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的时候,花儿醒来了。她躺着没动,怕惊动了身边的大水哥,就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大水哥,直到大水睁开眼睛的时候。花儿静静地打量着大水哥,深深觉得,大水哥昨天能够醒过来,是她花儿的万幸。如果身边没有了大水哥,花儿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
“大水哥,你睡醒了。一会儿街上人家吃过早饭以后,我去讨点吃的东西来给你,今天你就歇着吧。”
“我没事儿了。”大水哥说,然后花儿看到大水一翻身想站起来,却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她赶忙跳起来扶住他。
“花儿,我们渐渐大了,不能总指望讨饭过日子,得想想办法。我们身上现在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花儿不必却翻看什么,俩人的家当她很清楚,那就是几乎没有什么家当。
“大水哥,有这个破瓦罐,装水用的。我身上还有半块火石,是去年冬天杂货铺的大叔好心给的,冬天可以生堆火取暖用,还有我的半个栊子。”花儿苦涩地说着。
“还有,”她又从破上衣的内襟里仔细地翻了半天拿了出来,“还有这一文钱。要不是因为这一文钱,哥也不会昏过去,那个混帐二混子!”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是啊!这一文钱!
昨天一天,花儿和大水也没有讨到什么吃食,但是一户穷人家给了花儿一个铜子,这还是她和大水第一次讨到铜钱。可是这一文钱什么也买不了啊!
“花儿,回来我们再讨一文钱,凑成两文,给你买个芝麻小烧饼吃,你不是一直想吃的嘛。”花儿珍惜地攥着那个铜子,听着大水哥对她说。
“我记住了大水哥的话,”花儿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们把芝麻小烧饼,一人吃一半!”
正说着,二混子过来了。这小子也是个叫花子,同时人还混蛋,经常去抢别的乞丐讨来的东西。二混子比大水大一岁,比他小的叫花他几乎全抢过,抢不过来就把人家打一顿。
二混子见到花手里有钱,立刻上来就讨要:“花儿,把钱给我!”
花儿立刻攥着钱的手藏到身后,害怕地向大水身后躲去。
她看到大水哥横身在她面前:“凭啥给你二混子!这是我妹妹的钱,你别打主意!”
两个人撕打了起来,大水哥毕竟岁数小,吃了不少亏,不过二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也足够地精彩。
“去你的!”二混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到了大水哥的肚子上。大水哥本来就几天没吃过东西,虚弱得很,吃了这一脚,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混子怕出大事,也来不及抢钱了,撒腿就跑。
在花儿看来,大水哥用命护住了一文钱,护住了她。
“哥,这一文钱你拿着吧,咱们再有钱的话,买点有用的东西吧,别再买烧饼了。”花儿把一文钱递了过来。
“不,还是你拿着。等有了钱,再凑一文,肯定给你买芝麻小烧饼。哥说了买,就一定买。”
“嗯。”花儿听话地又把那一文钱小心地收在了破旧衣服的内襟深处。花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文钱她永远不会花出去,因为那是大水哥用生命换来的。即使对于乞丐来说,一文钱也算不上什么财富,但如果里面融入了大水哥生命的东西,那就是一笔万金不换的财产。一文钱里面,有花儿的辛酸,有大水哥的生命。一文钱,融合了大水哥和花儿两个人。
大水问完了俩人的家底,就看向街外一里远的高岗子,大平原上,这个野岗非常地显眼。大水的前世,也曾在农村见过这样的野岗,矗立在平原上,听当地人说,是黄河改道冲积出来的,想不到这里也有这样的野岗。大水久久地望着那个高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哥,你在看啥?”
“花儿,我们不能是讨饭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是个事儿。晚上睡在大街上,也不安全,尤其你是个女孩子。”
“嗯,是很害怕,可是没有办法呀。”花现在还不是特别知道男女大防的事情,但晚上睡在街头,害怕倒是真的。
“那个高土岗子离这儿不远不近,又是荒地,晚上不会去人。我们去那里看一看吧。”
“可是,那么荒凉,晚上不是更害怕吗?”花儿不解地问。
“花儿,最可怕的不是荒凉,而是人。”
于是花儿抱起破瓦罐,和大水哥慢慢向街外的高土岗走去。
“花儿,那是什么?”大水哥指着地上几个小碎粒说。
“大水哥,你别弯腰了,别头晕,我来拾。”
花儿拾起来一看,是几片碎八角,大概是药铺无意撒落的。这八角是药,也是调料,是炖肉用的香料,她对炖肉连想都不敢想,都吃不饱肚子哪还敢想炖肉吃。于是她就要扔掉。
“别扔,花儿,我们现在见到有用的东西就捡着,万一以后有用处呢。”
于是花儿就用破布片把十多个碎八角包起来拿着走。
又走了几步,她听到大水哥又问:“花儿,那是什么?”
花儿低头一看,是个破绳头。“哥,这个也有用吗?”花儿是一脸的狐疑。
“捡着吧,万一有用呢。”
花儿郁闷地拎着绳头,跟在大山哥的身后走着,她实在想不出这截短小的绳头能有什么用处。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大水哥的声音,郁闷地传来:“要不,花儿,还是把绳头扔了吧。”
“怎么又要扔掉呢,你不是说了吗,万一有用处呢?”花儿问。
“那个,那个,可能真的没啥用处。”
花儿被雷个外焦里嫩,自己的这个大水哥真的太财奴了。花儿知道,大水哥其实是个小坏的哥哥,这不,刚缓过点劲来就要不着调了。
出了街,过了几片薄田,那座高岗就已经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