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黄伟国的办公室里，一名江州市便衣警察正向黄书记汇报香港之行的调查结论。

“宏鑫公司确实破产注销了，在注销前宏鑫公司控制人贾福浩把股份全部转让到一家叫江南投资公司的旗下。这个江南投资公司又是由一家离岸公司控制，其名称是秦氏置地。但由于离岸公司对注册人以及股东的保密条款，我无法再继续往下追查。初步结论是西子湾项目确实是外商企业投资，但具体该企业的实力一时无法判断。”

听完便衣警察的汇报，黄伟国沉思了一下，问道：“你个人对江南地产公司看法如何？”

“照目前公司的运营情况看，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要是打着外商幌子诈骗的话，应该在贷款到手后就会转移资产远走高飞。从法律上看，江南地产一切操作都符合要求。现实上看，江南地产是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典范。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该公司资金链有些紧张，承诺的国外资金一直没有到位，现在几乎都是靠国内银行贷款维持。要是开盘后无法迅速回笼资金，很容易发生资金链断裂烂尾的情况。可以说，现在江南地产就是在赌，赌赢了就赚得盆满锅满，输了就拉着国内银行一起陪葬。”

罗秘书长推荐的干警就是能力过硬，短短几天时间就在香港几乎把秦然的底摸得一清二楚，还慧眼如炬看出秦然公司的资金链十分脆弱。

“很好，这次出任务辛苦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黄伟国想知道的东西基本都调查到，所以他下了逐客令，自己需要好好理一理头绪。

市委秘书长罗援朝见状，跟着这名便衣走出办公室，看出来他还有事要交代。

“出发前，我交代过这次任务注意保密纪律。无论何时，都只有我、你、黄书记知道，明白吗？”

“明白，领导请放心，这件事我会让它烂在心里。”

便衣警察站直挺胸回答。

“这次表现不错，好好干，今后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培养。”

拍了拍警察的肩膀，罗秘书长话有所指地嘱咐道。言外之意是很快有岗位调整，组织上要准备提拔你。

“是！保证让组织放心。”

送走了便衣，罗援朝走回黄伟国的办公室。作为黄伟国的大管家，同时也是他的心腹，许多时候黄书记都会听一听身边大秘的意见。

“你怎么看？”

听到书记问话，罗援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答道：“保持距离，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嗯……”

点点头，黄伟国沉思不语，心中有了决断后吩咐道：“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我心里大概有数，你出去忙吧！”

下位者经常要毫无保留把意见献上，但上位者却一直保持高深莫测，不会向手下坦白自己内心的想法。

于是，秦然就接到了黄伟国贴身秘书的电话，说市里有意邀请江南公司的新换股东前来江州会晤，以便加强交流联系感情。

公司的控制人就是自己，难道市里看出了什么纰漏，要急着证实真伪？秦然在心里推测道。

只要西子湾顺利开盘，热销的事实就能回应一切质询，但时间离十一开盘还有四个多月。秦然有一种和时间赛跑的感觉，他仔细在脑海中推断，最终确定变故的开始就在那天的电话，自己把贾福浩退出的消息告诉对方。不过他认为就算黄伟国对自己有怀疑，但在没见到最终结果前，他将会一直保持沉默。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弄翻江南地产这艘船，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要是西子湾项目成功了，对他来说获得的利益更多。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要是黄伟国当初没问起这问题，或者秦然打哈哈掩饰过去，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困扰。秦然反省道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以为胜券在握，要是拖一拖再告诉黄伟国，那么局面就不会如此被动。

不管怎么样，秦然决定再为自己找一个身份掩护，这也是他谋划已久的举措之一。

“老板，你的意思是再制造另一个你出来？”

秦然把李德盛还有魏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进来后要他们关上门，两人知道老板有要事交代。

“不是制造，是我为了以后更好控制公司而需要的身份。现在户籍制度管理不严，许多小地方对户籍人物审核不紧。我想让你和魏东两个帮我谋划一下，制造一个流动人口的新身份，然后以回乡名义办理身份证户籍证明。只要注意打点，应该很容易办理户籍补录手续，进入当地公安部门的数据库。”

国家即将进行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秦然可以趁机钻空子为自己再办理一个身份证明。然后他打算利用新的身份通过投资移民海外洗白假冒的黑户资料，正式成为一名海外华侨。虽然假冒的身份能在数据库查询得到，但经不起有人现场实地调查。所以还需要再次移民海外，就能成功洗白身份，注销掉假冒的数据。

一切顺利的话，秦然有两个在户籍数据库可以查询到的身份，一个是玉兰县的17岁高中生，另一个是他打算伪造的离乡多年28岁打工青年。两个人都是他，不过以后代表公司出现的就是28岁的他。

“行，江浙省有许多在海外打拼的华人，他们有些人依旧要求子女保留中国国籍，所以经常有满了18岁才回乡补录身份登记的情况。按你思路，魏东再帮忙提供一些资料，到时走走关系打点打点，应该一点问题都没。”

李德盛听了秦然的谋划后，拍着胸脯答应道。

“我这也没问题，一切听你的安排办。”

魏东见状，也同意了下来，秦然可是他的大恩人。

“那好，你们俩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即开始帮我处理这件事情。时间越快越好！”

秦然凝重的表情说明了这件事情的紧迫性，李德盛、魏东和秦然再谋划完善一些细节，就开始着手帮忙秦然制造新的身份。

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效率。

1998年国家对户籍管理不严，在打点到位的情况下，半个月时间魏东伪造的资料就被户籍人员登入了数据库，秦然摇身一变正式成为了年满28岁，在海外太平洋岛国出生的华侨后代，领到了自己另一张崭新的身份证。“秦复生”，一个对秦然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成为了他另外一重身份。

然后以中国正式公民秦复生的身份，秦然向太平洋一个岛国申请了投资移民，100万美金的门槛，并不能阻挡他。在资金、材料到位的情况下，岛国政府审批还需要3个月时间批复。秦然的投资方案是在当地开办一家小型度假中心，无意外的话他三个月后将成为一名28岁的华侨。

“市交委那边说如果我们愿意承担450万筹备款的话，他们三天内就能够批复两条终点站为西子湾的公交线路。”

李德盛被秦然暂时抽调离开，公交线路项目的跟进就由周志东来负责。

“比预想中多了一条，不错！你可以答复他们，我们愿意分担450万的成本，但必须十一前线路通车使用。钱可以预付300万先，剩余150万冻结在银行账户，只要线路一通银行自动解冻转账。”

原本计划是300万一条，秦然肯定要坐地还价。本来公交出行就是政府必须履行的职能之一，现在是秦然为了赶时间才答应分担成本。所以现在450万两条，秦然思考了一小会就马上同意了。政府部门效率低下，再扯皮下去，十一前立项都难。如果现在立项，招标施工就快了。

“那行，我也不再和他们磨叽，这两星期实在把我累坏了！你把李德盛调到哪里去了，赶紧让他回来。”

周志东原本重心都在工地抓进度，现在又兼职了公交线路公关，还要时不时看看招商部，实在是太忙他心里也有抱怨。

“李叔嘛，母公司让他去公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再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

秦然当然不敢说李德盛在为他的第二重身份奔波忙碌着，以母公司机密做了掩护。

“工地的主体建筑都基本封顶，要准备景观施工招标了。”

周志东提醒道，景观设计当初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现在主体工程快结束，该轮到景观施工进场了。

“那行，你去发布消息说我们要准备景观招标，欢迎有实力的企业前来参加。”

这段时间一直把重心放在第二身份上，秦然差点忘记景观施工的招标，看得出黄伟国无形中给他的压力有多大。因为现在的秦然，真的失败不起，跌倒了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而且现在就快到计划的关键期，黎明前的短暂黑暗，只要再咬牙撑一撑就能迎来灿烂的朝阳。

虽然主体工程几乎全部外包给中建九局和浙广建设，但景观这一部分，秦然还是打算另外选择公司。毕竟术业有专攻，两家承包主体工程的企业在景观施工方面经验不足。

继续是老规则，必须垫资施工，不然不以考虑，秦然是打算借东风到底了。

西子湾现在已经打出了名声，而且景观设计图也早已完成，有不少的公司前来投标。一是想借西子湾的名气揽下工程今后成为自家公司示范代表作，二是久闻江南地产实力雄厚，还有不少待建地块开发，后续合作前景广泛。

最终一家民营公司中标，他们拥有自己的树苗培育场，还曾有过多项获奖代表作。价格低名声好，还愿意垫资，尤其还找得到设计图上要求的许多珍稀名贵树种，让秦然实在找不到不选择他们的道理。

在项目进展得顺风顺水，秦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一家报纸关于江南地产的报道让他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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