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若青和平哥儿笑闹着,素年松了口气,老爷子状态不错,并没有因为前日的事情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此甚好。
萧戈一边跟眉若青聊着,素年一边给他针灸,才扎进去两针,老管家面带犹豫的表情进来了,看到素年和萧戈,脸上的犹豫更甚。
“老爷……,二少奶奶病了,也不肯请大夫来瞧瞧,二少爷在院门口候着呢。”
眉若青抬了抬眼皮,“病了?病了就找大夫看看,来我这里求个什么意思?若是不想看大夫,那就是病得不够重。”
老管家一脸苦色,老爷子这里油盐不进,二少爷那里又一再逼他进来通报,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不是。
素年施针的时候最是专心一志,这会儿尽管有些在意老管家的话,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银针上,提插捻转,一丝一毫不敢放松。
老爷子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管家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跟眉向梓说。
眉若青忽然又开口:“让他们长些记性,别在我跟前儿耍心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萧戈在的时候来,看来我罚得还不够重,还有力气来回跳腾。”
管家面色一肃,退着出去回话去了。
等在门口的眉向梓有些着急,赵宛沛是真的快要病了,搂着元哥儿哭了一宿,老爷子也真是狠心,元哥儿才多大呀?就要将他送到眉家的军队里去,宛沛的眼睛差点哭瞎了。
想到赵宛沛流着眼泪求着自己的样子,眉向梓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老爷子就是太偏心了。难道别人家的孩子要比他的亲孙子更亲吗?简直可笑!
眉向梓想着萧戈和素年也是有孩子的,且两人瞧着都不像是斤斤计较的。如果他们知道老爷子的做法,说不定会说上几句好话。
老爷子不是很喜欢萧戈吗?他的话总会听一些的吧。到时候自己在跪着求一求,没准儿元哥儿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管家从院子里出来,眉向梓赶忙走过去,“怎么样了?爹说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二少爷,老爷说,二少奶奶病了还不肯请大夫,那定然病得不重,还有。老爷说,还请您回去吧。”
“那萧戈就没有帮我们说话?!”
“老爷压根儿就没有让萧戈少爷知道,只让我出来回话,既然二少奶奶病了,您就好生照顾着,免得让元小少爷走的心里有牵挂。”
眉向梓不相信,怔忪了一会儿就想越过管家往里闯,他不信,爹就真的那么狠心?这是他的亲孙子啊!就算元哥儿想要害平哥儿了。那不是没有害成吗?
平哥儿还活蹦乱跳地,他的元哥儿就要去那吃人的地方一待就是三年!
说到底,若是爹不那么偏心,将原本就是元哥儿的东西给了平哥儿。怎么会生出这么许多事情?!
管家一个箭步将眉向梓拦住,“二少爷,老爷这会儿正在瞧病。是不能让人打扰的。”
“滚开,一个下人也敢拦着本少爷?!”眉向梓用力一挥。管家脚下稍稍松动了一些,便跌坐在地上。顿时起不了身。
周围的小厮见状,赶忙将管家扶起来,却见到他额上迅速冒出豆大的汗珠,疼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快!快!赶紧抬进去给萧戈少爷的夫人瞧一瞧!”
眉向梓看到这一片慌乱,脑子清醒了一点,管家是父亲一直重用的人,从眉家消亡开始就一直陪在眉若青的左右,到现在这么多年了,父亲从来都对他另眼相看。
父亲常说,同富贵容易,共患难难,他这一生能有这么个不论贫富遭遇,都跟着他的管家,他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可这会儿,管家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这会儿让父亲看到的话,……,眉向梓抽了一口冷气,他不敢去想后果会是什么。
只是这会儿他想拦也拦不住了,众人将管家抬进了屋子里,素年正在跟眉若青说笑呢,让平哥儿给他表演刚学会的螳螂拳……
这孩子现在特别善于模仿,看到什么都想学一学,那日素年心血来潮想要教他太极拳,结果这小子特别高兴,可学出来素年都泪奔了。
这是太极拳?谁要说是太极素年都跟他急,活脱脱的螳螂拳啊!
素年给萧戈展示平哥儿的学习后的成果时,萧戈脸都抽了。
于是现在素年让平哥儿表演,都会直接说,“来,打个螳螂拳来看看。”
平哥儿小胳膊小腿儿的,动作憨态可掬,再配上他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逗得眉若青直乐呵,刚刚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
可这时管家被抬进来了,抬着的小厮急声唤着,“夫人,萧夫人,管家摔着了,您快些给看看吧。”
素年急忙站起来,让人小心地将管家放置到榻上,“怎么回事?”
众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回答,素年也不追问,先拿了管家的手针了合谷穴。
合谷对各种疼痛都有不错的止疼效果,管家的年纪大了,这么疼下去若是休克,就危险了。
老管家的面色稍缓,可仍旧是疼痛的,特别是不能动,稍微移动一下牵扯的整个腰腿都有撕裂样的疼痛。
素年轻轻按压了几下管家腰部,从他的面色来判断,是急性扭伤。
取来一根毫针,素年从人中刺入,捻转泻法,“您稍微试着活动一下看看。”
管家闻言,咬着牙动了动,觉得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刚刚牵着筋一样动也不能动,这会儿似乎猛地有了轻松感。
素年又询问了管家哪边疼得明显,拉过另一边的手背,在上面找到腰痛穴,挑出敏感的那个,用毫针刺入五分,泻法,同时让管家活动腰部一会儿。
“这段日子,您可千万不能累着,最好是卧床休养,一点都不能马虎。”
老管家这会儿疼痛缓解了大半,才缓缓舒了口气,脸上的汗水却还没有干,嘴唇也是泛白色。
年纪大了受这种罪是最痛苦的,素年走到一旁去写药方,然后交给眉家的下人去抓药。
“到底是怎么回事?”眉若青的眉头皱着,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来?自己这个管家别的不说,身体一直是很康健的,为人处事也十分稳当,不可能会这么不小心。
老管家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苦笑着低着头,也不去回答眉若青的问话。
“都哑巴了?你们不长眼睛吗?!说,是怎么回事!”眉若青激动起来,素年快步上前,将他身上的银针都起出来。
“舅舅,你的病不易动气,您也知道的,左右这事儿也跑不掉,您着急也无济于事不是?”
眉若青如何能不激动,他心里有了隐隐的答案,却仍然相信眉向梓竟然会对他大不敬!
“老爷,是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都能摔下来,萧夫人妙手神医,我已经觉得好了许多,再休养两日便可。”
管家笑了笑,安慰眉若青道。
岂知眉若青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如此一来,还用得着问吗?自己不见眉向梓,让他居然都不将自己的人放在眼里了。
让元哥儿去军营里难道是害了他?!小小年纪眼里就只有这些身外之物,更是一点儿手足之情都不顾。
元哥儿是眉家未来支柱,若是眉若青真对他失望了,又何必管他?干脆就由着他,养废了不是更简单?
“好!好!我活着的时候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种子孙还要他有什么用!?”
眉若青怒上心头,当着素年和萧戈的面,也不将眉向梓叫过来,而是让人带了话去,他不是心疼他的儿子吗?那就跟着一起去吧,左右眉向梓管理的那些生意铺子不重要,让向华继续接手就成!
这是眉家的家务事,素年和萧戈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只是小辈,长辈的决定他们也没有资格置喙。
只不过,当眉老爷子的决定让眉向梓面无人色的跌坐在椅子上时,萧戈和素年就被无端地恨上了。
一切的起源都是从萧戈来到辽国开始的,明明老爷子的身子每况愈下,是撑不到大哥有子嗣的,到时候老爷子一死,他们就有理由分家了,凭借自己的两个儿子,定然能够分到眉家的大半家产。
这是多么水到渠成的事情,偏偏出了幺蛾子,给老爷子治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治的?!
现在好了,身上的铺子生意全没了,好不容易经营下的人脉,一朝又要重新回到眉向华的手里,眉向梓不甘心!
都是萧戈和他的婆娘,若是他们没有来辽国该多好,若是没有了他们,那该多好啊!
过了几日,素年听说眉向梓和元哥儿都出府了,她估计着是眉若青让他们去受受惩罚,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每次来眉府也只是直接到眉若青的院子里,旁人也见不着。
老管家被眉若青勒令卧床休养,素年每日去给他也针灸推拿,不过几日也已经好了大半,坚持要下地继续做事。
说是闲着反而会闲出病来。
这日眉若青要和萧戈单独谈谈,老管家便带着素年和平哥儿在院子里乱转,素年教平哥儿去认一些简单的植物,认着认着,素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