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几个弯后,呈现于叶麒眼前的乃是一辉煌金碧的地底神殿。
叶麒忽然神色紧张,转过头看着同样眼神之中弥漫警惕的崔平雪,他把手伸入乾坤袋之中摸索不久,便把一枚古拙铜镜郑重的放在崔平雪手中,毅然道:“崔师姐,此地非凶即煞,困险万分,而此古镜乃竹师兄所予,并非凡物。若等会有我所不能抵挡之徒前来邀战,莫要犹豫,以此镜护身速速离去。”
眼神越发复杂的看着叶麒,崔平雪捉摸不透的双瞳之中朦胧起几分愧疚,但也在叶麒再三强调的眼神之中接过古镜,点了点头。此乃崔平雪自出水道以来第二次发话,声色之中轻微颤抖,饱含担忧之色:“我想这里便是墓心之处,不知魔教可有人潜伏于此,师弟,小心些。”
嘴里念念有词,叶麒心胸中的黄纸符文如老木撞钟般,发出低沉的声响,随即从符文之中逸出一道刻满篆文,悬浮半空的赤金幻钟。想来是叶麒想到河道之中因遂不及防而狼狈万分情景,由况且此时崔平雪需自己保护,所以行事之间小心翼翼起来。
眼前的宫殿十分辉煌金亮,其宫室便有万千之数,但格调却与平常的皇廷并无两样,不过是格局上庞大的有些惊人罢了。
叶麒把镶嵌于石壁之中的长明青铜灯用锋利小剑挖取下来,并把事先调好的‘回径汤’斜倒入特制的鹿皮靴之中,又从百宝箱之中取出造型玲珑别致,以红宝珠代眼的机关豚鼠放于地下,让其自行窥探,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叶麒便腾出左手紧握崔平雪冰凉玉掌,提着长明古灯走入铺张猩红毛毯的宫道上。
崔平雪的眼神紧盯着机关豚鼠,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其乃是传言能寻尸掏魅的‘嗅魂鼠’,但见行动迅捷的豚鼠只是蒙着脑袋往前爬行时,崔平雪到大松一气,遂问道:“叶师弟还真是多新奇异物,不知这又是何物?”
听见崔平雪微启檀口问道自己,且毕竟此物出于自己的妙掌之中,叶麒不免有些得意的说道:“此鼠乃应照天竺鼠形象所造,却有其非凡之处,能由体内‘器统’机关运化,感知周遭三丈范围之内暗藏机关的变动,从而能使咱两避过机关销器。”
“那不知此豚鼠可熟知幻踪迷阵?”崔平雪经叶麒一说,即好奇的打量着此物,心中无不惊叹起来,但似乎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叶麒听罢,脚步微顿愕然起来,神识不停的推算,最后却也摇了摇头。“而今不能,日后亦是不能。毕竟迷阵乃由真气灵气递送,又由人持控,自有千变万化的刁难之处,而豚鼠虽能辨认机关销器,但这类凶险却也不过固定一处罢了,除非我有大能使此物具有一丝神识,不然也只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随着一声轻叹,崔平雪听罢后神色闪过一瞬即逝的失望,也就不曾再搭话。
两人跟在造型灵巧的豚鼠身后,看着庞大的宫殿,各有各的心思。
叶麒分出半分心绪,琢磨着崔平雪说问的话。但却非此机关豚鼠之事,而是给予死物神识,等同于造物之词,叶麒在神识之中雕刻着幻境里的老者,思量着他的气息,眼神,以及无边无垠的意志。或许,若跟随着神识之中的感悟所修炼,有朝一日,说不定真能达至造物大成。
绝非狂妄幻想,只因幻境之中老者散发的意志,隐约之间,使叶麒觉得或许此人与造物二字真真切切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就在两人走到猩红毛毯尽头,宫殿朱漆大门洞开在叶麒眼前时,叶麒回过神来,正要握着崔平雪的玉掌踏上白玉雕龙阶梯。
就在这时,叶麒眼瞳猛然紧缩,连忙扯停心不在焉的崔平雪,并让赤金古钟从头顶处直罩而下,把两人护在其内。
崔平雪眼神一睁,茫然的望着眼前寂静非常华贵阶级,有些不明所以。但她顺着叶麒手指所点之处望去,看到精巧玲珑的机关豚鼠不知何时竟在两人眼皮底下被撕成碎片,竟险些惊呼一声,不知所措。
把手指扣入星盘五处凹槽内,叶麒把崔平雪护于身后,并对着不远处的豚鼠伸掌一吸,把零零碎碎的机关豚鼠吸回掌中,又连忙祭出‘九环火刀’并乾坤袋之中的三件‘桃木扇’、‘青合雨莲伞’、‘葵金尺’于身体周遭,一步三顾的把崔平雪护在身后之处。
“叶师弟,机销豚鼠?”
叶麒苦笑一声,却也没有多在意,而是警示周遭把萤绿圆珠递给崔平雪,道:“此鼠由一千三百二十道零件拼合而成,只要此‘器统’不毁,我便能拼接回去。”叶麒眼神越发的不安,当他看到六角形盘竟呼啸而出阵阵青红阴光时,更是确定冰墓之中最为凶煞之物就在宫殿之中时,更提起真气灌注道古钟之中,不安的望着周围。
‘噗嗤’、‘噗嗤’、‘噗嗤’。
忽然,无数惨绿色的阴气鬼火在空无一物的台阶之上燃起,飘飘荡荡,眼神至宫廷朱漆中殿内,更有堆积如山的尸骨不知何时出现于地毯两旁,高达数丈,皆乃人畜,细细听去,飘飘乎有凄惨的宫乐从四面八方而来,如泣如诉,若非少了牛头马面夜叉判官,生生便是地府阎罗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仿若咧开血盆大口,朱绿之色铺张而至,其通天宫柱七扭八弯的倾斜扭曲,如在水波涟漪出看自己的影子一般,荡荡漾漾,满眼皆是凄惨的恐怖之色。
虽见过无数诡异凶险的墓葬,叶麒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坟墓,即便是祖宗传下来的倒斗金语,对此亦是毫无记载。所以叶麒心中忽然没了底,豆大的汗珠滴溜溜的从额间淌下,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步。
但崔平雪似乎对此反而感慨起来,仿佛放下心胸铅石,对着殿门处忽然飞甩袖口,把一道苍白之物激射进远处洞开的宫门之中。
“崔师姐,你这是?”叶麒连忙扯住崔平雪,急急退后数步,心有余悸望着从洞开宫门之中忽然伸出满是骨刺的长舌,对崔平雪的冒失有些不明所以。
当之后的事情却着实出乎叶麒意料。
崔平雪摇了摇头,示意叶麒并不要慌张,便祭出冰蝉水带,凌空一指,檀唇之中轻呼‘去’!即刻拉扯着叶麒一同落在半空之中的水带上,并在叶麒讶异的神色之中穿过翻腾的骨刺长舌往宫门内而去。
崔平雪看着仍被蒙在鼓里的叶麒,想出言告知真相,却有似乎顾虑什么,便语意朦胧道:“叶麒,待会不管看到甚么,都不要惊讶,相信我不会害你。有机会对你解释其中一切,只是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后要原谅我。”
听罢此话,叶麒更是一头雾水,但一时半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在崔平雪示意的眼神之中收回三件法器,却依旧把火刀握在手中,看着原来越近的朱漆宫门。
鬼火翻腾,鬼音弥漫。
破开朱漆宫门的幽暗后,首先进入叶麒眼眸内的是一张庞大至极的老者脸庞。
此老者身如猕猴,枯老消瘦,其头却如斗大,单是头颅的怒睁眼珠便有半个叶麒大小,且布满血丝,极为骇人。叶麒以为遇着鬼妖之物,正大喝一声,挥出‘九环火刀’时,却发现老者忽然张开腥红巨口,其声却如孩童稚嫩般道:“小友且慢,小友且慢!”
如此格格不入的声响让叶麒呆立当场,且他看到六角星盘所指便是此物时,更是一阵奇怪的脸色。
他而今是真觉得自己是被蒙在鼓里,而且他觉得,自己一开始便错了。此地除了进来时有墓道的机关布局以外,一日行来,却早已经面目全非,哪里还有甚么墓道销器?这里分明便是一处鬼窖!
“小友想得极是,此处正是‘泣魂’所在,不知前来有何贵干?”稚嫩童音从枯瘦苍颜里吐出,使叶麒倍感不适,他却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答复。本该是偷偷摸摸的窃出百姓魂魄,而且与对方正面相交,但更为诡异的是对方措辞客客气气,实在奇异。
崔平雪踏出一步,对着老者恭恭敬敬行晚辈之礼,道:“晚辈模玉,恳请天下七隐宗之一鬼府‘泣魂’出山,为我鬼界扫踏天上所降的那物,晚辈以及鬼界百姓不胜感激!“
叶麒本以为崔平雪是想让这什么七隐宗之一的门派归还云城百姓魂魄,却不想崔平雪自称模玉,又提甚么鬼界与‘那物’,让叶麒觉得自己就如同旁观者一般。巨脸老者一只眼望着崔平雪,一只眼打量着叶麒,仍保持着诡异的笑意。
寂静的过后不久,四周凄凄惨惨。
老者终于叹出一口气,把眼神集中到崔平雪身上,感叹起来:“骨女入世,想必是忍受着艰辛而来,但即便你是为鬼界而降世,我却也是不能为本宗而擅自答应你的请托,因这还得让本宗宗主答应方可。而这个,也只有看你的机缘了。”
听到老者语重心长的说出此话,崔平雪已是不胜感激,连忙躬身伏拜。而当她正要说话时,老者眼中闪过红芒,仿佛看穿崔平雪的心思,对着叶麒道:“你们所说的冰原百姓魂魄并不在我宗手上,但却是真经由魔教所夺。但这牵扯到上古‘重魔’与四煞‘穷奇’,若两两相遇便连我‘泣魂’亦要思量一番,所以我劝小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尽早让冰原的无辜百姓赶紧退回中原吧,不然,若你‘天枢门’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只会有灭门凶险。”
这一番话叶麒是真听得真切,虽是半信半疑,当下却也无可奈何。而叶麒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老者似乎又看穿叶麒的心绪,呵呵大笑,略带歉意道:“本宗规定罢了,小友莫要生气,这颗‘血煞珠’就当时赔罪,好让小友早些忘掉豚鼠之事。”
微微愕然,但感受到对反的善意,叶麒苦笑一声接过‘血煞珠’,对着老者行晚辈之礼。
而就在这时,老者忽然嘴角开裂,直至耳垂,顿时咧开满是骨刺的血盆大口。叶麒感觉到老者并没有恶意,且无杀气,便静下心来看着。
只不多时,老者的巨脸发生极大的变化,扭曲之间,在叶麒不可思议的神色之中化为一道木屋,而木门之内逸出一道年轻的声音:“骨女下界,鬼域凶险,‘泣魂’若有需要定然伸出援手。但外头说话并不方便,两位小友不妨请进来坐一坐吧。”
叶麒看了崔平雪对视一眼,并感受到屋内之人并没有歹意,而此时对于冰原之事还且是云里雾里,便跟随在崔平雪身后,一齐走进了木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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