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县衙,温祁冉把事情简单的跟聂捕头说了一遍,聂捕头沉吟片刻,道:“这件案子颇为蹊跷,周大人按理说不应独自一人去河边,以下官对周大人的了解,如此炎热的天气,他断然不会独自出门,除非是十分要紧之事,周县令一向胆小,自从上个月杀人狂魔洛问水在邗江县出现过以后,周县令出门必带着何文赵八斤二人,试问他又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到无人可见的荒野河边,又凑巧溺毙。”
温祁冉点点头,聂捕头此话不无道理,遂又问道:“洛问水可曾抓到?”
聂捕头叹了口气:“我们几个县衙的捕头联手追赶了半月有余,追到杭州府后便失了踪迹。”
难道是那洛问水又折回来杀了周县令?温祁冉忖道,但周县令身上并无伤口,洛问水杀人通常在脖颈处一刀击毙,他本已身负数条人命,根本无须大费周章把周县令伪造成溺毙的假象,应该不是此人。
“聂捕头,你去查查最近有何人跟周大人往来密切,有任何可疑之人,立刻带到县衙盘问。”
聂捕头得令离开。
温祁冉打算亲自去找另外的郎中,去再次检验周县令的遗体,可惜邗江县衙没有一个好的仵作,不然也不用他如此大费周折,从前刑部的几位老仵作,用银针一试,便知中没中毒。
温祁冉刚走到县衙门口,便见温七娘迎面走来,蓦然间一愣,这真是自己的女儿七娘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正经看女儿一眼,以前整天病怏怏,每次看见他便一脸畏惧目光闪烁的七娘,和现在这个面色红润,眉目秀丽的女子相比,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前的七娘根本没有如此淡定从容的神情,许是他忽略女儿太久的缘故,温祁冉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一直醉心官场,即使在家,也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几个女儿,七娘的身体他也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家中一切琐事全全交给温太太打理。
“父亲,您这是要去哪儿?”温七娘上前问道。
“林神医不应允,我寻思另找一个郎中去瞧瞧。”温祁冉回过神来,暗暗苦笑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开始胡思乱想了,女大十八变也是正常,再变也不可能变成别人的女儿。
“适才林神医已经应允女儿,父亲无须另寻他人。”温七娘微笑道,她看见温祁冉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便自然的抽出帕子上前替父亲擦去,擦完看见温祁冉略微错愕的表情,微微一怔,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打从心底认可了这个父亲。
温祁冉似乎也不太习惯女儿亲昵的举动,这些年根本没有女儿敢靠近他,女儿们出生时他就算抱都没抱过,只有十郎他偶尔还抱着逗一逗,干咳了两声道:“林神医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许是被女儿的诚意打动。”温七娘一笔带过,她不想诓骗自家父亲,但一时又无法跟他言明一切。
从方才的“逼迫”富绅就范,到现在让林神医改变初衷,这个女儿究竟还有多大的本领是他不知道的?温祁冉忖道,他一直认为女儿家只须在家中相夫教子,打理好家中大小事务便是贤良淑德,未出阁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好,但是温七娘已经大大逾越了他的规矩,但是他却无法责怪,皆因温七娘怎么看都是在帮他,心下也顾不上多想,父女二人一起往梁府而去。
二人再次回到梁府,林白已等候在地窖门口,遥望着落日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而天涯则蹲在一旁不耐烦的嚼着一根狗尾巴草。
“林神医当真应允了?”温祁冉似乎还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林白点了点头:“草民有个要求,温大人且在上面候一候,我跟温姑娘和天涯下去便可,大人可否应允?”
温祁冉一听顿时面露难色,他不明白林白为何要这么做,这跟林白突然改变心意应该有关联,但七娘是个女儿家,一来抛头露脸接触死人便不吉利,二来跟两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室,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看出温祁冉的疑虑:“请父亲宽心,此时天色已暗,不会有人看见的,再说您就在上面,有状况我们会大声呼唤您。”
温祁冉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妥帖的方法,一时上哪儿去找比林白更合适的郎中,时间紧迫容不得顾虑太多。
林白吩咐天涯找来几件冬天穿的披风,三人穿上披风,拿起蜡烛正准备下到地窖。
“你们要做什么?!”周夫人突然出现在四人面前,仿佛凭空掉落一般。
四人一愣,周夫人的出现,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是我请来林神医去查验周知县的伤,还请周夫人应允。”温祁冉道。
“他一个江湖郎中,难道会比陆仵作还会验尸?”周夫人扫了一眼林白,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温祁冉知道她肯定与他最初的想法一样,认定林白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
林白依然不言不语,仿佛周夫人说的人根本与自己无关,事实上他的确不关心能不能去验尸,着急的应该是温七娘才对,他乐得坐山观虎斗,至于是被人叫做神医还是江湖郎中,他根本不在意。
天涯一口吐掉口中的树叶,冷笑道:“戚,我师父肯看你家老爷,那是你前世积德,不知道多少人想我师父去瞧一瞧都没机会,我师父医过活人无数,这看死人倒是头一遭。”
周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声道:“我可没有请你们师徒俩来,请不要打扰亡夫遗体,我已经通知大伯二伯前来主持亡夫身后事。”
“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们很稀罕去下面那个冻死人的冰窟吗?”天涯插着双手道。
温七娘看着两人夹枪带棍顿时觉得古人真是好兴致,刚想找个法子把这周夫人弄走,突然天涯一脸惊恐的叫了起来:“周老爷,您......您怎么活了?!”
众人看着天涯对着一处空地一脸惊恐的说着,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别,别胡说,老爷他......他明明已经死了。”周夫人花容失色道,身子不由自主躲到了温祁冉身后,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什么?您说您死的很冤枉?要温大人为您伸冤?”天涯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听着。
“啊啊啊啊!有鬼啊!”周夫人终于坚持不住,尖叫着跑了开去。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跟我斗。”天涯用手拍了拍面颊得意道,呼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正常。
林白叹了口气,不过倒并未责怪天涯,而温七娘对着天涯竖了竖大拇指,温祁冉则哭笑不得。
“那我们先下去了,外面一切交给父亲了。”温七娘说完,三人拿起蜡烛走进了地下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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