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院子才知道雪下得到底有多大,看样子姐妹几个起来之前,院子里头的雪已经是被家里人用筐给抬出去不少了。
院门口的雪也不过就两尺多厚,可刮了一宿的大烟儿炮,又加上后头有那小山和林子的缘故,道儿上偏中间的地儿那雪被风刮得都得一米往上了,而且这样的积雪很厚实,清扫起来很是费力气。
七夕连跟人动手都没觉得这么累过,拿着秋收时候扬场用的那种木锨,本来个子就小,一木锨下去都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把雪给扬出去。
风还在卷着雪吹过来,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的,一整就看不清前头啥样儿了,得赶紧背过身去躲过那阵儿再接着干活儿,她爹说这大烟儿炮一刮就是要刮三天,这三天只怕往里头靠山的人家,就是想出村都很困难。
“行了,咱先回去吃饭吧,我看这雪实在不好清,赶待会儿我去把你小叔给找来,还能快着点儿。”沈承厚领着孩子干了一会儿,就皱皱眉瞅瞅前头那一段路的雪说道。
主要是家里头就他一个大男人,而且这一段往里头走的路住的就只有他家,再往前还好说,旁人家门前的都各自清了,要搁平时沈承厚自个儿慢慢多干一会儿兴许就差不多了,可待会儿除了镇里“仙客来”,还有林家来收菜的车,指定不可能等到后头去了。
折腾了一个早上,爷几个大冬天都累得出了一身汗,可也没干多少。
回屋洗漱收拾吃了饭。李氏就带着闺女们在暖房里头忙活开了。为了保证芦笋和菜啥的新鲜。今儿个来取的都是一早才弄好的。
沈承厚就进村去找了小弟过来,回来说村里头积雪也不少,家家都忙着扫雪呢。
两人领着敬文敬晟一起清雪道,忙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把他们家这段给清出来能走一辆马车的宽度,跟前头那段给接上了,可左等右等,别说是林家了,就是“仙客来”来取菜的车也不见影子。
沈承厚就道:“这‘仙客来’许是昨儿个下雪吃饭的人少。今儿个就不来取了,左右咱家菜存一天也没啥事儿,可那林家,这不是下大雪耽误了吧?瞅着这雪从昨儿个就开始下,怕是县里镇上下得也都不小啊。”
“那不能,咱镇里头扫雪不都挺利索的,再说不都说了今儿个头午来取菜,那指定早早就出发了,要不往道儿上去迎迎吧,兴许咱家不好找。人家咋说也是从县里头来的不是?”李氏对林家没来倒是有不同想法,就说道。
“那行。你们都别出来了,我去迎迎,这外头怪冷的。”沈承厚说着就要找棉帽子带上出去看看。
还没等出院子呢,就听外头有人喊:“请问这里是小百里村沈家吗?”
“指定是林家人。”沈承厚一听赶紧大步出去,帽子也顾不上了。
李氏和几个孩子也都跟出来看,一问正是林家派来取芦笋的车到了,这次来的车是为了要装挺占分量的芦笋的,而且为了防冻只能用带篷的,自然跟七夕她们进县城坐的赵家那种带篷的不同,加上林家要的芦笋又多,这马车就是那种比寻常的要大的。
谁也没想到捎了信儿过来就开始下大雪,县里头雪也不小,为了能早点儿到,马车后半夜就出发了,一路上都挺不好走的,紧赶慢赶的还是顺顺当当进了镇里头,谁知道到了村口竟然车陷住了。
一排三辆马车,前头的陷住了后头的也过不来,三个车夫加上一个林家的管事金管事折腾了半天都弄不出来,只能车先撂在那里,林家的管事来求助了。
“咋的,老三,你家来且了?是车捂住了?”沈承厚也挺着急,刚说要跟着去看看,大柱婶一帮人正好也来干活儿,进门刚好听见这话,就问道。
“嗯,嫂子你们先进去暖和暖和,过来路不好走吧?我过去瞅瞅咋整。”沈承厚一边回着话,接过小闺女递过来的帽子就要跟着走。
“那咋行,他们好几个人都弄不出来,你去了就顶用了?那指不定陷进去多深呢。”哪知道大柱婶一听就赶紧拦着道,“那啥,赶紧的,你们这去就去吧,我也回家去把你大柱哥和俩侄子都给叫过来,这人多指定能给拽出来。”
“对对对,这车捂了可不得费老劲了,我也回去把家里男人给叫出来。”几个媳妇一听就都跟着说道。
这还没等沈承厚夫妻俩开口求着帮忙,来干活儿的婶子媳妇们就都又扭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村叫人去了。
沈承厚一时有些愣住,想是没有想到村里头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爹,你快去瞅瞅吧,我这家里头也熬点儿姜汤啥的,敢回来车拽出来了,就把人都给叫过来,天这冷别再冻着了。”李氏也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就脸上带着笑地催着丈夫道。
“对对对,多熬点儿,多熬点儿。”沈承厚也很高兴,赶紧的回头就招呼道,“金管事,那咱先去瞅瞅吧。”
李氏拦不住,几个孩子也都跟着过去了,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跟着凑热闹去了。
到村口一看,那咋是捂住了?根本就是半个马车都栽下去了,地上又滑得厉害,弄得那马都歪在那儿躁得直喷气。
七夕没敢往前凑,这马要是尥蹶子可容易踢伤人,就等着大人们待会儿过来一起把车拽出来就行了。
哪想到村里头呼呼啦啦来了得有将近二十个人,说是大柱婶回去叫家里男人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院里扫雪呢,一听说有这事儿就都赶紧撂下家里头的活计跟着来帮忙了。
“你们来干啥?”云朵瞅见后头竟然还跟着喜婶和大伯娘于氏,就上前一步拦着道。
“不是不是,她这是扫完了祠堂要进镇里头去。”喜婶的男人王喜就赶紧憨笑着过来解释道,一边回头推着妻子,“赶紧的,你还不去镇里等着干啥呢,别在这儿害事儿了。”
“这大雪……”喜婶的脸不知道咋的半边儿都肿了,就犹豫着不肯动,一边拿眼不住地去看沈承厚等人,指望着雪大今儿个就不用去了。
于氏也是头上包着布,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就那么严重,那布上竟然还渗着几丝血丝,也是满脸哀求地看向三房的人。
“爹,叔伯们都来了,咱就赶紧的吧,这天可太冷了,不好让大家伙儿跟着冻久了。”七夕冷笑,当没看见这两人一样,直接就催着她爹道。
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当初一个个不都是挺跋扈算计得挺明白的,咋就没算到会有今天?她可没那同情心给这样的人,既然敢做就得受得起惩罚,要不有些人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好。”沈承厚也没打算心软,听小闺女这么一说就转头吆喝起来,“那就辛苦大家伙儿了,干完了咱都家里暖和暖和说话去……”
王喜刚才听媳妇一说也没吱声,大概是心疼媳妇,其实心里头也是存了些希望的,可一看人家根本没理这茬,这脸就是臊得通红,也更觉得自个儿家对不起人家,就扭头催着道,“你还在这儿干啥,咋的,才第一天就不去了咋的?昨儿个你在家是咋说的?好好好,你要是不去也行,咱回家,把话都说清楚。”
“我去我去,别,我去。”喜婶一听就慌了,也顾不得再说啥了,赶紧转头就往镇上去。
家里男人昨儿个知道了这事儿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她牙都掉了,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就这还是又哭又闹求饶到半夜才让男人松了口,要不说啥都要休了她,她这哪敢还惹自家男人生气。
于氏也不甘不愿地在后头跟上了,她家男人是没打她,不跟她说话她也不在意,可她真是怕了公公要让她男人休了她,那个窝囊废男人指定啥都听她爹的。
王喜瞅着妻子走了,就回头尴尬地笑笑,也要过去帮忙。
七夕倒是对他没什么坏印象,也没有说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老宅里头有于氏那样的人,不也有小叔小姑这样的吗,就是大房那一家子,她看着沈敬鸿也跟他那个娘不咋像。
就随口说了一句:“王叔咋没在家里照顾奶,奶身子好点儿了没?”
王喜没想到这沈家三房的小闺女还能跟他说话,愣了一下就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奶今年身子挺好的,打入冬以来家里就没离人看着,这还没犯过病呢,可比往年强多了。”
“啊?那不是说奶身子不好得抓药,这才跟我家支了好几回银子?”一旁的云朵听了就诧异问道,话一出口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这指定是喜婶撒谎了。
王喜也明白了,这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抓来揍一顿,这个死娘们,竟然拿他娘的身子撒谎跟人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