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一惊,心说这是什么毛病,但看他一脸惊奇,不像有什么恶意,便迟疑的把刚才那四句话又说了一遍。
“好诗,好诗,可谓是千古绝唱!”
李白松开了我的大手,自己拍着巴掌,把我那四句话默默重复了几遍。
“本来我还有点不相信,杜甫虽然比我小了十来岁,可是他再怎么年轻,也不能是你这岁数,不过,现在我相信了,就凭这四句绝唱,除了杜子美之才,天下间再无人能够做得出来。”
“他真是杜甫?”
这时候,高个儿眼瞅着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人,估计心不踏实,于是他欠着屁股看着李白,怀疑地问道。
我见李白没有搭理他,担心会引起冲突,于是朝着他一笑,说道:“我的前世是杜甫,只不过经历了一次转世投胎,所以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高个儿似懂非懂,问道:“如果你经历过一次转世投胎,怎么还能记得起你曾经是杜甫呢?”
我一下子就被他问住了。
不过,我脑筋转得极快,随即答道:“由于我在轮回再造的过程出现了偏差,所以,才被阎王惩罚,尽管没有失去记忆,但是阳寿却损失了一大截。”
我猜测高个儿既然流连在阴阳界,必定没有去过阴司,对于投胎的流程不会比秦永了解的更多,对于我这样的解释,他多半找不出什么毛病。
果然,在我解释完之后,高个儿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候,李白忽然转过脑袋,叹道:“我说你和杜甫的模样怎么差了许多,现在真是太丑了。”
我摸了摸鼻子,感觉嘴里仿佛吃了蟑螂。
靠,老子在别人眼中历来都是英俊潇洒,可是,到了老酒鬼这里,却被批驳的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杜甫能好看到何种程度。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房子的外间,李白打头,开启了通往里屋的门,杨贵妃和苏小姐紧跟其后。
我借着伴行的机会,悄悄贴在高力士的耳朵旁边,小声的问,李白是否真的在前些日子邀请过他?
高力士晃了晃脑袋,阴阳怪气的小声回答我说,李白这人常年喝酒,脑子早就坏了七八分,有时候刚说完的活,你再问他,他都会不记得了。
我心中感叹,酒精害人不浅。
到了里屋之后,我不禁愕然。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除了正对着门有一个通道被一扇大铁闸锁着之外,屋里还设有三个单间。
我们现在驻足的地方,显然是一个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旁边设了几把椅子。在一面靠墙的地方,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除了书籍之外,还有陈列着一些酒具。书架的一侧,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散放着麻将牌,另外,在八仙桌上方,一把无鞘的斩马刀赫然悬挂在墙壁上,显得冷气森森,颇有杀气。
我估计这里应该是领导班子起居的地方。
“那个单间便是蜗居。”
李白从圆桌上拿起酒壶,先自饮了一口,抹了一把嘴,不理会山羊胡上沾着的酒珠,眯缝着眼睛,先指了指靠着铁闸的那个单间,跟着迟疑了一下,感觉不对,又把手指移向了靠近屋门的单间。
我好悬没笑出声来,心说李白这人太也糊涂了,整天呆在这里,竟然连睡觉的地方都能弄错,我真想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写得出那些传涌千古的名句,简直是太没有天理了。
“来,给爷靴子脱了。”
李白“扑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抬起两条小腿儿,把脚搁到了桌沿上,醉态可掬地望着高力士。
我真的无语,刚把他想象的无比糊涂,谁知须臾间,他就给我上了一课。要知道上一次高力士为他脱靴还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情,而他现在醉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情景再现,这不明摆着装傻充愣,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吗?
高力士瞅了瞅他的那双破靴子,皱了皱花白的长眉。
李白微微一笑,叹道:“咱们可称得上多年未见了,虽然我知道你就在湖底基地,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见我,所以,咱们近在咫尺,却从没谋面。说吧,今天你编了一些莫名奇妙的理由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时候,李白浑身散发着酒气,但在他的神情中却再也找不到一丝醉意。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反差能有如此的巨大,一瞬间的功夫,李白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你。”
高力士慨叹,一旁的杨贵妃也是唏嘘不已。
“你错了,我一般是常年迷糊,但到该醒的时候,绝不含糊,否则,早在采石矶的时候,我就该被淹死了。”
李白的眼中满是玩味。
在历史上,关于李白的死因一直存在争议,有人说他在采石矶饮酒捉月,落水而亡;也有人说他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还有人论证,他晚年得了脓胸,病死于当涂,总而言之,关于他的死亡,说法是林林总总,纷纭庞杂。
对于我来说,比较相倾向于捞月而亡,因为这种说法不仅浪漫,而且也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像他这样如此放任豁达的人,一旦喝醉之后,那可真是什么事都能办得出来,别说是捞月,就是给他个手电筒,让他顺着光束往上爬,我想他也能做得出来。
如今,他就在我的面前,一种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于是,我往前凑了凑,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当年太白兄驾鹤西游,我在草堂之内,经年唏嘘,即感觉痛心,又感觉太白兄死得离奇,如今咱们意外重逢,我有一不情之请,太白兄能否见告,当年你究竟是如何去世的?”
“赶紧把嘴闭上,求求你别在这里再楞充杜甫了好不,你真以为老子喝的脑筋都坏了吗?嘿嘿,告诉你,老子的一双招子亮堂得很呐。”
李白轻蔑的瞥了我一眼,把嘴扯到了耳根旁。
我干笑两声,正容道:“末学晚辈张禹廷,拜见举世无双大名鼎鼎的一代诗仙李太白先生。”
看到我真作了揖,李白立刻喜笑颜开,手抚山羊胡,摇头晃脑,直说我孺子可教,分得清尊卑。
他清了清喉咙,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将他的死亡过程以及其后的经历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