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义昊先前的计划,便是用这珍贵的四品丹来吸引唐海涛的注意,帮助潜伏在这厨房里的曾庆武迅速离开。
四品丹是玄大师境界的武者常用的丹,在快贤城里极少见,通常药店都是每月定量放出供应本城顶尖高手,又或者是拍卖行上才偶尔会出现,对唐海涛这样一位玄师的武者肯定极富吸引力。
果然,唐海涛一看向他的手,便是目光蓦地一直,本有的儒雅与和气全然消失,只留下满脸惊愕。
曾义昊心里一松,飞快地瞟了一眼等待时机准备向窗外跃去的父亲。
姓唐的已经被自己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只要父亲跃出窗外而且不发出过大的响声,惊动唐海涛,自己便安全了。
但是……。
曾庆武正要往外一跃时,目光随意地扫过曾义昊的手,顿时身形一滞,双目蓦地圆瞪,同样死死地盯着儿子的手,张口欲叫。
父亲不符计划的失态,让曾义昊的心脏猛地一抽,呼吸几乎停滞,全身毛孔都为之一炸。
如果唐海涛这时听到异动回头,势必明白两人的设计,从而撕破脸皮大开杀戒!
曾义昊慌忙移开惊骇的目光,重重地紧咳两声,故作不解:“涛叔,你怎么了?”心里一个劲地狂叫:“快出去啊,快出去啊!”
这一刻,他是那么的紧张、那么的焦急,甚至可以比拟先前在“百丈死”下的迷宫般的山洞里遇上那条巨蟒的时候,连声音都透着一股隐不住的飘乎虚浮。
正震惊中的曾庆武听到咳声,猛然醒悟,生生地咽下到了嘴边的惊呼,惊愕的眼睛在儿子的手和焦急紧张的眼睛之间飞快地转了两次后,猛一跃起,跳出窗外,然后消失不见,只是空气中又多了一声忍不住的咳。
曾义昊的心脏再度狠狠地一抽,慌忙又补“咳”了一声,并主动将手里的四品丹往唐海涛跟前一送:“涛叔?……”心里一个劲地祈祷唐海涛不会发现异状。
“小昊!”好在曾义昊掩饰得很及时,震惊中的唐海涛并没有发现两次咳嗽声有异,只是一声惊呼,再也顾不得炉上的药罐,急急起身走到曾义昊面前,却没有伸手接那玉瓶,反而在这银青色袋子上摸了摸,并翻转来看,很快就在袋子的侧面看到一个铲子的绣图,顿时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小昊,这袋子哪来的?”
“这是那位奇人赠给我的。”曾义昊这才知道,原来让唐海涛和父亲同时震惊失态的,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四品丹,而是这个银青色的袋子。
父亲的顺利离开,让他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好歹轻轻地落了地,回答时也多了些镇定。
“小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唐海涛的目光里立刻多了些贪婪和嫉妒,手也不肯离开。
“不就是一个装东西的袋子?”放松下来的曾义昊故作愕然。
“当然不是!除了这袋子,那位奇人还给了你什么?”唐海涛急切地追问。
“一本册子,叫《通宝矿物志》。我还激发了上面的保护光罩。有位自称通宝坊内坊堪地坊员的人让我去闯关。”曾义昊随口回答,随后注意到唐海涛眼中那浓浓的羡慕,顿时灵光一现:“涛叔,难道这银青色袋子是和那本册子是配套的……?”
亏得他以为,这银青色袋子是陆维生另外买的!
唐海涛的目光里再也掩不住嫉妒:“你去闯了关?”
“是啊,我成功闯过了七关,所以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内坊堪地坊员的申请资格,等我去通宝坊登记并测试通过后,我就是通宝坊的内坊见习堪地坊员了!呵呵,涛叔,我是不是很幸运?”曾义昊心思一转,故作单纯地问,违心扯了个大谎。
“什么?你居然闯过关了?”唐海涛再次惊呼,声音里已明显透着懊悔。
“是啊,怎么了?”没想到通宝坊内坊坊员的身份居然让唐海涛如此在意,曾义昊心里只觉得大爽特爽,却故意问。
“哦,没什么,没什么。那个,小昊,叔叔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唐海涛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强笑两下,然后目光一转,和颜悦色地道。
“涛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如果我去通宝坊的测试不通过,我就把这个袋子和里面的册子交给您,让影柱弟弟也去测试一下!”曾义昊忙明白地安他的心。
“好,好!涛叔谢谢你!”唐海涛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现出几分喜色,显然是不认为曾义昊会通过通宝坊的复核测试,然后又期待地问:“那,你得到它的时候,就只有袋子和书,没有其他的?”
“有啊,还有令牌。”至于丹药和银票,曾义昊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
成功地吸引了唐海涛的注意力,再端了杯茶水,曾义昊稳稳地回到曾庆武的卧室,见父亲已经闭眼靠在**上轻轻吁气,便长长地松了口气。
刚才那紧张一幕,真是让他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幸好,有惊无险!
“小昊!”听到动静,曾庆武立刻睁眼,迫不及待地指着曾义昊腰间的银青色袋子,本来憔悴的脸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涨得通红:“你……你从哪里得来这个袋子!”
曾义昊忙过去止住想坐起来的他:“爹您别急,好好躺着!”
“我……”曾庆武的呼吸依然急促,却推开他相扶的手:“快,快把它给我看看!”
“好好好,马上给你看!”曾义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融合的记忆中,这个便宜老爸轻易不会因为见到宝贝而激动和兴奋,没想到一个银青色的袋子就让他完全变了样。
而当曾庆武接过袋子,再次核对了上面的铲形图案,然后迟疑地看他:“这是……。”
“我刚才听姓唐的说了才知道,这是通宝坊内坊堪地坊员的专用袋。”曾义昊赶紧道,见父亲目光迅速一亮,明显松了口气,心中了然,却故意不继续解释,只埋怨:“爹,您刚才差点把我吓死!”
“呵呵……”曾庆武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现是有点逊,差点坏了儿子的计划,但也同样抱怨:“你啊你!先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有这袋子?还好你爹我控制力强!”然后兴奋地道:“这袋子你怎么得来的?里面真的有一本《通宝矿物志》?”
“爹,此事说来话长,咱先把眼前这关处理好!”曾义昊提醒他:“对了,刚才您应该看到姓唐的在检查药吧?”
先前曾义昊便是让曾庆武提前藏在厨房里,悄悄地看唐海涛会否在打开仁信堂的药包之后,一一检查药材品种。
唐海涛是玄师,曾庆武不过是玄士,按理说,曾庆武若是藏在那里,瞒不过唐海涛。但曾庆武会一种高明的敛息术,可以瞒过高两个境界的武者的耳目,曾庆武的卧室又刚好有窗户可以通到曾家的厨房,只要曾庆武藏在暗中窥得唐海涛的动作后,赶在药熬好之前,在曾义昊的掩饰之下,避开唐海涛的注意悄然回到卧室就行。
曾庆武闻言愣了一愣,随后脸上的光泽便迅速消失,现出几分伤心,耷在**板上的双手更是无意识地握紧。
看这表情,曾义昊便知道计划成功了,只是心里并没有半点高兴和兴奋,有的只是对曾庆武的同情。
足足数十息后,曾庆武才轻叹一声,愧疚地看向儿子,眼眶有些微红:“小昊,我真的是没有想到,真的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爹对不起你!……。”
亲如兄弟、甚至可以托付生死性命的人,原来是一直暗害自己的罪魁祸首,曾庆武此刻甚至都有种无颜见儿子的羞愧感。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唐海涛那傻乎乎的信任,只怕他的毒伤早就驱尽,也不至于修为倒退,然后让儿子这些年来饱受外人欺辱。
也所以,先前,若不是碍于儿子的安全,曾庆武真恨不得冲出去厉声质问那个白眼狼。
“他……他为何要这样做?我们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好兄弟啊!”曾庆武此刻只觉得自己好傻。真是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感激别人!
曾义昊面无表情地道:“您以前多次提过要我拜他为义父,可他一直未同意,应该是不想和我们有这样的关系。他之所以不直接杀死我们,或许,是有人曾经威胁过他,不准直接对我们下毒手。又或者,他还贪图我们家的什么宝贝,所以想取得您的信任……。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地方。”
不是这父子俩太傻,是这唐海涛隐藏得太深,掩饰得太好!
“宝物?我们还能有什么宝物?除了你娘留给你的《玄元经》……”曾庆武无意识地喃喃道,随后,他猛然瞪大了眼:“他曾经听我提过这部《玄元经》,对它很感兴趣,但那是你娘留给你的,而且为父是强记,没有实物,无法给他看……。后来,家里还进了几次贼……。”
对视数息后,曾义昊暗叹一声,垂下眼帘:“爹,以后,您还是用回春堂的药吧!如果姓唐的再过来,您……得好好控制下您的性子。您千万要忍住,现在咱们还不能和他翻脸!不过您放心,这笔帐,我迟早会跟他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