们三家,挣的是工资,哥嫂拿的是年薪,别看我挣的少,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快乐?
宋柔道,看你当然挺快乐了,我给你预备的茅台酒还放在那里,等着你高升,给你夸官呢。
贺飞道,嫂子,现在不兴夸官了。我们单位刚提了一个办公厅主任,找几个要好的哥们聚一聚,却被录像了,当场数不清楚是公款还是私请,后来花了一个数,才平下来,再也不敢请吃了。
吴为对宋柔道,下次咱们请。可要像点样。
贺飞道,你们两个的钱,够花了,留着干什么?
宋柔道,孩子那等着呢。
吴为接过话题对贺飞等人道,你们也劝劝你嫂子,她还停留在过去的生活模式中,我看着她把自己勒的那个样子,却怎么说也说不出通。
宋柔道,我儿子都说我。现在挣1万元,和过去挣100元,一样花法。
一直没有吱声的在党校工作的严明媳妇道,节俭,也是好品德。我妈前几天还受骗了。她从税务局里出来,一个女的把她拦住了,说她是一个分局的局长,叫李冬梅,急用钱。却一时没有现金,能不能给她借一点。我妈听了,说的真名实姓,却没有想到税务分局的局长怎么会同她这个老人借钱。觉得人家求到自己,是人家对自己的信任,便说自己兜里也没有那么多现金,还特意把那人领回家。拿了一千元,那人走了就没影了。等我们回去,听我妈一说。问起那人长相,还不敢对老太太说上当受骗了,只好说借了就借了吧。
吴为道,我们家那位,还停留在过去那种生活模式里,幸福也有模式啊,总是想节省再节省,节省来节省去,那个钱留着干什么呢?给孩子留下?现在我们给孩子留下十万、八万的,将来孩子一笔收入5万、10万、20万,我们给留下的这点钱,那时在他的眼睛里,根本不是钱了,就象我们的父母,当初给我们辛苦攒下的几元钱、几十元,放在我们眼前,还能当钱么?
严明道,哥哥说的有道理。
受到鼓舞的吴为,顿时兴奋道,刚才弟妹讲的老妈上当受骗的事情,也说明我想说的问题。我们中国人,总是停留在过去的苦情模式中,愿意欣赏看到人在贫穷苦难中挣扎,然后伸出援手相救,获得道德满足感。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中国总是停留在这样一种状态中,如何赶超发达的美英和欧洲日本?如今的中国,已经建立完善了覆盖整个社会的社会保障体制,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事情了,就连大病也建立了特殊救助机制。我们再不能去欣赏、同情那些苦情的表现了。总是停留在这样状态下的人们,肯定看不惯幸福愉悦的笑脸,不是心生嫉妒就是仇恨。我们奋斗来奋斗去,连贫穷的地平线都没有超越过去,只能说明我们奋斗一直停留在太低的起点上,一再地回到低起点上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这样的命运,对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来说,是非常可悲的。
严明在听的过程中,一直在点头默许。等吴为说完,他也说道,我也一直考虑这样的问题,但是,我没有大哥考虑的这么深透。
吴为道,刚才弟妹讲的故事,那个骗子其实也利用了老人家心中那种苦情欣赏模式才得手了。
宋柔笑道,他这个人也怪,想起什么,也不管什么时候,半夜凌晨,起来就写,写完了再睡,说不定又想起什么,再起来写。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个劲头。
关景涛道,大哥是大器晚成。这个年龄的人,还能这样做事,很多人就是想做,也做不了,做了也达不到他这个标准。
吴为道,幸福也有模式,有标准。刚才,贺飞说,人生有各个阶段,到了那个阶段,必须做的事情,一定要做,而且一定要努力做好,而且,他特别提到,做事要做善事。我回来前,与王为他们在一起,他提出放下难放下的问题,我对他说,想把心放下,还有个放在哪里的问题。贺飞说的做善事,就是把心放下了,放在做善事上了。我又想,不该放下时就不要想放下的问题,干脆就担当起来,拿得起来么。
严明听了道,对,担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就应该发扬担当精神,还不是讲放下的时候。
吴为接着道,我们上周去看她84岁高龄的姨和姨夫。姨夫身患两种癌症,我看姨夫经过人生大灾大难,实现了大彻大悟,提出的问题,非常有思想,思路非常清晰。面对你嫂子,提出的没福的人、不会享福的人、想得到尊重也应该得到却失去的人,你嫂子都知道说的是谁。又冲着我道,这样的家庭需要起润滑作用的人。姨夫看她总是盯着我喝酒,又道,还需要有爱护你的人。一连串提出这么多问题。还上网阅读呢。
贺飞感慨道,这样高龄的老人,能提出这样的问题,的确太不简单了。不过,我要为大哥说几句,嫂子听了不要不高兴。他挣那么多钱,无非想喝点酒,再说了,上次我们聚会时,我就说过,他现在写小说,也是工作,是事业,对他来说,也可以说是营生,他还特别乐意写,兴奋起来,说不上什么时候起来就写,他喝点酒,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需要。文人么,都有这么点爱好。李白斗酒诗百篇呢,兴许喝着喝着兴奋起来,思路就来了。嫂子在这个问题上,一定要想开,一定要给大哥空间。不然,嫂子都成了不会享福的人,不让大哥享福的人了。在弟弟们眼里,岂不成了罪人。
吴为忙出来打圆场道,她也在转变,在南都有时跟着别人去超市,看没有酒了,还故意不吱声,买回来放到柜橱里,只是一次买回来的太少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
宋柔对贺飞也马上道,你别说了,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你们心里也清楚,因为酒的问题,我都做病了。早晨上班人好好的,等晚上一下班,说有事情了,左等右等不会来,把你急的,等回来了,是人家送回来的,别人都没事,就他自己喝多了,酒桌上看谁都是亲人,敬起来没完没了。一天不喝多,三天两天早早的。
关景涛嘿嘿笑道,那些年大哥可真把嫂子气坏了,有一次喝的太多了,人家开车送回来却找不到家了,把大哥的手机掏出来翻号,随便看到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急忙赶去了,大哥那次真喝懵了,怎么劝就是不下车,还一个劲儿张罗要喝呢,我只好给嫂子打电话,也怪,他一看到嫂子来了,乖乖地下了车,当时把我们逗的直笑。我们有时议论,富力还说,要是换在别人身上,象大哥那样的喝法,早就喝死了。
宋柔道,终于退下来了,我心里立刻敞亮了,谢天谢地,少挣多少钱,我都高兴啊。现在,你们这么说,以后他想喝就喝,好在喝起来也没人逼他,也不像过去有那么多场面,喝多少随他的意,不然,我这个当嫂子的在你们当弟弟的面前,真成了罪人,到时候找我兴师问罪,我可受不了,如果他因为这个,小说没有写好,我岂不是罪上加罪?
贺飞道,这些年,我们这些老弟,也是看着哥哥嫂子一路走过来的,你们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象我大哥,遇到什么也不争不抢的,却该得的什么也没落下,感觉大哥这样做事挺高明的。来,我们几个当弟弟妹妹的,一起敬哥哥嫂子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