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色诱书呆子,伏虎犹馋两女子。
仙圣金刚斗邪道,红霞贯日彩云里。
书接上回。话说朱恩三人西行,偶遇一樵夫,询问得知前路风险,仙圣屯中有邪道。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却得樵夫为其担忧前程,心下甚是感激。
“多谢老丈,不过我们此行,事关重大,所以还是必须前去。”朱恩对樵夫说道,微微笑语:“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来了,便说不得也要管一管,这等不平之事。”
“啊?难道先生还要去招惹他们不成?”樵夫愕然道。
“是的。”朱恩回答道。
“这…这岂能意气用事?那两个妖道神通广大,恁些官兵都收拾不了他们,去年还来了个几个什么大侠,结果还不是都死在了他们手里。”樵夫劝阻道,一脸沉重。
朱恩走到马旁,取下了那把精美的横刀,对樵夫说道“我日前得一宝刀,乃中唐名将李晟之子,李愬将军的佩刀,如若我不管此事,又怎配拥有此刀呢?”说着,长刀徐徐出鞘,一道青光映脸,须发具现。再伸手往道旁挥去,‘嗤’的一声裂绵声响,两株碗口粗的乌杉木,齐齐并排着,竟应声被拦腰斩断,巨大的树冠轰然倒下,直看得樵夫目瞪口呆。他常年靠砍伐薪柴营生,自然知道这乌杉木极为坚硬,常人轮斧也得砍凿半天。此刻却被他一刀斩断,刀锋之利自不必说。先生看似轻松的一挥手,那份腕力,又何止千斤哉?这才知道眼前,是遇上高人了。
“原来先生与小姐,乃世外高人,是我多虑了。”樵夫兴奋而宽慰的笑起来:“此番仙圣屯,可是真有救了。”
朱恩还刀入鞘,递予身旁的如兰,抱拳向樵夫说道:“老丈言过了,隐士高人当似老丈如此。无为而无欲。才称得上高人。我等凡夫俗子,为江湖恩怨疲于奔命,实在有愧斯人。晚生朱恩,这两位是如兰和思彩云姑娘。言谈至今。我还未曾询问老丈尊姓大名。失礼之至,还望老丈见谅则个。”
“呵呵呵,恁那些繁琐礼数作甚。乡野之人不懂这个,我姓黄,名香,你们便喊我黄老头,或者黄樵夫都可以,旁人也是这么喊我,呵呵呵。”樵夫回答,仍语重心长地说道:“然我还是想多唠叨几句,那听风伏虎两位妖道,诡计多端,武功高强,先生和小姐仍是要小心谨慎为好,此番若能为当地除了恶霸,真功德无量,福佑苍生了,还请先生和小姐多保重啊。”
“对,老丈说言极是,事若有成,他日返回,我说不得,也是要登门叨扰几下的了,呵呵呵。”朱恩说道,便欲继续行程,抱拳与樵夫黄香告白。临别黄香仍兴犹未尽,对朱恩三人背影喊道:“玉皇庙前山岭,半山腰处有独户人家,便是我的草庐,记住了!”
“多谢老丈!我们记下了!后会有期!”朱恩马上回首抱拳,复驾马飞奔而去。
“先生,既然你与他惺惺相惜,为什么不直接,赠些银两给他呢?”如兰问朱恩道:“只予他白酒干粮,书呆子也恁的抠门。”
“送不得。”朱恩笑答。
“怎送不得了?他打柴为生,艰难营生,不若送他银两实际,还有所裨益,能改善其生活啊。”思彩云也说道。
“观棋柯烂兮,延生恬淡。我歌入市,谁与相妒?他可是个隐居的高士,恬淡自得如陶渊明一流,哪能唐突付之于金钱呢?反成亵渎了。”朱恩回答道,回过头来笑对如兰。
“哦,也是。”如兰说道。
“可你又施舍他干粮呢,人家可是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才没你想得那么多。”思彩云反驳道。
“这便又是那老丈,性情过人之处了,君子率性,可以分食共享,却断不能受无功之禄。关键还得看相助之人,是否也是君子,若不投缘,他还不会接受了呢。”朱恩呵呵笑语。
“这么说,他吃你的喝你的,还算是给你面子了?”思彩云愕然道。
“没错,这叫物语类聚,懂否?”朱恩应道。
“这什么道理?”思彩云似懂非懂:“一边是大道若斯,一边却又不拘小节?”
“然也,孺子可教。”朱恩哈哈笑语。
“原来这赞了半天,老丈是高人,老丈是神仙,就等着为这一句啊,还物以类聚,我看是自吹自擂,对不对兰儿姐?”思彩云说道。
“谁说不是呢,呆子的世界,我们不懂。”如兰笑着附和。
未几,三人策马经过了一处村落,村庄与官道一河之隔,丘陵山地间,满是梯田,坐落着十几户人家。一座木桥联通官道,桥前牌坊写着‘玉皇庙村’,道旁桥头处有一座破落的玉皇庙。
“先生,前面岭上有间草庐,莫不就是那老丈的家舍?”思彩云问,岭上有鸡犬相闻。
“应该是的,呵呵”朱恩笑语:“待此次事情了结,若是有空闲,我便与你们回来拜访,也尝尝此地的美味佳肴。”
“你倒是惦记着,那老丈夸他内人的话了,嘿嘿。”如兰笑。
“什么时候,我也夸夸兰儿?”朱恩笑答道,如兰闻言娇媚,轻啐了他一下。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思彩云在身后嚷嚷。
“你是故意看不见,还嚷嚷着怕别人不知道呢。”如兰嗔她道,不若以往的娇羞,落落大方貌。
“嗯…真心命苦,瞧你俩恩爱的,也不知会羡煞旁人么。”思彩云说道,惹得如兰娇笑,红晕桃花满面。
“彩云,话说那两个妖道。要童男童女作甚?你家道源极乐门,炼道修仙,可知有这般修仙的邪门妖法呢?”朱恩问道。
思彩云闻言微愣,忽而脸色一红,喏喏半响不语。
“怕甚,又无旁人,不外乎双修一事。你们极乐门是修身正道,与男女乾坤皆有裨益,为什么这俩妖道,却会摄人精魄。如鬼魅般邪恶呢?”朱恩说道。
一旁如兰也听出了些端倪。脸色更是通红,极不自在。
“嗯…”思彩云喏喏半响,才说道:“道家内丹双修派,乾坤是男女。坎离是男女精气。修内丹便是要。求先天真铅于女阴。以“取坎填离”,修成纯阳之体,变形而仙。即是乾坤精血交媾。阴阳夫妻之妙….”思彩云说着,声音渐小,都不敢抬头看人。如兰听见,亦是脸上一阵羞红燥热,直到耳根。
“道法自然,本真性情不过,何须委言嘛。”朱恩看她的窘态,哈哈笑道,却惹得一旁如兰气急,挥鞭子抽在他的背上嗔道:“痴鬼,但听便是,不许胡言…恁不知羞死人了…”说着却窘笑着,策马奔前头去。
“对对,娘子教训的是。”朱恩吃了一鞭,心里却是高兴,嘴上也不吃亏。“彩云,然后呢,这邪魔歪道又是怎得害人呢?”朱恩仍是不明白地问。
思彩云此时羞红满面,闻言抬头一看朱恩,见他一双星眸闪闪,心里就一颤,莫名紧张起来。却知道朱恩问的是正事,遂肃了肃神情,认认真真答,只是说到敏感处,仍是心里怦然,口干舌燥,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诉说一般:“双修之法,需先百日筑基,而后方能止泄固元,再谈内丹阴阳修炼...妖道却掳来阳男阴女之体,不让他(她)们筑基固本,而是一味采摄其纯阳至阴,如此独善其身,练丹真元会更快,固能让无辜之人,殚精竭力而亡...”
“如此可怕?若是被邪恶之人习得此法,岂非荼毒生灵了?”朱恩皱了皱眉说道。
“嗯,所以历来,常有精通摄采之术的妖道,为祸苍生,这也是江湖人士,不容极乐门的一个原因。人皆畏刀剑之锋利,却不谙其柔善,用之得法也可以行善救人,双修哪有不同呢,却为这人心所累,忌讳如毒蛇猛兽一般...”思彩云说着,心生黯然,想起本门的遭遇。
“嗯...彩云莫难过。”朱恩安慰她道,复继续问:“我与如兰日前修炼的,也可属于性命双修吗?”
“是的,师傅的金刚混元神功,当属释禅一流,而辅之于道家心法,便成了道、禅双融的内丹修炼心法。师傅与兰儿姐,只是形、气、神阴阳相交,当属极上乘的法门,还是有别于...房中之术。”思彩云回答道。
“此法很容易修炼吗?为什么自古总有这样的妖道?”朱恩接着问。
“这...我哪知道...只知...从来得由高人...秘传秘教...”思彩云说道,脸上就实在挂不住了,心里却暗自抱怨:“我还是个姑娘,哪知道其中有多奥妙嘛。”
朱恩看她表情,也终恍然醒悟,却见她一扬鞭,追上前头的如兰去了,不由心里好笑。
佛亦有“乐空双运”之双身修法,与道家的双修本质相通,都是让人成佛升仙的法门。然这妖道,却一味追求自我内丹真元功力,堕入邪魔一类,如此来,不知他们神通有多大了。朱恩思量着,马儿不紧不慢,跟在两姑娘身后。此刻尤觉得,这黄香老丈的提醒很有道理,当小心谨慎为好。
如是,
三人快马加鞭个把时辰后,
便到了一处乡镇,过往行人,却都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朱恩三人,背后窃窃私语有之。
“请问大哥,此地就是仙圣屯了吗?”朱恩问一路过的男人道。对方瞄着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的如兰、思彩云,眼光忽得一闪,应了一句:“嗯,此地便是仙圣屯。”说完却扭头急急走了。
“这地方,怎么让人觉得诡异,不友善呢?食人的目光。”如兰皱了皱眉说道。
“对啊,师傅,方才那人的眼光闪动,像白眼狼似得。”思彩云说道:“莫不是,这些人都成了妖道的耳目了吗?”
“呵呵。管他作甚,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正是希望他们送上门来,倒省下不少功夫。”朱恩笑着说道,扬起马头,领着三匹马儿,哒哒地走在街上,在众多偷偷打量的目光里。三人沿官道,一路入到中心地带,便见的‘悦来客栈’的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
长长的桅杆。擎天一般立在道旁,宽大的门厅,雕梁画栋,还有两三层的红楼青瓦。却是让人不禁诧异。这偏僻乡镇。竟有如此气派的客栈。三人下得马来。正四处张望间。
“欢迎,欢迎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吗?里面请。里面请。”一个掌柜模样,长得尖嘴猴腮的人,从店里走来,殷勤招呼朱恩说道。
“是的,可还有上好的房间?”朱恩问道,复指了指楼上当街客房,问道:“这临街的房间还有吗?”
“有,有呢。”掌柜回答道,笑的合不拢嘴:“三位客官是要几间客房啊?”
如兰才想说要两间相连的,却见朱恩说道:“要一间既可以。”听得两姑娘愕然,掌柜的也是微愣,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看了看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别有深意地笑道:“好,好,那就住天字一号房吧,家居一应俱全,有客厅有卧室,还配单间的汤浴室,一张特大的软铺香榻。临街阳台,采光又好,正适合客官使用,不过...房资当然会贵一些了。”
朱恩并不理会,如兰和思彩云愕然询问的目光,径自回答道:“贵点没问题,只要住的舒服就好。”
“那是,那是,一保准让客官舒服满意,如若哪里不满意,只管说,我们悦来客栈的待客之道,可是远近闻名的,呵呵呵。”掌柜眉欢眼笑地说着,欣喜遇上了豪客。
思彩云一个劲跟朱恩打眼色,比划‘二’字,朱恩笑嘻嘻装作不明。
“掌柜,住一宿,需房资多少?”如兰见朱恩打定了主意,心知自有他的想法理由,便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十两。”掌柜笑眯眯的眼,轻声回答道。
“什么?十两?”如兰心里惊呼,却是身旁思彩云大叫出声,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的,客官。”掌柜仍笑眯眯的,很肯定的说。
当今天下,普通百姓人家,都未必拿得出一两银子,这客栈住一晚,却要十两,已经相当五口人家一年多的伙食了,所以真够让思彩云觉得心惊肉跳的,等同明抢了么?
“这...还有便宜点的客房吗?”思彩云问道。
“有,普通客房,一宿三百文钱。”掌柜的说着,脸色变了一下不自然。
“三百文?!”思彩云又咋舌道:“云洞客栈...那么好的地方,才一百多...”
掌柜的闻言,脸上笑容没了,摊开手也不言语,无奈状。朱恩仍是微笑的,如兰却是哭笑不得状,思彩云就很受伤的继续问道:“十两房资...抱括膳食了吗?”
“哦,是这样的,客官。”掌柜清了清嗓子,换了个笑脸说道:“房资十两,伙食酒菜客官需自便另付,丰俭由人嘛。”
地上掉了两个下巴,一个是思彩云的,一个是如兰的,朱恩却仍事不关己般,木有感觉。思彩云看了看如兰,询问眼神。如兰只好微微一笑,去看朱恩。朱恩却看向了店里,此时从店里却走来了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
“诶哟!稀客啊稀客啊,今日店里,竟然来了如此尊贵的客人,张煌你也不来跟我说声啊,不可怠慢贵人哦。”女人三十来岁,一身红花罗群衫,丰盈酥胸半露着耸动,高高束起,欲撑破薄衫蹦出来一般。青黄搭肩飘飘,浓妆艳抹,两鬓飞晕,一抹红唇刺目,眼底却是隐隐精光闪烁,如兰和思彩云身上,便起了一层怪异的鸡皮疙瘩,悚然。女人此刻看着朱恩的眼神,像馋猫瞧见了,新鲜出锅的红烧鱼儿一般,垂涎欲滴,当看到了朱恩身后两个美娇娘,一愣,复心花怒放状,绽开了笑颜。
“二爷,您来了,这三位客官,说是要住天字一号客房。”看着年纪比女人大的掌柜,竟恭敬喊爷道。
“诶哟,那是贵客临门,小地蓬荜生辉的事了,这位爷好眼光,天字一号里,全都是新的,新桌子新椅子,还有熏香的新被褥...”女人媚眼无限春光的看着朱恩,欲勾人心魄般**,仿佛全然没有旁人在一样,胸口那一片雪花,盈盈抖擞在他面前。
“我们住下了!”如兰突然大声说道,心里竟瞧不得有人,如此挑逗朱恩,一把拉着朱恩的手,回头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带路吧。”便往店里的楼梯口走去。女人却仍是笑盈盈地盯着朱恩,上下不停打量,喜不自禁模样,只看得思彩云一阵恶心,伸手拉住朱恩衣衫,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朱恩却大方地笑了笑,也不言语,被如兰拉着走上了楼梯。
“客官慢走,小心楼梯磕碰。”女人娇声对朱恩背影说道。
如兰心里厌恶的不行,抓住朱恩的手便用了些力道,惹得朱恩呵呵傻笑不已。还未上得楼道走廊,却见从一间客房里,闪出一人。长得鸱目虎吻,脸色如朱红般的男人,头戴荷花巾,赫然一袭乾坤阴阳道袍加身,手持一把浅棕色葫芦尘。
掌柜看见了来人,点头哈腰说道:“大爷,您也来啦。”那道爷却不答理他,低头看了看堂下的女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复抬起头来,肆无忌惮的眼光,便打量起如兰和思彩云来,鸱目里神光溢彩。朱恩便觉得脚底生凉,头顶火燎,嘴里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