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卯时,司马飞燕早早起来,让人准备了早膳,又收拾些细软和御寒之物,以供几人路上使用。
等到几人用膳之后,临走辞别之际,司马飞燕出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方才哭过。
司马飞燕看着陆少游,似要说话嘱咐什么,话未出口,眼睛一湿,泪珠就要落下来。
陆少游见状,眼圈一红,强转过身,昂头向上,迎着太阳,让刚流出的泪风干,道。
“父亲,母亲,少游去也”
这是陆少游第一次这样郑重的喊陆煜司马飞燕二人,这一刻二人心头一震,觉得陆少游仿佛长大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讶于陆少游的变化,昨天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今天就颇为成熟了,难道孩子离开父母就能长大么。
只见陆少游跨步上马,双腿猛夹马腹,马儿吃痛,迎风嘶鸣。
陆少游内心颇为不舍,却不得不离开,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陆少游心中暗自惆怅,却不知道,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寒风凛冽,陆少游骑在马上,一骑绝尘。
“驾!”
旁边的陆离三人见状,也纷纷上马,当即一阵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远,人影逐渐模糊,几息之间,已消失不见。
却说傍晚之时,陆少游一行四人出了洛阳地界,眼见天色近晚,便到附近小镇中的客栈休息。
天气颇冷,正是过年时节,小镇之中的几个酒楼都没开张,几番打听之后,才找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客栈。
陆少游也是累的不行。整日骑在马上策马奔腾,说不累是骗人的。
马停下时,陆少游只觉浑身酸痛,使不出力气,下马时脚步虚浮,险些一踉跄。
虽说陆少游几年前学家传武学,后来又习无极玄功,修炼已久,身体机能远超常人,应该不会如此不堪。
但因师父无尘子曾告诫他,莫要在人前显露玄功,无尘子虽未说明缘由,而陆少游对无尘子深信不疑,自认为无尘子最不可能害自己,是以从来没在人前显露过。
所以陆少游便没有运转无极玄功,要不然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骑马一天还兴致昂扬,没有半点疲惫之色,也太过惊世骇俗。
不过陆少游虽然没有运转无极玄功,但家传武学却是一直在使,骑马之时就一直默默运转功法,缓解四肢酸痛,要不然陆少游半路上早已累的趴下了。
陆少游抬头看时,陆离正眼中带笑,颇为赞赏的看着自己,下马站在一旁的两个护卫也很佩服陆少游。要知道陆少游明明体力不支可以出声,而陆离也不会为难陆少游,不让他休息,但陆少游却没开口。
陆离三人就是陆煜派来,护送陆少游去岳阳书院。虽说是护送,却是担心陆少游在路上惹是生非,陆离还有教官的身份,却是陆煜让其一路磨练陆少游。依陆煜的意思,是陆离带陆少游去荆州,路上好生一番教育,而这和司马飞燕的打算却截然不同,司马飞燕却是恨不得自己也去,最不济也要派送婢女照顾陆少游,陆煜无可奈何,也只得稍稍让步,多派两名护卫,司马飞燕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陆少游用膳之时,一边抹泪一边嘱咐一边夹菜,直到陆少游吃不下才停下来。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疼爱儿女之心,可谓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陆少游自小极为好强,轻易不肯低头,知道陆煜让陆离在路上管教自己,陆少游不以为然,认为这样是做无用功。
陆少游生性跳脱,自小浪荡成性,不喜欢被这样管教,却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是儿子呢。是以陆少游便一直不屈服,憋着一口气,用这种方式无声的抗争。
陆少游虽然尊敬陆煜,却不代表陆少游所有事都会听他的。他是他,陆煜是陆煜,两个人,怎么能等同。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也是陆煜说的,陆少游却是认为多此一举,陆煜却是做错了。
陆离是都尉府护卫队长,比陆少游年长十多岁,陆少游叫他为离叔。
陆离是孤儿,自小流浪在外,十多岁时流落京城,是京城城西地区的一名乞丐。有一天偶然间救了一个受伤之人,后来就一直跟着这个人,一直到现在。
陆离救得这个人就是陆煜。而当年也是陆煜第一次来洛阳。
把缰绳递给马童,陆少游看着陆离勉强一笑,强打力气提着双脚,一步一脚走进门口。
客栈之中颇为冷清,只有不多几个食客,或交谈,或猜拳,或吃菜肴,或喝清茶,或饮浊酒,身上具无元力波动,自是凡人无疑。
众食客见陆离四人虽风尘仆仆,但衣着气质颇为不凡,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凡人。而看到天生俊美的陆少游时也是一呆,天下也竟然有这般俊美的人。直到陆少游轻哼一声,众食客才回过神来,都颇感尴尬。
竟然是比女子还要美三分的少年。
当是时客栈一静。半晌,交谈之声,猜拳之声,吃菜之声,喝酒之声,饮茶之声复始。
见多识广的掌柜一见四人,其中三人身上带着煞气,便知这三人具是百战之士。而中间容貌俊美的小孩,虽精神颇为萎靡,但身上的高贵之气却不敢小视。
掌柜暗中猜想这不知是朝廷中,汝南王楚王赵王齐王哪个王爷的公子,当下不敢怠慢,抢在小二前头,有些惶恐地走过去,躬着略显胖的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询问。
陆离见掌柜过来,深色颇为紧张,温声一笑,叫了几个饭菜,笑问陆少游有没有特别要求。
陆煜刚刚还想让小二送到楼上客房,现在听到陆离这么说,当即翻个白眼,笑道。
“离叔!父亲教你管教我,您就是这样特别管教的?”
陆少游和陆离关系极好,说话自是不用顾忌那么多。
陆少游出生之时,陆离才十多岁,还是个爱玩闹的年纪,待陆少游稍稍长大一些时,便带陆少游四处玩。
直到六岁,陆少游出事之后,陆煜将陆少游管教的极严,陆少游和陆离也不常碰面,碰面也是对个眼神。
久而久之,又加上年纪差距,便生疏了许多。虽然二人关系略显生疏,但陆煜认陆离作弟弟,陆少游叫陆离为叔叔,加之幼时一起玩闹的往事,是以二人关系颇好,倒是让陆煜颇为感慨,陆离和他也没有那么亲近。
陆离闻言无奈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当即喝口热茶,旁边的躬身的掌柜见状,颇为识趣的退下了。只是暗下吩咐小二,让厨房上些好茶炒些好菜热些好酒。
掌柜看着举止不凡的四人,心里思绪纷纷,一会儿想到陆离四人酒后寻衅生事,一会儿想到会不会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陆离四人自是不知掌柜想了那么多。
不多时饭菜上来,四人亦开始吃菜。
天色已晚,几人都饿了,言语颇少。
席间陆离三人小酌几杯,倒也驱除寒意。
陆离问陆少游喝不喝,陆少游倒是有点意动。忽而想到师傅说过,喝酒伤身贪杯误事,况且自己年幼,身体还未长成,自然是不能喝,当即拒绝了。
陆少游抬头看时,却见陆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即知道刚才自己犹豫,一念之间时间虽短,却依然被陆离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被陆离给耍了,以陆煜的安排,怎么会允许自己喝酒呢,这定当是禁止的。
陆离眼珠一转,忽而心中一动,笑道。
“离叔,我爹不允许我喝酒,我自是不敢喝,可是我爹也没说让您喝呀?”
数杯酒下肚,陆离脸上一如既往的白,旁边几人脸上却逐渐红起来。
闻言,正欲看陆少游笑话的陆离顿时一僵,瞬间脸上微红,而旁边两人却满脸涨得通红,竟如关公一般。
见状,陆少游哈哈大笑,再不停留,直往楼上房间走去。
一时三人面面相觑,忽而陆离也哈哈大笑。
夜深人静之时,陆少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想到今日辞别父母,以后就是天各一方,见面之日遥遥无期,也不知何时才能团聚。以前在一起时,却是从来不似这般想念,倒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到陆煜一介儒生,朝堂争斗甚于洪水猛兽,陆煜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宰辅之路却是阻拦重重,旦夕之间便有牢狱之灾,更有甚者便是杀身之祸。
司马飞燕一介女流,虽贵为公主,却不喜朝堂,影响甚是有限。
自己人微言轻,一些事也曾有委婉提到,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也只能听天由命。自己年幼,顾忌重重,许多事却是不能做的,纵然是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到师父仙佛之能,世俗约束不得,只有自己实力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一时之间暗下决心,修炼才是一切根本,以后定要努力修炼。
忽然一张绝美的容颜,从脑海中冒出来,却是挥之不去。
整日陆少游都刻意的不去想,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陆少游心里颇埋怨司马紫薇。
今日他在洛阳城南门等了半个时辰,没有看到司马紫薇,在启程之后又原路返回,依然没有看到,陆少游只能失望而归。
陆少游左思右想,心中纷乱不已。
不多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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