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诺的问题,同样也是李建国的问题。
李建国心中的苦涩只比别人多,绝不比别人少。
当兵,会给人很多联想。
有人觉得是金戈铁马,血染沙场,悲壮!
有人觉得是保家卫国,守疆护土,伟大!
有人觉得是锻炼身心,舍己救人,光荣!
但当了一辈子兵的李建国,却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疲惫。身体上的累,可以通过休息来缓解,但精神上的累,只能越积越多,越累越厚,无处释放。
直到现在,那无形的压力几乎已经将李建国压成了紧绷的弓弦,只要轻轻一拉,便会弦断、弓折!
李建国摇了摇头,轻叹道:“不说也罢,这个世界上能与外星人对抗的只有“东方”与“自由”两大联盟,但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当一切势力和利益链条土崩瓦解之后,谁不想站在最顶端,掌握重洗的这副牌呢?”
他上前一步,对张一诺伏耳轻道:“如果人类不能改变环境,就只能让环境改变人类。我曾经试图改变这些,但我没做到。不过……也许你可以!”
“我……”张一诺皱眉,他何德何能?竟然被李建国如此看重。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建国打断,道:“这些事以后在说,但你的事却不能以后在说,你知道吗?你的尸体是我亲手埋的,我李建国见过无数奇人怪事,唯独死人,是我见过最无聊,也最诚实的‘人’,他们不会撒谎,也不会始诈。”
李建国眯起双眼,紧盯着张一诺,那双眼睛似乎是一台x光线机,将张一诺由里到外看了个透亮。
李建国一字字道:“但是,死而复生的事,我却从未见过,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张一诺心中清楚,这个事情早晚是要提及的,别说李建国,就连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但是听到此处,张一诺不由得大叫出声:“你说什么?我的尸体?死而复生,我已经死了!”
“……”
众人无言以对,李建国阅人无数,张一诺的反应足以说明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死了!
刘强眼珠一转,摸了摸鼻子,沉声问道:“你知道‘鬼眼’这个名字吗?你是死在他手中的。”
“什么?”
张一诺叫得更响,连手都有些发抖,他急道:“鬼眼?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我只记得曾经和一个叫‘鹰眼’的人交过手,之后的事,就全然不知了。”
刘强当然知道他是死在谁手里,如此一问只不过是想验证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张一诺。
张一诺深深吸了口气,他明白众人已经起了疑心,如果不说清楚,很有可能带来麻烦。
他讨厌麻烦,特别是给自己在乎的人带来麻烦。
而李建国、刘强、大壮、孟红英、戚千语、凌风。
这些人,正是他在乎的人!
张一诺沉吟片刻,令自己跳动剧烈的心脏平稳些,然后将自己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听闻张一诺的解释,虽是有条有款,但却也荒诞不经,无迹可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都不知道是否可信……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墨阳,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可笑,说实话,没人信,说假话,有人信。”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墨阳的声音冰冷、无情,可他却相信张一诺,而且还救了他们的命。
但自认情谊不浅的他们,反而心生叵测,疑神疑鬼。
“我信他。”
一个细小的声音悠悠传来,只见戚千语低着头,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轻声说道。
大壮哈哈一笑,搂着张一诺的肩膀,沉声道:“兄弟,不管你是人是鬼,也不管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总之……你张一诺,是我大壮永远的兄弟,好兄弟!”
有了戚千语和大壮两个带头的,其他人也放下心中芥蒂,接纳了张一诺。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讲都讲不通,但眼下的世界里,又有几件事情是可以讲得通的?即然都讲不通,又何苦为难自己?
李建国非常无赖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环顾四周,只见密密麻麻的变异人失去了大蛇的压制,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李建国冷声道:“张一诺还是张一诺,是我们特别行动一组的队员,回去之后无论是谁,都不许胡乱传话,听见没有。”
“放心吧头。”刘强嘻嘻笑道。
戚千语更是红着小脸不住点头,兴奋道:“嗯嗯嗯……”
李建国嘴角上扬,露出笑意,但很快又沉下脸来,接道:“此间太过危险,我们马上撤。”
“是。”
众人纷纷整理装备,快速应道。
“张一诺……”李建国忽地叫了一声,道:“话已经说清楚了,但我不勉强你,是去是留,听你的。”
张一诺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有一点是肯定的,单打独斗,永远成不了气候。
无论多么高强的人,多么聪慧的人,都需要帮手。
而且张一诺自认为不是一个救世主,他有自己的打算,他笑道:“我跟你们回东方联盟。”
张一诺转头看着脸色永远冰冷的墨阳,问道:“你……”
话未说完,墨阳便截口道:“同去。”
如此干脆的回答,虽是情理之中,因为墨阳本就不善言词。但也是意料之外,因为墨阳更不是一个合群的人。
这件事张一诺做不了主,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建国。
李建国稍做考量,便沉声道:“欢迎,有墨阳这么强力的朋友加入,何愁不能痛击外星人!”
李建国相信张一诺,如果张一诺相信墨阳,那他也没理由不相信墨阳。
“走,战斗队形。”
一声令下,众人行动有序,快速奔向城外。
墨阳不懂得什么战斗队形,什么休息队形的,他一剑在手,如同尖刀般扎进变异人群中,开辟出一条出路。
孟红英双枪爆射,刘强左右开弓,大壮横冲直撞,戚千语协调众人,凌风炸弹腾飞。
张一诺倒不知道该干啥了,他只好缀在队尾,给予断后。
几分钟后,一行人无惊也无险的由孤城中冲出,来到了荒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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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沙烟翻飞,尘土狂卷。
天地间漆黑一片,空气中携带着刺鼻异味,辐射颗粒像冰雹般在风中飞舞,砸在人身上疼痛、麻痒。
一行人脚步匆匆,穿行于堪比地狱般的环境中。
这些人正是张一诺他们。
李建国带领着众人,向东方联盟基地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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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天。
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黑压压的辐射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云朵。
刺鼻的空气异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芳香。
周围流窜的颗粒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泌人的氧气。
在这浓到化不开的重度辐射区中央,竟然有一块未被污染的净土。这里天很蓝,云很白,可爱的阳光照在草地上,令人感觉暖洋洋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东方联盟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基地在哪里,有谁会想到,是在“暴风”中心呢?
外围环境恶劣,异兽横行,普通人难以逾越,而进化者,却又不敢闯入,在这万里辐射区内,指不定生存着何等可怖的东西,而且入目皆是灰色,一但迷失,便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东方联盟的基地被称为“希望之城”。
这里,确实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生机。
但在这“希望之城”外面,却充满痛苦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